“雷門兄弟搞砸了,徹底玩完了!”
還是在這間會議室內,還是居于最中間的位置,保爾森換了一個較為舒適的坐姿,蹺著二郎腿,后背貼在靠枕上,頭仰起四十五度,盯著上方的天花板,臉上神情凝滯,沒有一絲的情感波動,仿佛說的不是一件轟動全球的大事。︾頂︾點︾小︾說,x.
約翰.塞恩沒有回答,心中更是焦慮萬分。他不明白保爾森內心的真實打算,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雷門兄弟一旦倒下,下一個極有可能就是美林證券。他清楚保爾森想說什么,但是對聯儲或者財政部可能對這筆交易給予什么樣的幫助或者影響卻是一無所知。
“聯儲也不打算再開放貼現窗口給雷門兄弟!”
保爾森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事實上他也沒有指望約翰.塞恩能夠說什么,對于這位目前美林證券的ce,他的感受有點復雜:一方面這家伙曾經做過紐交所的ce,成功將這家交易所起死回生;但另外一方面即便他聲名卓著,恐怕憑借自己的力量也救助不了美林證券了。
9.9的股權出售是他在負隅頑抗。問題是美國銀行方面并不接受這個提議,他們想要將美林證券收為己有。保爾森雖然很惱怒肯.劉易斯的反復態度,但在這個時候卻不得不充當整樁交易的說客角色,避免更多的金融機構卷入到破產的風波當中。
“如果還繼續向雷門兄弟開放貼現窗口,那么它們的那些劣質資產就會出現在聯儲的抵押品名單當中。換句話說,市場的風險從雷門兄弟轉移到了聯儲身上,這會造成聯儲巨大的被動。道德風險是我們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保爾森耐著性子解釋道,“關于這一點,伯南克主席和蓋特納副主席都已經和我做了充分的溝通。彼此之間達成了一致。所以,雷門兄弟最后的融資渠道也已經關閉了。”
約翰.塞恩默默地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什么。
“同樣的道理,貼現的窗口也對美林證券關閉了,我們總不能厚此薄彼吧?”保爾森接下來的話讓約翰.塞恩苦笑不已,“明天會宣布雷門兄弟破產的消息。到時候整個市場肯定會嘩然一片,美林證券的股價將承受巨大的壓力。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們的股價今年已經腰斬了至少一半了吧。”
“75。”約翰.塞恩知道終于進入正題了,“部長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我的同事們一直在努力地拯救公司,目前至少有三家集團表現了對我們的興趣,我們也正在積極地和他們談判。”
“這三家集團當中,包括我的老東家,古德曼公司吧!”
保爾森的表情終于出現了變化。他低下頭,直勾勾地望著約翰.塞恩,似笑非笑,“有人告訴我,古德曼公司正在和你們接觸,并且開出了非常優厚的條件,有沒有這件事?”
“就知道瞞不過你!”約翰.塞恩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沒敢讓保爾森聽見。隨后一本正經地說道,“事實的確如此。古德曼公司對我們的經紀業務和私募股權部分非常感興趣,原本他們想單獨購買這兩部分的資產,但被我否定了。現在我們在和他們接觸,希望他們能夠入股并提供流動性。”
“果真如此!”
保爾森一拍腦袋,表情略顯古怪,接著說出一段讓約翰.塞恩大為吃驚的話來。“約翰,你知道在雷門兄弟四下在市場上尋找買家的時候,古德曼公司也曾經介入過他們的救援嗎?雷門曾經委托古德曼公司在市場上尋找買家,但是古德曼兄弟卻有意收購雷門,甚至還為此開出了不菲的條件。絕對比目前許諾給你的豐厚。”
“竟然有這種事?”
約翰.塞恩的嘴張得很大,幾乎能夠塞下一只拳頭,“可后來為什么古德曼公司沒有出現在收購的名單上面?”
到目前為止,爆出來有意向收購雷門兄弟的只有美國銀行和巴克萊銀行兩家,但是美國銀行正和美林證券暗通款曲,很快就撤出了收購的候選人名單。而巴克萊銀行作為唯一的買家,在一切都達成的情況下,卻被英國金融服務局否定,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了。
自始至終,約翰.塞恩都在這個龐大的救援團隊當中,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古德曼公司有意收購雷門兄弟的事,這也難怪他為什么會如此吃驚了。
“這就是迪克.富德比你高明的地方!”保爾森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先說說古德曼公司許諾給你的好處吧。如果他們不許諾給你打破常規的優渥條件,憑借著你的精明,相信不會被這小小的伎倆給蒙住眼睛的,畢竟你也曾經在古德曼公司待了數十年,對他們的那一套應該很熟悉。”
“是的,貪婪,狡猾,心機深沉,不擇手段…”約翰.塞恩苦笑地搖著頭,一個個字眼從他的口中蹦出,不過下一刻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意識到眼前這位美國財政部長就是從前任古德曼公司ce的位置上高升的,這么說似乎不太妥。如此一想,他趕緊轉移開話題,“是的,亨利,他們的確給我非常不錯的條件:收購成功我繼續做我的ce,負責新美林的運營。”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觀察保爾森的臉色,看對方是否因為自己先前那番言論而產生什么不好的情緒。但是保爾森的表情根本沒有絲毫的波動,這讓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所以肯.劉易斯那邊…”保爾森閉著眼睛在心中思忖了半晌,心中已經有了計量,再睜開眼時一針見血,“美國銀行是打算對現任管理層進行大換血了?你這個董事長的位置在改組之后就不保了?”
“正是這樣!”塞恩的表情有些尷尬,自己那點自私的小心思被點破了,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相比起美國銀行方面,我認為古德曼公司更適合做我們的股東,畢竟他們是同業。”
他說得理直氣壯,像是為自己的自私行為找另外一個借口。但很顯然保爾森并不接受這種說法,“約翰。你知道迪克.富德和他的團隊為什么不接受古德曼公司嗎?相信如果古德曼收購雷門兄弟,他們一定會把董事會主席的位置留給迪克.富德,可為什么他不接受?”
“因為所謂的收購是假,獲取他們在資本市場的頭寸才是真的!”
不等約翰.塞恩說什么,保爾森就隨著剛才的話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長期資本管理,安然能源,不凋花基金…或許你并不清楚,但是我是了如指掌。他們在和一些對沖基金組成聯盟,狙擊市場上的出現問題或者暴露頭寸的機構。貝爾斯登我不清楚,但是狙擊雷門兄弟他們一定參與了。現在向你們拋出橄欖枝,說不定就是狙擊你們的下一步。”
“這…這…”約翰.塞恩驚駭得渾身哆嗦,臉色煞白,汗如雨下,“這怎么可能?這絕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對于約翰.塞恩的反應,保爾森也是略顯意外。看來對方可能真的不知情,“你有沒有想過。雷門兄弟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一個破產的企業還需要董事會主席嗎?如果你真的錯過了真正的買家,我相信即便古德曼給予你承諾,但你也支撐不到實現的那一天。”
“古德曼公司是在趁火打劫!”
保爾森最后下結論道,想了又想,又添加了一句。“比英國人還無恥!”
“可你是…”約翰.塞恩沉默了好久,最終還是吞吞吐吐地說道,“部長先生,你不是以前古德曼公司的ce嗎?為什么今天會向我透露這么多的秘密?”
“我現在可是美利堅合眾國聯邦政府的財政部長!”保爾森說得義正詞嚴,莊重森嚴。不過接下來話鋒一轉,委婉地勸道,“約翰,美國的市場和金融體系的安全就全依靠你們了。不管買家是誰,在明天前一定要達成協議。”
望著一臉真誠的保爾森,約翰.塞恩癡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香港時間15日凌晨六點,鐘石正在三名保鏢的陪同下跑步,太平山的清晨鳥語花香,溫度也不是太炎熱,正適合運動。
除卻三名保鏢外,在一行人的后面還有一輛奔馳的sv不緊不慢地跟隨著,這是隨時提供后援的外圍力量。車中有三名荷槍實彈的男子,正神色緊張地看著四周。雖然他們手中的槍只是保安公司配發的霰彈槍,但是這輛車卻是頂級防彈車,加上實心輪胎,百里加速在六秒以內,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逃離。
慢跑了半個小時,鐘石擦了一下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山頂的一處石墩上坐了下來。今天的鍛煉差不多就到此為止了,保鏢們趕緊走上前來,遞水的遞水,遞毛巾的遞毛巾,一副細心伺候的架勢。
“鐘生,你有電話!”
水還沒有喝兩口,一名黑衣保鏢就從遠處奔來,將手機遞送給鐘石,恭敬地說道。
在鍛煉的時間,鐘石是不接電話的,即便是特首打來也不例外。鐘石接過手機,看了看號碼,很陌生。再點開語音信箱,一個聲音立刻響起:
“鐘先生,我是約翰.馬克,斯坦利公司的董事長,現在有一筆交易,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如果有興趣,請盡快回復我。”
竟然是他?鐘石扣住手機,大腦開始飛速轉動,“斯坦利公司找上自己是為了什么?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雙方曾經發生過數次摩擦,歷史恩怨一大堆,現在的董事長竟然主動給自己打電話,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不管是為了什么,鐘石能斷定的是,約翰.馬克想要和自己做的交易絕對不小,因為過小的交易絕對不會讓約翰.馬克親自出頭。
于是他決定打過去。
“鐘先生,你好!”約翰.馬克的語氣異常客氣,“非常感謝你能回電話過來,我一直對你仰慕已久,只是很可惜一直沒有緣分見上一面,這實在是遺憾啊!”
東方式的套近乎,鐘石頓時疑竇叢生,不過對方既然不肯說出來意,他也樂得和對方瞎扯,“馬克先生,我對你和你們公司也是有極其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某些人,像什么前任cf之類的家伙。”
“這都是誤會啊,這都是誤會!”
約翰.馬克暗暗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