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剛從韓國趕回來,根本顧不上倒時差的索羅斯第一時間就趕到了自己位于中央公園的辦公室,剛掛上風衣就迫不及待地向德魯肯米勒問道。
德魯肯米勒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一番索羅斯,一豎大拇指道:“喬治,在韓國干得漂亮!你知道嗎,韓國股市在你發表那番講說之后就上漲了3,這可是個了不起的成就。”
“上帝啊!”索羅斯根本不為所動,“誰他媽的關心漢城市場?我在那里簡直糟透了,除了要應付政府官僚,還要按照他們的意思去吹捧這個國家的經濟。可誰來關心我的投資者,誰來關心我的業績?”
“冷靜,喬治。”一提到量子基金最近的業績,德魯肯米勒也有些惱怒,不過他還是保持了一貫的理性,“現在不正好有個機會嗎,等到我們搞定這一切之后,之前的所有都會被抹平。”
這兩人之所以被業界稱為黃金組合,自然是有道理的。索羅斯膽大包天,只要他認為是正確的就敢于賭上一切,而德魯肯米勒是個善于尋找機會的高手,專業而又理性。通常情況下是德魯肯米勒先發現投資的機會,然后索羅斯在上面押上重注,這種組合之間的配合在金融市場上屢試不爽,在英鎊、94倫敦銅等方面都取得了令人震驚的收益。
當然,他們也不是萬能的,至少在印尼盾市場上就看走了眼。不過這也是因為亞洲獨特的政治生態所決定的,按照正常的經濟學邏輯來說,印尼盾是應該上漲的,但是在整個官僚體系的破壞下,印尼盾還是硬生生地下跌了,而且下跌非常嚴重。
這一次投機失誤給兩人的教訓幾乎可以用慘痛來形容。20億的投資組合最后只收回8億,損失達到60。這是一個可能清盤的數字。還好量子基金家大業大,如果換做另外一個規模小一點的基金,恐怕現在早就被投資者贖光了。
一想到印尼盾,德魯肯米勒隨口就多說了一句。“喬治,有個情況你需要了解。印尼盾在今天已經跌破了7500,這個數字比我們平倉的時候又低了不少。因為標普降低了印尼政府的信用等級,市場出現了嚴重的恐慌。而且根據我的了解,另外還有評級機構會在最近降低印尼政府的信用等級。”
“上帝啊!”索羅斯終于忍不住抱怨起來,“斯坦利,別再和我說這個該死的國家,誰知道他們的官僚有多么,連救援的資金都敢伸手!我們以后的投資絕對要避免這種該死的國家,他們根本就不講規則。沒有信用。”
自從從韓國回來后,索羅斯的脾氣就變得很大,這種背負著的業績壓力使得他情緒上的波動很厲害。當然,這些都只是在高級合伙人面前才表現出來,對于那些級別低的員工。他仍然是一副笑瞇瞇的面孔。
“不對!”抱怨了半天之后,索羅斯終于反應過來,“斯坦利,這其中有什么問題?你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印尼市場的,畢竟我們已經將這個地方打入到我們的黑名單當中了。”
由于一來印尼政府過于,根本不是按照正常的邏輯來經營國家,二來是印尼外匯市場流通性有限。限制又太多,因此索羅斯索性將這個國家打入到謹慎投資的地區行列。
“是的。”德魯肯米勒也不再繞彎子,“說起來這件事還和我們現在所做的有關。百富勤可是在印尼有不少的投資,目前印尼盾的惡化使得他們的投資收不回來,這家投行已經陷入到嚴重的財政危機當中了。”
“這是真的?”索羅斯眼睛就是一亮,眉毛不自覺地連連跳動。不過沉思了半晌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遲疑著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已經和其他財團達成了入股協議。資金的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了,是這樣的嗎?”
由于蘇黎世中心集團是來自歐洲的財團,即便索羅斯等人想破壞這樁生意,也有些鞭長莫及,要知道蘇黎世保險公司可是歐洲保險業的巨頭,更是世界上最大的幾個財團之一,實力雄厚根本不下于美國的幾個大財團。想要對這些財團發號施令,索羅斯還不夠格。
很顯然,索羅斯和德魯肯米勒想到一起去了。不過德魯肯米勒看得更為仔細,不動聲色地建議道:“喬治,我們所要面對的不是蘇黎世保險,而是他們旗下的子公司蘇黎世中心集團,這樣難度就小了不少。依照我的觀點,一方面我們可以放出風聲,要做空這個公司來施加壓力,另外一個方面,我們可以通過官方的渠道來給對方施壓,要知道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遵循了美國政府的意思。”
他的提議無疑是非常有誘惑力的,事實上他們只需要在這個時候使蘇黎世中心集團放棄入股百富勤的投資計劃,對于對方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而如果對方想要一意孤行的話,恐怕最終就要面對國際游資的挑戰,無論最后結果如何,恐怕這家公司都會不可避免地遭受嚴重損失。
只要是稍微有點理性的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和國際游資對抗。這些游資連一個國家的外匯體系都能沖垮,更別說某些公司了。
無疑,索羅斯立刻就動心了,眼神閃爍了半天之后,才悠悠地說道:“如果這個可以成功的話,我們不妨試一試。如果百富勤真的出現了什么危機,到時候對我們的計劃可是一大助力。”
再次做空香港的計劃一直就沒有停歇過,除了印尼、韓國之外,羅德尼.瓊斯平日里研究最多的就是香港的資本市場。現在在這些資本的精心準備之下,第三波針對港幣進攻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在最近反饋給量子基金的報告里,羅德尼.瓊斯特意提到了百富勤在香港資本市場的地位,除了是亞洲區第一大投行之外,使用他們席位的買賣數目也常年排列在市場前五名,而今年更有可能上升到第一名。
這個排名是指利用百富勤的場內席位和經紀通道在香港資本市場上買入和賣出股票數目的統計,產生的費用即是百富勤的收入傭金。資本利用這個通道越多。說明這家投行的影響力越大。而這樣一家在市場上有著廣泛影響的企業一旦發生點三長兩短,對市場的沖擊都是不可估量的。
百富勤就這樣被對沖基金盯上了。
而在百富勤和蘇黎世中心集團再次達成協議后,消息很快被蘇黎世中心集團的財務顧問斯坦利香港公司傳到紐約,說起來大家同為投行業。彼此之間有恩怨是在所難免的。如果一家巨無霸轟然倒下,那么他的份額就會被其他人瓜分,這是所有同行都喜聞樂見的,斯坦利香港自然也不例外。
而德魯肯米勒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后,就開始開動大腦,想要千方百計地攪黃這一樁生意,不止是為了斯坦利香港,也是為了他們目前實施再次打壓港股指數的計劃。原本他只想著能夠利用一兩個百富勤的謠言來沖擊香港資本市場,但現在機會真的擺放在他面前,這位聲名赫赫的基金經理自然不會錯過。
“朱利安。你那邊準備得怎么樣了?”
索羅斯和德魯肯米勒又商量了半天細節,最終兩人終于定下了主意。在德魯肯米勒走出索羅斯的辦公室之后,索羅斯就撥通了朱利安羅伯遜的電話。
“一切都準備好了。”電話里朱利安羅伯遜的語氣有些懶洋洋,“這一次我這邊預計會賣出和上一次差不多的數目,相信會造成和上次不相上下的效果。哈哈。”
去年十月中旬,在朱利安羅伯遜的帶領下,國際炒家一夜之間在倫敦、紐約等市場狂拋60億美元的港幣,使得金管局方面如臨大敵,在接下對方賣出的同時調高拆借利率,最終成功地擊退了國際炒家對港幣的攻擊。孰料到這正在國際炒家的預料當中,對方利用連鎖反應在港股期指上建立了數目驚人的空頭頭寸。借著拆借利率高昂的利空大賺了一筆,在匯市上小損失了一點點之后就滿載而歸。
聽到對方竟然想如法炮制,這邊的索羅斯就蹙起了眉頭,“朱利安,這一次恐怕不行。如果香港方面過早發現我們的數目雷同,那么他們這個‘超級提款機’遲早會發現我們的意圖。到時候他們就不會在意這種數目級別的賣出了。”
“你的意思是…”朱利安羅伯遜歪頭一想,覺得很有道理,就追問起來。既然對方這么說來,想必也有了對應的辦法。
索羅斯嘿嘿一笑,“如果不讓香港方面產生懷疑。那么我們就要加大做空的力度。這個額度要讓他們相信,我們是真的決心進攻香港,而不是聲東擊西。我已經準備好了20億美元的港幣,而其他人也準備了不下于這個數目的港幣,只要我們再放出風聲去,至少還能將這個數字擴大一倍。到時候至少有數百億美元的港幣出現在市場上,這種規模的進攻,相信香港政府絕不會認為是試探性的行為吧。”
“700多億的港幣?”這邊的朱利安羅伯遜倒吸一口冷氣,被這個數字震撼住了,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再次開口說話,“這個數字是不是過大?要知道如果港股沒有下跌到一定程度,到頭來還是會虧損的。”
“但不是你我!”索羅斯根本就不加理會,“那些人就讓他們去死好了。誰讓他們只想著搭便車,不愿意冒出頭來?這一次,是該給他們一點教訓了。對了,那個小家伙現在進入圈套了沒有?”
“小家伙?”朱利安羅伯遜歪著頭想了半天,這才想起索羅斯所指的是那個姓鐘的家伙,“我還真不清楚。不過既然斯坦利香港先前做了那么多的工作,相信這個家伙已經深陷其中,現在正在叫苦不迭吧。”
“哈哈哈…”電話這頭的索羅斯肆無忌憚地狂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滲人的冷漠和殘忍,即便通過話筒,朱利安羅伯遜都能夠清楚無誤地捕捉到,“既然得罪了我,那么我一定會狠狠地報復。”
聽到索羅斯近乎癲狂的叫囂,朱利安羅伯遜突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一股冷氣從他腳底板升起,剎那間涌到天靈蓋,讓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東半球1月8日凌晨,倫敦的港幣市場再次出現波動,國家炒家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