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圣誕節后,鐘石就再沒有見過安德魯,也不知道他是心存愧疚還是怎么的,總之他就是不露面,不過好在天域基金里的員工早就習慣了他這種狀態,倒沒有人多問什么。
至于安德魯在天域基金里的份額,他也沒有動用,這幾年下來,跟隨著鐘石的操作,他也賺了數億美元的身家,這部分算是他的私房錢。安德魯可是很清楚,天域基金的份額可是他的立身之本,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絕對不能動用的,否則惹來鐘石不高興,他就真的麻煩了。
這一次他雖然拂了鐘石的意思,但安德魯并不是很怕,這件事說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他倒是有點心虛,決定先出去躲幾天再說,反正馬上就有個一個月的長假。
事實上,對于安德魯的這點小心思,鐘石覺得根本就不值一曬。他可不會天真到認為這些國際投行只是慕名而來,要知道憑借前世在這些機構里工作的經驗加上后世的傳聞,他可是知道這里面黑幕重重,幾乎要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雖然說他們不可能明目張膽地黑掉自己這些錢,但是想讓他在交易中虧掉這些錢絕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鐘石除了自己,其他人他一概都信不過。
就在鐘石苦苦思索對方到底是什么用意的時候,同樣也有個人物在苦苦思索著目前的困境,只是這一位的身份比較特殊,他不是在思索有沒有人給他設陷阱圈套,而是在思考著如何破開目前的經濟困局。
12月19日的大選,新政治國民議會黨的總統候選人金大中以1.6的微弱優勢擊敗了此前執政的新韓國黨總統候選人李仁濟,當上大韓民國第十五任總統,在登上寶座的同時也終結了新韓國黨長達五十年的執政黨地位。
不得不說,之前在議會的表演和在漢城廣場的聚會為他拉攏了不少的票數,這也使得他能夠在最終的競選中勝出。雖然包括林昌烈在內的新韓國黨黨員在最后時刻使出了不少的招數。包括放開韓元匯率浮動限制、散布關于金大中的各種謠言等手段,不遺余力地為李仁濟造勢,但無奈為時已晚,最終金大中還是如愿以償地當選了大韓民國的總統。
雖然到98年1月1日才能夠正式交接權力。但是金大中已經把自己的思考方式自動轉變為總統模式,而且最近金泳三政府的某些高級別會議也邀請他參加,這自然是為了平穩過渡權力,免得政策方面出現較大的波動。
“你說,我們該如何戡破目前的困境?”又開了一天會議的金大中疲憊地躺在大班椅上,有氣無力地對著天空嘆息道。
雖然因為各種因素,韓元匯率從最低點的1800韓元附近上漲到如今的1300左右,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下來,但是國內的經濟形勢依然不容樂觀,甚至一度發生了搶購糧食的風潮。
韓國當然也產糧食。但問題在于像白糖、快熟面、食油、肥皂、罐頭等這些東西,要不是進口的,要不就是以進口原材料制造的,因為韓元的劇烈波動,使得這些食物的價格也產生了不確定性。又在流言的推動下,被反復地放大,最終引發了搶購的風潮。
金大中剛剛從這些地方的現場回來,對于這些已經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來說,她們的眼中可根本沒有什么國家、民族的概念,自然不會理睬金大中所說的那一套。可憐這位過不了幾天就會坐上總統寶座的金大中先生,雞同鴨講地足足講了幾個鐘頭。到頭來別人還是照常搶購無誤。
備受挫折的金大中帶著一身疲憊回到自己的辦公場所,這里是他在議會的辦公室,雖然還不在青瓦臺,但是警衛力量已經明顯地加強了許多。
坐在他對面的自然是樸熙來,這位被新韓國黨人提名的央行行長,但是卻私底下投靠了新政治國民議會黨。這一次賭博下來,他的韓國銀行行長位置可算是穩如泰山了。
由于相互之間非常熟悉,加上他算得上是第一批投靠金大中的官僚,再加上是專業人才,因此說話之間也就不那么客套。皺著眉頭想了想之后。樸熙來說道:“總統先生,我覺得您的當務之急并不在于安撫民眾,而是想著如何解決目前發生在財閥之間的危機問題。”
金大中緩緩地搖了搖頭,雙手使勁地摁住自己的太陽穴,微閉著眼睛搓揉了一番后,這才淡淡地說道:“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只不過現在還插不上手,再說,哪里又有能夠立竿見影的效果?”
“除了政府大包大攬地買下這些企業的股權之外,我這兩天還琢磨到另外一個辦法。經過我周密的思考之外,覺得這個辦法如果能夠成功的話,那對于我們國家經濟的提升絕對不是一星半點的,雖然不能說到立竿見影,但是絕對能夠在短期內看到成效。”讓金大中頗為意外的是,樸熙來竟然在思考片刻后,說出這樣一番讓他頗為驚訝的話來。
“哦?是嗎?”金大中猛然從大班椅中直起身子來,神色肅穆地盯著樸熙來看,見對方毫不膽怯地和他對視,心中就有了計量,渾濁的眼珠骨碌碌地連轉幾圈,這才重新躺回到舒服的大班椅上,笑呵呵地說道,“現在還不到實施的時候,過兩天再說吧。”
樸熙來自然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輩,只是稍微一思索就明白金大中的言外之意,嘿嘿一笑,“總統先生,這您倒可以不用太過擔心,我這件事操作起來還是蠻耗費時間的,怎么著至少也要幾個星期,肯定會在您宣誓就職之后才能夠完成的。再說這件事的確對提振投資者的信心有著強烈的刺激作用,我覺得您還是事先知道的比較好。”
“果真如此?”金大中仍然是一副看似漫不經心的模樣,但是眼眸中已經時不時地閃出精光來,又在心里了掂量了半晌,這才佯裝不在意地問道,“樸行長,既然你有這么好的主意。不煩說來聽聽。要知道我怎么也是下一任的總統,雖然還沒有正式宣誓就職,但是只要是能夠對國家有益的辦法,我自然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和實施的。”
“說話真是有水平!”樸熙來在心中暗贊了一句。能把這種話扯到為國為民上,果然是政客的必修課之一,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容不得別人半點反駁。收了收心神之后,樸熙來這才說道:“總統先生,既然我們國家發生了金融危機,進而引發了經濟危機,但是總體來說,大韓民國的經濟仍然是充滿了活力和希望。斯蒂格利茨都說了,世界銀行支持韓國說明他們看好我們大韓民國的經濟在將來會強勁增長。”
“斯蒂格利茨?誰啊?”金大中一翻白眼,不屑地說道。“我們大韓民國的經濟到底怎么樣,需要一個白種人來吹捧嗎?”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之后,他又自言自語道,“不得不說,這個家伙說得非常有道理。如果所有人都這么認為就好了。”
樸熙來苦笑一聲,半天沒敢做聲,等金大中的表演結束后,他才在一旁弱弱地回答道:“約瑟夫.斯蒂格利茨,是世界上頂級的經濟學家,也是現任世界銀行的首席經濟學家,對包括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大型金融機構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他能夠這么說自然是為了幫助我們。”
“原來如此!”金大中一拍腦門,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表現,不過只是稍微郝然了片刻,他就恢復了平靜,說道,“難不成讓這位先生多幫我們說幾次?我怎么沒覺得他說了之后。股市上漲了,經濟環境變好了?”
“他說話當然沒有用了。既然他供職于世界銀行,出于立場考慮,市場也只能把他的話打上一番折扣。再說,真正影響市場的可不是這些經濟學家。而是那些手里有資金的人,這些人才能夠決定市場的走向。”樸熙來忙不迭地回答道。
金大中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么在這個市場當中,能夠有如此影響力的人或者機構又是什么?我已經有點明白你的打算了,你是打算請這樣的人來替我們大韓民國吶喊,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
“是的,總統先生就是英明,連這個都能想到!”樸熙來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將金大中好好地恭維了一番之后,這才繼續說道,“其實現在金融市場上各種傳聞都有,焦點人物也是層出不窮。但如果說到影響力遍布全球,甚至達到獨一無二的話,那么就只能是他了。”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上面自然是索羅斯面帶微笑的模樣。
“索羅斯?”即便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之前也沒有太多參與到經濟事務當中,但是金大中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這個人。
不得不說,喬治.索羅斯如今在東南亞,不,在東亞地區的社會里簡直就是威名赫赫,在經歷了沖垮英鎊、菲律賓比索、馬來西亞林吉特等貨幣后,他的大名就傳遍了全球金融界。而在香港的世界銀行年會上,他和馬來西亞總理隔空對峙的相互抨擊又讓他的大名流傳到普通人群當中。
作為一個志向遠大的政客,金大中當然聽說過索羅斯這號人。不過在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就提出心中的疑問:“這位先生會答應我們嗎?別的不說,就禿鷲基金的兇惡本性,外界不會認為他們又想來沖擊韓元匯率吧?”
“這個…”樸熙來一想,果真還是有這個可能。只不過他腦子轉得很快,立刻想到了種種可能,“我想應該不會的。至少在他光明正大出現在漢城機場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會認為他是來做空韓元的,要知道干他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暴露行蹤。到時候我們只需要他說幾句關于大韓民國的好話,提振一下投資者的信心就足夠了。至于其他的,就等著市場的反應吧。”
不得不說,樸熙來對對沖基金運作的這一套非常熟悉,至少知道如果索羅斯公開現身的話,就根本不可能做空那個地區的貨幣。
聽他這么一說,金大中的臉色就好轉了幾分,虛指了幾下樸熙來之后,說道:“好!這個事交給你全權負責。另外,注意把握好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