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羅伯遜正在略顯蕭瑟的林蔭大道間慢跑,此時已經是深秋,枯黃的樹葉被寒風吹得瑟瑟響,時不時地如同暴風驟雨般灑落在地,隨即又被卷成一團。
中央公園建立在曼哈頓城中心,占地五千多畝,在這塊可能是全世界最昂貴的土地上有著如此大面積的公園殊為難能可貴。
此時是凌晨五點鐘,中央公園內已經到處可見早起的人群,美國人酷愛健身,跑步成為不少人鍛煉身體的第一選擇,自然,偌大的中央公園就成了他們跑步的場所。
小跑了片刻后,朱利安羅伯遜就感覺有些疲累,畢竟他現在已經65歲了,而且之前還熬了一個通宵,身體有些吃不消。于是他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找了個長排座椅,望著中央公園四周的高樓大廈,長嘆了一口氣。
在19世紀中葉,由于曼哈頓人口越來越多,使得市民對新鮮空氣的需求日益增加,在這種情況下,當時的紐約州議會通過公園法案,在城市當中興建中央公園。當初的設計師很有長遠眼光,對公園內布局著實花了一番心思,甚至還夸下海口,認為即便以后紐約人口過2oo萬,即便四周的高樓比華夏的長城高上兩倍,也可以保證在中央公園內看不到大煞風景的水泥建筑。只是事與愿違,在這位設計師過世的那一年(19o3),曼哈頓已經是高樓林立,他所謂看不到高樓的設計也自然無從談起。
辨別了一下方向后,朱利安羅伯遜就將目光投向了南方的一棟高樓上,那片區域是著名的對沖基金中心,包括量子基金、老虎基金在內的眾多對沖基金都選擇在那里租借或購入辦公場所。而朱利安羅伯遜目光所在,正是老虎基金總部位于的那棟大樓。
自從八十年代創立老虎基金以來,朱利安羅伯遜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看著老虎基金逐步地成長起來。雖然此時內部已經分化為數個不同的基金。但投資者都是沖著老虎基金的名頭和業績而來,甚至可以說是沖著朱利安羅伯遜這個投資大師而來,而他在幫助管理客戶基金的同時,自己也賺了個盆滿缽溢。
現在老虎基金已經成長為全球數一數二的宏觀對沖基金,朱利安羅伯遜的目標是將老虎基金管理成全球第一大宏觀對沖基金,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個障礙,即索羅斯和他的量子基金。
對于索羅斯。朱利安羅伯遜的感情無疑是非常復雜的,一方面他對于這個同行眼紅羨慕。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向來是以選股而聞名的,而索羅斯和量子基金則是大宗商品和貨幣投機領域的佼佼者,當然,他們也投資股市,但相對來說。選股的水平和名聲遠不及其他兩個領域那么顯著。雙方產生交集則是源自于92年的歐洲貨幣危機,在那場危機當中,索羅斯因為擊敗了英格蘭銀行而享譽全球,而隨后朱利安羅伯遜不甘示弱,帶領他的追隨者們對法郎展開長達一年的攻擊,最終也博得了業內的一致好評,從此兩人產生了惺惺相惜的念頭。彼此之間也開始了有限度的接觸和合作。
另一方面,朱利安羅伯遜則對索羅斯抱有高度的警惕,原因無他,一山不能容二虎。雖然目前雙方還沒有過正面的沖突,但難保某一天雙方就會在某個領域或者某支股票上唱起對臺戲。同樣,相信索羅斯也有相同的觀點。
雙方的關系就是如此微妙,既合作又相互提防,既有共同的對手也視彼此為最大的競爭對手。就好像辯證法所說的,矛盾對立統一,在螺旋中不斷前進。
可如今雙方這種極其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標志性的事件就是對韓元的攻擊。在可能得知自己一方陣營意圖的情況下,量子基金悍然不顧規則,搶在自己一方之前賣出韓元現貨,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他們暴露了意圖,說不定現在老虎基金和它的跟從者們還蒙在鼓里。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朱利安羅伯遜的瞳孔猛然收縮,臉色因極度氣憤而變得通紅無比,他惡狠狠地向著天空揮動了一下拳頭。面目猙獰地說道:“該死的,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嘿,先生,你還好吧?”
就在這時,從朱利安羅伯遜的身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朱利安羅伯遜轉頭一看,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座椅旁邊竟然又坐了一個黑人青年,正面色疑惑地看著他。
“該死的,竟然如此粗心大意!”朱利安羅伯遜喘著粗氣,在心中暗罵了一句,表面上絲毫不露聲色,微笑著回了一句:“我很好,謝謝你。”
黑人青年又瞧了他幾眼,臉上的疑惑仍然沒有打消,不過看到朱利安羅伯遜沒有說話的意思,就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書籍。
朱利安羅伯遜自顧自地了一會呆,隨即覺得有些無聊,于是湊過去對那名黑人青年說道:“嘿,我是朱利安,很高興見到你。”
黑人青年抬起頭來,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說道:“我是吉米,也很高興認識你。”頓了頓之后,他突然揮舞著手掌在朱利安羅伯遜的面前晃了晃,見朱利安羅伯遜兩顆渾濁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動不停,于是放下心來,說:“我是一名軍醫,剛才看到你臉色不對,所以多嘴問了一句。”
“謝謝關心,我只是剛才運動有些過量,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朱利安羅伯遜對他的行為微微地有些吃驚,不過聽到后面的解釋后,立刻恍然大悟,接著說道:“嘿,吉米,看不出來你竟然是個軍人,真是讓人吃驚。你是海軍、6軍還是馬軍6戰隊?”
黑人青年又笑了,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澀地說道:“6軍空降師,1o1師!”
“哇嗚!”朱利安羅伯遜聽到“1o1”這幾個字眼后。條件反射般地感嘆一聲,隨即就沖著黑人青年豎起大拇指,“王牌部隊,看來你真是相當優秀,否則也不會被選入這樣的部隊了。”
對于朱利安羅伯遜這樣的反應,黑人青年顯然是見得多了,笑了笑沒說什么。又低下頭看自己的書。
不過朱利安羅伯遜說話的興頭被勾引起來了,一時間欲罷不能,接著問道:“嘿,士兵,你在看什么?現在是休假嗎?”
“是的!”眼看著閱讀不成了,黑人青年索性合上書本。指著封面上幾個大字對朱利安羅伯遜說道:“先生,我現在是在休假,這本書是講對沖基金的,我很有興趣,正打算在半年后退役去謀一份職業呢。”
“就憑你?做夢吧!”朱利安羅伯遜臉上笑嘻嘻,心中卻無限鄙視,不過他并沒有打擊黑人青年的積極性。反倒是敷衍著說道:“小伙子真有上進心,不過對沖基金不是一般地難進,你倒是先可以試著做一個交易員或者是經紀,這樣的工作比較適合你。”
其實在他心中倒是想說招待或者黑幫才更適合這個黑人小伙,只不過害怕被人誤會是種族歧視,因此話都到了嘴邊,朱利安羅伯遜又硬生生地換了一種說法。
黑人青年嘆了一口氣,說道:“是的。如果不是要償還上醫學院的貸款,我也不打算進入這個行業,據說門檻非常之高,像我這樣的恐怕是沒多少機會。”
“沒多少機會?直接沒機會!”朱利安羅伯遜不屑地想道。其實不止是對沖基金業,就連投行里也是一樣,黑人比例非常之低,如果不是要避種族歧視之嫌疑的話。說不定這些白人主導的世界連一個黑人都不會招錄。
說起來這和種族并無太大的關系,重要的還是黑人群體給人的印象就不是高智商的那一種。黑人或許在音樂、運動等領域有較高的天賦,但在數學、物理又或者是其他自然科學高精尖領域,則一直都是黃種人和白種人的天下。而在這種情況下。對數學、經濟、物理、天文等有著專業背景要求的對沖基金業自然不可能招收黑人。
不過突然一個念頭從朱利安羅伯遜的腦海中閃過,他想起1o1部隊長期駐扎在韓國,即為了對付北面強大的獨裁政權,美國在韓國駐扎了不少的軍隊。而此時老虎基金想要對付的不正是韓國貨幣嗎,雖然眼前這個小伙子幫不上太多的忙,但如果有一個能即時在韓國傳遞信息的人,總比隔三差五地調研要好得多。想了又想,朱利安羅伯遜最終決定給這個年輕人一個機會,不免多看了幾眼這個叫吉米的黑人青年,現這家伙居然是在黑人里長得比較英俊的一個,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吉米,你會說韓國話嗎?”“康桑思密達,¥…”雖然不明所以,不過吉米微微張口,一連串流利的韓語就脫口而出,聽得朱利安羅伯遜目瞪口呆,當場就愣住了。
盡管聽不懂韓語,但朱利安羅伯遜好歹還是分得清吉米所說的是否是韓語,因為在量子基金有一個來自韓國的比利.金,他們平時多少也會一兩句的韓語,因此當吉米說話的時候,朱利安羅伯遜立刻就分辨出是韓國話。
“非常有天賦的年輕人,你被錄取了!”朱利安羅伯遜大喜過望,抖抖索索地從懷中掏出一張名片,直接丟給了黑人青年,“如果你愿意,請盡快撥打這個電話,稍后的工作內容和薪資都會有專人和你商談的。”
說完之后,朱利安羅伯遜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黑人青年,這才笑呵呵地離去。
吉米弄不清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他拿著卡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確定上面只有一連串的號碼,其他內容則是一片空白。眼看著朱利安羅伯遜就要走遠了,他連忙高聲喊道:“朱利安先生,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呢?”
遠處的朱利安也不回頭,隨意地揮了揮手,朗聲回答道:“我的名字就在你看的書里,自己找吧!”說話之間,人影已經消失在樹叢當中。
“在書里?”吉米摸了摸腦袋,一時間還沒有明白過來,不過隨后他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快地翻開腿上的書,接連翻了好幾十頁后,最終停留在介紹老虎基金的章節上,再一看創始人的姓名:朱利安羅伯遜。
“上帝啊!這真是一個幸運的日子!”吉米欣喜若狂,拿著那張還有余溫的名片看了又看,親了又親,神情似癲又狂,舉動動亂無章,嚇得經過的路人差點打911。
朱利安羅伯遜只是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對他來說甚至還帶有幾分憐憫性質,可就是今天這個舉動,在后來竟然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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