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魯所說的凱恩斯等名字都是鼎鼎大名的經濟學家,這些經濟學家都是開宗立派的大宗師,所創立的經濟思想在某段時間被政府大力推行,曾經或者現在正創造經濟的繁榮增長。除了凱恩斯之外,其他人都有一種共同的觀點,即在經濟活動當中,政府對市場的干預越少越好,這就是所謂的自由市場理論,雖然他們有些人是偏重于貨幣方面,有些是傾向于古典經濟方面。
長嘆了一聲,吳魯才放緩了語氣接著說道:“這些人的經濟理論并沒有錯!但是你們這些小輩要記住,我們所說的并不是一個話題,現在的問題是資本戰爭,而不是什么市場經濟的問題。遠的不說,就說最近幾年發生的資本戰爭的案例,你們知道前蘇聯由于經濟解體后混亂不堪,西方經濟學界給他們開出了一個被稱為‘休克療法’的經濟方案吧,相信你們對這個方案都很支持吧。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和這個方案一同實施的,還有一個代號為‘萬塔’的計劃,這個計劃說出來恐怕要嚇死各位。”
“萬塔計劃?什么萬塔計劃?”劉桓飛臉色一怔,愣了半天之后才追問道。
和他一樣,在座的大部分人臉上都露出困惑的神色,只有少數幾個人面色如常,顯然早已知道這個萬塔計劃的內容。
“前蘇聯解體后,美國和歐洲的代理人在莫斯科到處游說,通過賄賂官員的手段來掏空整個蘇聯時期的家底。其中包括數千億的美元資產和數以百噸計的黃金儲備。在不知不覺之間,這些原本屬于蘇聯人民的美元資產和黃金儲備都落入到美國和歐洲的口袋當中,正是因為缺少了這些硬通貨,所以現在盧布才一年比一年貶值,這些你們都知道嗎?”
這些東西從吳魯的口中說出來,真實性自然不可否定,在座的人都知道他除了國家經濟智庫經濟學家這個身份之外,還兼任對外經濟交流協會的榮譽會長一職。這個所謂的對外經濟交流協會,說白了就是經濟方面的間諜組織,只不過這些協會的交流活動受到各國法律的保護。
眾人被吳魯所說的話震撼得瞠目結舌。半天也沒有一個人想到該怎么反駁。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把盧布的貶值歸結到前蘇聯之后的工業崩潰、寡頭壟斷、經濟活動混亂等外在的現象當中。并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如此深層的原因。
其中就有心思活絡的人看向諸葛館,見這位首長面色不變,絲毫沒有半點意外的神情,他們就知道。吳魯所說的絕對是事實。
“你們既然把泰國等國家的形式歸結到本國經濟發展出現問題的身上。那么你們能解釋為什么在96年底。泰國方面的遠期合約突然出現了大幅的增長,而這些遠期合約的到期時間大都在七月、八月之間嗎?還有,盡管這幾年日本經濟增長放緩。國內市場萎靡不振,但為什么日本市場對東南亞地區的投資不增反減,甚至有大額回流的趨勢嗎?”
“除了這些之外,你們能解釋在貨幣危機最嚴重的幾天,市場集中爆發的各種流言嗎?你們又怎么解釋,那些從泰國內撤出的資金大部分都是通過這幾家跨國銀行的渠道?”說到這里,吳魯一指手中的報告,表情不再是義憤填膺,而是深深的失望。
等眾人消化了片刻,他才緩緩地說道:“94年的債券危機是一場歐美之間的經濟戰爭,其中還牽扯到了日本,這幾個國家或組織是整個世界的經濟重點,我們根本就沒有能力牽涉其中。之后的美日貿易談判完全是美國對日本牽扯到94年債券危機的報復,雙方你來我往了足足有三年的時間,最終日本方面和美國達成了妥協,于是日元沒了壓力,不再升值。如此一來,美國方面暫時沒有了對手,就將整個目標投向了亞洲,尤其是那些經濟增長飛速的地區,因此,利用金融市場的工具對這些國家或者地區進行打擊也就成了必然!”吳魯說到這里,頓了頓之后,又說道:“說到打擊估計不準確,應該是收割,就好像是種好的莊稼,到了時間就開始動手一樣。”
說了那么長時間,吳魯明顯有點體力不支,他緩緩地坐下,望了諸葛館一眼后,繼續說道:“很明顯,這是一場經濟戰爭。我們應該對此有足夠的警覺和清醒的認識,不要再抱有幻想了。自由市場的那一套是好,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在我們有足夠的經濟基礎和話語權之前,我們都不能夠放棄政府對市場的管控。”
很顯然,這位吳魯對最近盛行的關于自由市場經濟理論的一次抨擊,選擇在了這次會議上。
立刻有幾個人的臉色不大自然起來,他們都是最近叫囂市場經濟最為活躍的人,很顯然吳魯的話將他們反駁得體無完膚。
好在這個時候諸葛館輕咳一聲,打斷了吳魯的長篇大論,說:“吳老,謝謝你的講說。根據我們得到的信息和反饋來的資料,已經可以確定,這次貨幣危機是由美國政府在背后指使,部分財團在前面充當工具的經濟戰爭,這一點吳老的判斷是正確的。現在,我們談談現階段的我們能做些什么。”
“即便是經濟戰爭,恐怕也對我們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吧?而且,東南亞國家的貨幣自由浮動,出于對匯率方面的擔心,這些國家的一部分資金還會轉而投向我們國家,這對我們應該是個不錯的消息。”冷場了半天后,一位名叫王秋實的財政部官員說道。
“不,事情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容易。雖然現在人民幣并不能自由兌換,但是如果地下匯率和官方匯率相差過多的話,這給人民幣貶值造成的壓力非常巨大,熱錢會通過各種合法、不合法的渠道流入國內,這會給我們的工作造成極大的麻煩。”王秋實的話音剛落,央行這邊的官員就反駁道。
央行這邊的官員剛說完,港澳辦的官員又接著說道:“雖然我們是外行,對經濟工作并不了解,但是如果在香港回歸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香港經濟就出現大幅下滑的話,那么國際上肯定對我們治理香港的能力有所懷疑,到時候各種聲音就會接連出來,將會給我們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壓力。”
緊接著,包括組織部在內的各個官員都發表了相關的看法,一時間整個會議室內的氣氛達到了。
宋凌也作為華資香港上市公司的代表參加了這次會議,但是他完全沒有資格在這種高級別的會議上發言,只能默默地聽著。他心里很清楚,盡管這個時候他們吵個不停,但等到最終方案確定下來,還是需要像他這樣的人來執行。
諸葛館感到一陣陣的頭疼,金融工作是他分管的范圍,但是港澳事務卻不是他管理的范疇,財政部的某些官員也對他陽奉陰違。盡管他已經在現在的崗位上充分地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但是目前的局勢仍然讓他有種施展不開手腳的感覺。
“夠了!”作為在場級別最高的領導,他不得不控制一下會議的進程,使得討論不要太過于偏離既定的方向,為此他拍了拍桌子,“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是要怎么解決問題,而不是去抱怨。如果我們能夠順利地解決相關問題,這些假設性的問題就不會出現,而你們、你們、還有你們就不會只會抱怨!”他邊說著邊用手指點了幾個先前抱怨的人。
被他點到的人臉色就是一陣青白,顯然他們對諸葛館這種極其務實的會談態度并沒有太多的認識,畢竟相互之間并沒有太多的隸屬關系。不過被諸葛館這么一嗆聲,相信必然會給這些過度官僚化的人有一個深刻的印象。
果然,抱怨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與會的官員和專家開始討論起相應的解決方案,不得不說,這些主管經濟的官員都是行家高手,經過幾個小時的討論后,他們就確定了一套自認為行之有效的應對方案。
他們認為,在目前的經濟形勢下,東南亞貨幣危機對人民幣的沖擊還不算大,目前討論人民幣是否貶值還為時過早,需要根據局勢的進展再行討論,不過對人民幣是否會貶值他們都持一個相對樂觀的態度。
除了這些之外,會議還通過了一項決議,即從外匯管理局的賬戶中抽調一部分的美元資金支援香港市場,這些資金會通過在港華資上市企業投入到香港股市當中,在必要的時候支持香港的經濟,負責港澳方面的部門監管這部分資金的動向。
另外,對熱錢的流入也被寫到會議的決議當中,地下錢莊、洗錢等活動將是未來一段時間中央銀行關注的重點,尤其是改革前沿的粵東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