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的氣勢乍放即收,卻徹底地震住了孫宙。`頂`點``接下來,他再也不敢多說什么,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云彩,帶著他們直接降落在機關神殿。
于孟已經等在這里了,他迎上來時,首先注意到孫宙的表情,立刻一怔。
孫宙這個人向來傲慢不遜,視人類如同螻蟻,對機關師也一樣。可能是由于長期執行純潔禁令,格外有一種殘酷冷漠的氣質。以前就算是對神子圣旗,也只是表面謙和,內心隱隱隱藏著不遜。他格外渴望與機關神直接交往,不過這一向都是于孟的工作。他跟于孟關系不差,總是在于孟與上神交流時,囑咐把把最近執行純潔禁令的情況通知給上神,就是想讓上神知道他的名字。
于孟一直覺得,整個機關神殿,最想離開前往神域定居的,莫過于他。
常鳴離開神域,卻沒有馬上回到機關神殿,以往雖然沒有先例,但無疑這也是違反禁令的行為。所以,由孫宙帶嘯獅騎士團前往迎接,其實也有點警告的意思。
于孟一直擔心著他會跟常鳴起沖突,沒想到兩人一起回來,孫宙的臉上卻全是馴服,一點往常的不遜也沒有?
這是怎么回事?這么短的時間里,常鳴就已經收服了孫宙?
這不正常!
于孟腦中心思轉個不休,臉上卻一點也不顯。他微笑著迎向常鳴,意味深長地說:“常大人,可真是讓我們久等了。”
常鳴也是微微一笑:“沒辦法。神域的時間流速慢過天穹大陸。不然,我也想盡早回來啊!”
于孟本來是暗示他遲歸的事情,沒想到卻被他把責任推到了神域的時間問題上。他微微一怔,孫宙卻笑著接上了話題:“對,上神們的壽命漫長,神域的時間還比天穹大陸更慢,人類在上神眼里,也不過如同蜉蝣一般,只擁有短短一瞬的時間吧?”
這話說得常鳴和于孟同時皺眉,不約而同地有些不滿。你再怎么崇敬上神。自己也始終是個人類!把人類跟蜉蝣相比。你把你自己置于何地了?
藍星冷冷地說:“孫宙,你可真大膽,竟敢妄自揣測上神的心意!”
她輕輕一斥,孫宙馬上惶恐起來:“不敢。我只是隨口戲言罷了…”
藍星越發冷漠:“上神的事。也是你隨口戲言得的?”
孫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聲道:“不敢,屬下失言!”
于孟驚奇地看了看孫宙,又看向藍星。他從來沒見過孫宙有這樣的表現。即使對神子也沒有。這個女人…
他疑惑地上下打量著她,跟之前的孫宙一樣,他也感覺到了藍星的與眾不同,只是不敢確認。
常鳴微笑著介紹道:“這位藍星大人,是一位中階機關神,這次跟我一起從神域過來,要擔任起神域與天穹大陸的溝通工作,同時她也會輔佐我的工作。”
伴隨著他的話,藍星釋放出自己的氣勢。那凜然的神威與莊嚴的氣息充分說明了她的身份。沒錯,她就是個機關神,還是一個中階機關神!
中階機關神降臨人間?!
于孟的腿也站不定了,他半跪下去,行了個大禮,驚疑不定地問道:“恭賀上神降臨!那本次的神子是…”
他原以為,常鳴安然無恙地回到天穹大陸,表示他在神子選拔中獲得了勝利,順利成為下任神子了。沒想到他竟然帶了個機關神回來?!
機關神貴為上神,在神殿的地位肯定最高。那么,神殿是不是全部都應該聽她命令,一切榮光與權力全部歸于她身?
于孟不由得皺眉,他之前全力支持常鳴,就是想要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沒想到,事情最后還是落到了這個地步?
老實說,常鳴回來,沒有馬上回機關神殿,他心里雖然有些惱怒,但更多的還是歡喜。沒想到,他的歡喜竟然這么快就落空了!
藍星冷冷地回答道:“新任神子當然還是常鳴常大人!他剛才的話你們沒有聽清楚嗎?我只是他的輔佐人,順便聯通天穹大陸與神域而已。”
輔佐?也就是說,兩人之間,還是以常鳴為主的?
機關神不會直接插手神殿工作,只是起個輔佐與監督的作用?
于孟先是一喜,跟著馬上領會到了藍星的意思。這意思是,她會全力支持常鳴?
一個中階機關神全力支持常鳴,那黃金祭司還有與神子爭鋒的資格嗎?不過還是那句話,神子畢竟也是人類,再怎么說比機關神直接插手還是好多了…
于孟心里一時喜一時憂,最后還是決定,要趕緊搞清楚事情真相,確定一個章程出來。
他謹慎地行完禮,對常鳴說:“如此甚好,圣旗大人還在七賢殿等候您的歸來。兩任神子必然有一個交接儀式,具體經過,圣旗大人會一一講給您知道。”
常鳴點點頭說:“那么,我先去見圣旗了。”
他微一猶豫,轉頭對藍星說:“你先跟他們回去安頓下來,我回頭再叫你。”
藍星面對常鳴的態度截然不同。她溫順地點頭說:“是的,我知道了。”
于孟再次皺眉。看來這位上神還真是如她所說,決定輔佐神子了?那事情的關鍵,還是要落到常鳴本人身上…
孫宙的表情又不一樣,聽見常鳴的話,他連忙迎上前去,殷勤地說:“藍星上神,請跟我來,我先帶您去神殿四處走走…”
常鳴向藍星一點頭,藍星這才跟著孫宙離開。
常鳴向于孟告辭道:“那我先去見圣旗大人了。”
于孟連忙說:“您請便。”
常鳴轉身離開,他望著常鳴的背影。一臉深思。
他們現在正位于機關神殿的正前方,正是常鳴剛剛成為祭司時,被黃金祭司于孟接見的地方。與上次一樣,只是匆匆一面,接著分走兩道。而這一次,兩人的身份卻有了翻天覆地的差別,徹底顛了個個兒!
常鳴沿著機關神殿的道路一路前行。現在他雖然已經成為神子,但還沒有執行正式登位儀式,神殿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
來往的祭司與執事看他一身普通機關師的職業裝,大部分都露出了輕蔑的目光。
就像剛才的孫宙一樣。這些祭司執事明明都是人類。但進入神殿之后,就好像自我感覺與人類切開了一道鴻溝一樣,比普通人類硬是高了一個等級!
他們對待自己的同類無比冷漠傲慢,對機關師飽含輕蔑。更別提普通人類…
所以。他們看見神罰的執行。也不會心生反感,反倒覺得,這些人類竟敢違背機關神制定的禁令。罰得好,罰得妙!
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一部分原因在于神殿洗禮、灌注等多重洗腦方式,另外還有一些原因,還是出在機關神殿本身吧?
常鳴一路行走,他明顯地感覺到,這里的氣氛與不久前的東梧州截然不同。更壓抑、更憋悶。空氣中隱隱流動著一股異樣的氣氛。它不時沖刷著位于這里的每一個人,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他們…
常鳴低下頭,目光銳利,仿佛看見了地底深處。
這里是萬象城的機關神殿,如果他之前的推斷沒有錯誤,這里就是永恒紀元十二主城的最后一個!在這里,有最后一個大地之靈中樞球。起出最后一個大地之靈中樞球,就能…
當初,機關神強行把萬象城升到中央坤州,是不是早有安排?
常鳴盯著腳下看了一會兒,終于抬步繼續向前走。
他踏進七賢殿,圣旗正負著雙手站在殿中。他回頭看著常鳴,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你果然回來了。”
常鳴向他行了一禮,說:“是的,不負所望。”
圣旗似笑非笑地說:“你又知道我的期望是什么?”
常鳴說:“我只知道,不管怎么說,圣旗大人都是一個人類。”
“人類…”圣旗把這兩個字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冷笑道,“是的,我是個人類。”
他走到墻邊,抬頭望著七賢殿上方的壁畫,那里跟鳴音殿一樣,畫著天穹大陸的全圖。他目光悠遠,說:“相比起上神,我的確還是更愿意是一個人類來接替我的位置。不過不管怎么說,卸下這個位置之后,我就可以回去神域了。”
他的聲音里悲喜不分,常鳴也聽不出來,他到底是想要回去,還是不想回去。
圣旗垂下頭來,對常鳴說:“跟我說說你這次去神域的經歷吧。神子選拔…可不是那么好渡過的吧?”
常鳴輕描淡寫地說:“還好,托神殿的福,我在去往神域前就已經擁有了領域。在神域,學到了更多的神紋,最后一戰不算怎么艱難。”
他說的其實是實話,圣旗卻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以他的年齡與身份,在神域、機關神的地盤經歷了一場場生死之戰,終于奪得了神子的身份然后回來,竟然毫無驕傲之氣,連這段引以為榮的經歷也不愿意多談。
他深思地看著常鳴,點頭說:“不錯,你很不錯。算了,不愿意說也不用多說,反正回去神域之后,你的事跡終究還是會傳進我的耳朵里。”
常鳴置之一笑,問道:“聽說還有一個接任儀式?”
圣旗說:“是的,你回去準備一下,沐浴更衣,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之時,還是在這里,舉辦神子交接儀式!”
他又露出了那種悲喜不分的表情,說:“儀式結束,我終于可以卸下這個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