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階神的嘴快要接近到常鳴的時候,常鳴突然微微一笑。。。這一笑,雪融春開,他眼中的冷漠無情盡皆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退后一步,讓開了對方,淡淡地說:“行了,不用了。”
他環視四周,目光清冷又平和,不帶一絲情緒。他說:“我不是機關神,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力量。”
這時,一頭機關獸突然站了起來,向著常鳴走來。它路過一個死亡的機關神的時候,偏頭一叼,就把他的尸體咬了起來。
其他的機關獸和機關傀儡也同時開始行動,很快打掃完了整個傳送廣場。它們收拾了全部機關殘骸,以及死亡了的機關神尸體。
重傷的機關神們一個個戰戰兢兢,不敢隨便移一下。機關們路過他們身邊時,他們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看著它們從自己旁邊擦肩而過,驚惶立刻變成了喜悅。
現在的他們,哪里還像是機關神,行動,走到他面前,深深施了一禮,接著消失。轉眼間,所有的機關全部像是從來沒出現一樣,常鳴轉頭對藍星說:“走吧。”
藍星原本眼光極為復雜。當常鳴叫那個中階神親吻他的鞋子的時候,她嘴唇一動,想要說些什么,卻按捺了下去。常鳴在最后關頭讓開,她松了口氣,眼神卻更加敬畏。
這時常鳴召喚,她迅跟上,兩人同時騰空飛起。向著廣場邊緣飛去。
廣場邊緣有傳送陣的管理處,他們會給申請者一把鑰匙,用這把鑰匙可以打開傳送門,前往不同的地方。
管理處有兩個下階神,他們剛才看過了戰斗的全部經過,現在看著常鳴,簡直就像看著一個鬼神一樣。常鳴還沒說要去往何處,他們就恭恭敬敬地奉上了傳送鑰匙,正是通往耀星城的。
藍星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他們從耀星城出來。她才問道:“你竟然已經掌握了基礎神紋死。為什么一開始沒有用呢?”
常鳴看她一眼,藍星沒有退縮,仍然執著地問道,“死神紋是用來攻擊殺敵的第一神紋。你明明已經掌握了它。為什么還要費那么事?”
常鳴頓了一頓。終于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原因很多。第一,死神紋的確威力巨大,但是同樣消耗也非常大。這二十多個人還在我的解決范圍內。如果更多呢?很多時候,最直接的打擊手段未必是最有效的。”
他望向前方,好像看見了不知名的遠方,目光極為深邃。他說,“第二,你是一個機關神,你恐怕感受得不是很清晰。人類跟機關神不同,我們沒有天神髓,也沒有神核晶。也許我們能夠使用一部分神紋,但那并不是人類的第一解決之道。所以,身為人類,就應該用人類的方法!”
藍星若有所思地說:“人類的方法?就是那些機關嗎?”
常鳴說:“是的,機關神更多地仰仗自身之力,很少借助外力。人類卻不能如此。你即將前往天穹大6,也應該看看人類的戰斗方法了!”
接下來的路上,藍星一直沉默著。
他們離開了耀星城,常鳴能感覺到,圣光并不在城里,聯想到他上次說的,應該又上前線殺敵去了。說來奇怪,這一路上他打過交道的機關神不少,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圣光卻頗有好感。
他們到達天神海旁邊,守衛天神墻的還是那兩個下階神。他們顯然還記得常鳴——來往于此的人類不多,他們會記得也很正常。他們連忙說:“你來得正好,司大人已經在岸邊等你了,千舟大人再過一會兒就要到了!”
常鳴瞥了他們一眼,兩人不敢與他對視。他們的眼珠子已經大致長回來了,但還可以看得見一些畸形。
常鳴突然對藍星說:“我進來神域的時候,就是這兩人守衛。”
藍星原本正想著自己的心事,并沒有多看他們,這時聽常鳴提到,有些意外。那兩人不知常鳴這是什么意思,他們緊張地對望,眼里略帶恐懼。
常鳴說:“當時他們瞧不起我這個人類,但我的同行者卻正好是司元白。他們被司元白驚到,被斥為有眼無珠,分別自挖了一顆眼珠。于是,我這次回來,他們唯恐有絲毫不敬。”他的聲音平淡無波,沒有絲毫批判的意思,卻讓藍星和那兩個機關神一起覺得面上無光,甚至有些火辣辣的。
常鳴沒再多說什么,只是簡簡單單地說:“這就是我在神域,看見的大部分機關神的模樣。”
他舉步向前走去,很快看見了天神海。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它好像是一片真正的海洋,蕩漾著迷人的光澤。
一葉扁舟已經在遠處出現,迅向這邊靠近。
司元白負著雙手站在岸邊,眺望著那葉扁舟。常鳴走到他身邊,叫道:“司大人。”
司元白沒有回頭,嘴角泛起冷笑,說:“你說得對,機關神就是這副鬼模樣,說好聽點是崇敬強者,說難聽了就是欺軟怕硬!”顯然,他聽見了常鳴剛才的話,對機關神完全沒有什么比較好的評價。藍星聽見這話,只能默默地低頭。老實說,這也是她寧愿離開故鄉,跟常鳴一起去天穹大6的原因之一。
常鳴突然說:“司大人,剛才這句話,我可以說,你不能說。”
司元白眉頭一皺,問道:“我為什么不能?因為我是機關神?”
常鳴竟然理所當然地點頭說:“對,因為你是機關神,還是主神之一!我們人類里有一種說法,叫作風氣。一群人的行為,會受當地風氣的影響。如果這一地的人全部都愛偷雞摸狗,我們就會說那里風氣不好。就我來看,神域的風氣就非常不好!”
他的身邊站著幾個機關神,只有他一個人類。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脫離神域的范圍,他竟然就敢這樣“大放厥詞”,大肆評判機關神!
常鳴說:“一地的風氣,經常會受當地有名望的人、領導者的影響。你身為主神,任由神域變成這個樣子,你是不是應該負一些責任?”
他一番話說得司元白啞口無言,竟然不知該怎么反駁。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怒色,但半晌后又壓了下去,冷然道:“機關神跟你們人類可不一樣…”
這時,一個聲音插嘴道:“不,我覺得他說得對。”
不知什么時候,千舟已經撐著小舟,飄到了岸邊。當時常鳴正在說話,她沒有出聲打擾他,而是撐著竿子,在旁邊靜靜聆聽。這時聽見司元白的話,她竟然難得張開金口,反駁了他。
千舟的眼中空無一物,仿佛只是一個普通的盲眼少女。她說:“機關神的確不同于人類,但本質上與人類無異。這點——”她空茫的眸子直視司元白,讓人覺得有一束銳利的目光直刺過來,“我以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司元白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片刻后,他說:“船已經到了,走吧。”
他好歹原來也位于十二主神之一,現在竟然在一個人類的斥責之下,就這樣回避了話題!
千舟偏了偏頭,沒再說下去,只是擺開小舟,讓常鳴三人上了船。
藍星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千舟來往于天神海之上,除了乘船者,從不與機關神打交道。沒人知道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的,也沒人知道她活了多久。她即使在機關神里,也像個傳送一樣。
以前,藍星只聽過她的名字,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外表。這時她的眼中閃爍著好奇,又隱隱有些疑慮。
千舟纖手執篙,片紙舟好像沒有重量一樣,被她輕輕一撐,岸邊就消失在他們眼前。
沒人知道她這一撐讓船行了多遠,常鳴很清楚,天神海就是個復雜的空間樣本流,剛才她這一撐,看似還是在海邊上運動,其實已經跨越到另一個空間去了。
常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千舟大人?”
千舟沒有轉頭,只是悠然漫應了一聲。
常鳴問道:“千舟大人,您就是三元神之一吧?三元神中,執掌宇神紋的那一位?”
千舟仍然沒有回頭,淡淡地說:“是。”
即使是機關神,99的人都不知道三元神究竟是什么人,位于何處。常鳴這時竟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問了出來,千舟也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答了出來!
藍星的表情極為震驚,又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覺,顯然之前就對此有所猜測。司元白倒是面色如常,顯然早就知道了。
常鳴說:“神域又出現了一位天然機關神,已經掌握了十二基礎神紋,只等三元神到場,就可以晉升主神了。長老會正在尋找你們,這件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千舟淡淡地說:“是,我知道。”
常鳴說:“那你…”
千舟說:“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晉升主神了。”
常鳴一愣,問道:“為什么?”
千舟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重復了一遍:“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晉升主神了。”
她重復兩遍,這件事顯然已經確認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