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著那些勁裝漢子的方向走,不一會兒就離了大道,走上了小道,小道崎嶇蜿蜒,通向一座高山,那山勢險峻,不似有人居住,卻有一些簡陋的房舍,看樣子是臨時搭建起來的。
正行間,前面卻突然出現三個漢子攔路,其中一人背上背著一把刀,另一人腰間掛劍,當先的一人卻雙手空空,身上看不到兵器。
那雙手空空的人喝道:“兩位少俠,此路不通,還請回頭。”
李巖和馬尾辮妹子都能猜到,這是聚會主辦方設下的暗哨,要將閑雜人等擋在山下的意思。
李巖繼續裝他的酸書生,吟道:“此路明明是通的嘛,我看到有許多人順著路走了過去,你卻為何說此路不通?難不成這山上有賊人聚會。”
那擋路之人臉色微變,心想:這人莫不是故意來搗亂的?
馬尾辮妹子是來行俠的,卻不是來鬧事的,趕緊道:“這位爺臺莫聽他胡扯,我二人路經此處,見有人行色匆匆向這山上行來,因好管江湖閑事,便跟過來看看,卻不知這山上是哪位英雄在開武林大會么?是正是邪?”
她說得客氣,但明白人一聽就懂了,她說自己好管江湖閑事,那意思分明就是,如果山上是邪派聚會,她就要出手干涉,若是正道聚會,她自然就不聞不問了。
那攔路之人心中暗覺好笑:這兩人一個是酸腐書生,另一個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年齡,能有多大本事?居然敢出來管江湖中的閑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從背上取下一把彈弓,笑道:“若是要管江湖上的閑事,也須得有本事才成。你們年紀輕輕的,還是回家呆著吧。”
話音未落,雙手已經拉開了彈弓,啪啪啪,三顆泥彈打上了天空,等泥彈勢完落下,又是連珠三彈,六顆彈子在空中分成三對兩兩相撞,互相都撞得粉碎,變成碎泥灑下。
這一手彈子功夫當真不凡,李巖和馬尾辮妹子都看得心中暗自佩服。
就在兩人都仰首看著天空中的彈子相撞時,那漢子卻趁機又取了兩顆彈子,對著李巖和馬尾辮妹子各打出一枚。馬尾辮妹子行走江湖的經驗太淺,完全沒有提防著對方會來這么一手,等到她驚覺時,右腕已是一痛,被彈子打中脈門,她還沒來得及運氣,因此右掌被打得一陣酸麻。
但打向李巖那一枚彈子,就沒這么容易奏效了,李巖已經學過最粗淺的聽風辨器之術,彈子剛剛打向他,他的耳朵已聽到風聲,當下不動聲色地將全真內功運到手臂之上,等那彈子打到脈門前極近之處時,他假裝要擼頭發,手臂輕抬,避開了脈門要害,要那彈子打在小臂上,二重全真內功一彈,那泥彈哪里打得痛他。他卻假裝“哎呦”地叫了一聲,驚叫道:“你…你怎么暗算人?我的手…麻了…麻了…”
那人見兩彈都奏了效,便以為已經立了威,笑道:“兩個毛頭小子,還不回頭?”
卻不知道這時候馬尾辮妹子已經運轉了一下少林內功,將酸麻的右臂血脈重新貫通,完全沒事兒了,她有點惱怒地道:“你要顯你的彈子功夫,對空打也就罷了,怎地突然暗算我們?看來山上聚會的也不是什么好路數。”
她向前一步,就打算硬闖,打定主意一定要上山去看看,若是什么邪教聚會,她便要出手懲治,完成行俠的題目。但她轉念又想,這山上聚會的邪教若全是漢人怎么辦?我不想打傷漢人,又如何行俠呢?這…可真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
李巖見她臉色微變,早已猜到了她的難處,有心幫她,于是搶先跳了出來,哼哼道:“你這打彈子的人忒無禮,我們好好和你說話,你卻突然打彈子暗算…哎呦…我的右手現在還是麻的,只有左手可用了,我便要用這只左手出口鳥氣。”他一邊說著,左手一邊揮起折扇,對著那漢子點了過去。
那漢子哈哈大笑:“小子自討沒趣,看打…”他一拉彈弓,又是兩顆彈子,同時對著李巖的肩腹飛來,卻見李巖扇子揚起,啪啪兩聲,兩顆泥彈全都被他用扇骨打落。
“咦?小子有點門道。”那打彈子的漢子心中一驚,這才知道對手身上是有功夫的,趕緊拉開彈弓,又是兩顆彈子射來。
這一次李巖卻沒用扇骨將彈子擊落了,他心中暗想:你不停的打彈子過來,我不停的用扇子擊落,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需得露一手,嚇住這家伙才行。
想到這里,李巖突然又想起,《倚天屠龍記》中,峨眉派弟子用霹靂雷火彈砸人,后來武當俞二俠以太極拳的“柔勁”將雷火彈接下,震服群豪,十分威風,自己何不試一試太極拳,拿泥彈練太極拳,總比直接拿雷火彈來練的好吧。
李巖趕緊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太極拳的動作,那些動作個個都慢如蝸牛,其實過不過都無所謂,他心中只是反復想:“靜心用意,呼吸自然。”將扇子插回腰間,伸出雙手來接泥彈。
泥彈已至面前,李巖若是運勁擊落,泥彈必會粉碎,但他雙手伸出,軟綿綿的全無力氣,那幾名攔路的漢子和馬尾辮妹子全都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這慢吞吞的動作做出來有何用處?
卻見李巖使出一招“云手”,雙掌空明若虛,將兩顆泥彈射來的急勁盡數化去,那泥彈本來打中人之后就會變成碎泥粉,此時卻絲毫不碎,居然在李巖的掌心滴溜溜的轉動。
攔路的漢子和馬尾辮妹子全都看得呆住了:“這是什么功夫?”要擊落彈子并不難,江湖好手能擊落暗器的多如牛毛,但能將泥做的彈子接在手上,滴溜溜地轉圈,這手柔勁卻也了得。
李巖自己也感覺到欣喜,他的太極拳初學乍練,還領悟不到以柔克剛的精髓,拿來與高手過招是完全不成的,但用泥彈來練習效果卻不錯,自己這一招“云手”,已經算是明悟了太極拳的一絲皮毛了,只要照著這個方向努力下去,終有一天能練成。
李巖笑嘻嘻地捏住泥彈,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笑道:“你送我兩顆彈子做什么?我又沒彈弓…”言畢將手一揮,兩顆泥彈被他擲了回去。李巖雖然還沒練過暗器手法,但他兩重全真內功可不是白練的,隨手擲出的泥彈也遠超彈弓射出來的威力,那泥彈帶著呼呼風聲擊回去。
那人趕緊拉開彈弓,想將李巖擲回來的泥彈打落,但挾著內勁的泥彈來勢猶如流星,一轉眼間已打中他左右雙肩,那人雙肩一麻,氣血不暢,手上彈弓跌落到地上。臉色瞬間變為土色,顯然是給嚇的。
另外那兩人也嚇了一跳,一人拔刀,一人抽劍,李巖只看他們的起手勢就能看出來,這兩人的武藝稀松平常,雖然抽刀拔劍的氣勢很足,殺氣騰騰,但卻只是嚇人的玩意兒,他們都不會內功。
李巖折扇連揮,以扇作劍,刷刷刷一輪快攻,那兩人刀劍脫手,跌落在地。
三人都嚇了一跳,看向李巖和馬尾辮妹子的眼神帶起了幾分敬畏,打彈子那人道:“閣下原來是個練家子,我老黃可真是走眼了。”
李巖笑道:“說吧,前面山峰是在搞什么聚會?你雖然用彈子暗算晚生,但看你們三人臉帶正氣,倒也不像歹人,頂多是脾氣暴燥了點,前方的聚會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聚會吧?”
那打彈子的知道技不如人,擋也擋不住李巖,索性光棍地道:“此山名為圣峰嶂,山上聚會的都是我山宗的兄弟,咱們在祭奠袁督師。”
山宗、圣峰嶂、袁督師…李巖把這幾個關鍵字喃喃地重復了一遍,心中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對勁啊,這幾個字我都很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聽過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他想不起來,但馬尾辮妹子居然知道,她急問道:“袁督師,可是指的袁崇煥袁督師嗎?”
打彈子的道:“正是!朝廷視我等為叛黨,滿清韃子也恨不得殺我們而后快,我們就是一群見不得光的賊,你不是想問我們是正是邪么?現在你知道了,何不取我的首級去,就當是行俠仗義。”
李巖聽到這里,也算是想起來了,這個什么袁崇煥袁督師,不就是袁承志的老爹嗎?《碧血劍》一書的開篇,就是這個什么圣峰嶂大會,因為事機不密,走漏消息,朝廷派大軍圍剿圣峰嶂,袁崇煥舊部死傷殆盡,只剩下袁承志跟著崔秋山兩人逃脫。
他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這個位面是大宋的天下,也就是說明朝是不存在的吧,那個袁崇煥居然還是被朝廷干掉了么?他究竟是不是被冤枉,后世的“磚家”們眾說紛紜,李巖也懶得去管那些誰是誰非,反正在武俠位面里,袁承志是個好人,是個好人就該幫,這就是“行俠”的宗旨。
李巖趕緊抓住馬尾辮妹子的手,急道:“咱們快去圣嶂峰,通知山宗的人趕緊撤,朝廷的兵馬很快就要來圍剿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