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要繼續,綠柳從月子里出來,繼續接手自己的店鋪,白老二留在家里看護孩子的時間倒是多了,對這個兒子,他寄予的期望很高似的,只要有空,就會抱著兒子出來進去的,即便是跟客戶商談什么生意的時候,都舍不得把孩子丟開。
“嫂子,我琢磨著,你老是喜歡帶著孩子東奔西走,什么都不避諱他們,孩子們才能這般懂事的早,我們家這個小子,要是打小跟著我經商做買賣,那豈不是長大了就自然而然是個好商人了?”
不得不說,白老二這個論調還是有道理的,最起碼,目前的小小子最喜歡的玩具就是他爹的一副烏木算盤,只要隨便讓他扒拉算盤珠子,那就不哭不鬧乖得很。
阿圓也很喜歡這個小侄子,就是對孩子的名字意見挺大,想當初自家的三個娃子起名字就耗費了不少力氣,下一輩兒起名要在“生”字上,白生什么都不好聽。
白老二自己也沒主意,兒子的名字還是托請的啥道長給推算的八字,說是兒子“五行缺水”,起的名字最好能帶上水。
哪個字的水最多呢?姓“白”沒辦法更改,中間的“生”字也不流行改,這個娃兒就叫了個“白生淼”,用的是三個水摞在一起,這回兒“水”就夠用了吧?
結果,為了更進一步的給孩子補“水”,小名兒也取的這個,干干脆脆就叫“小水兒”,阿圓只能感嘆說,唯心迷信思想太嚴重了!
“小水兒”能坐起來身子的時候,朱陽縣推出了可以安裝在兩輪車的橫梁上的“寶寶椅”,可以把小孩子放在座位上,舒舒服服的在大人的環抱里出門去。
自然。第一個蹬著兩輪車走在大街上亮相的,就是白家二掌柜,“小水兒”一路“咯咯――”歡笑著。陪老爹在縣城里面打了一整天的廣告。
木匠們又開始忙活兒,現在每研發一種新產品。都能很快就銷售到附近的縣城,朱陽和祁陽兩地的聯合商會力量越發強大,整個大宋朝都布上了經銷點兒,根本不需要考慮會發生存貨滯銷的問題。
年關的時候,桑七來到了朱陽縣城,就像起初新建皮影館的時候所許下的諾言,要把皮影戲的足跡走遍大江南北。現在,他做到了,來找主子復命了。
“郡主,這兩年奔波在外。增長了很多見識,我們的皮影戲,也結合了各地不同的唱腔特色,戲本子也采納了不少各地的傳說故事,然后互相溝通。現在,已經成型了一百多個戲本子,都在這里…”。
桑七背了兩個大包袱,其中一個是賬冊,這幾年征戰南北的盈利和支出記錄。另一個就是所說的一百多個戲本子了,全部是手工抄寫,格外珍貴。
“辛苦…”。阿圓面對這兩個大包袱,能吐出口來的,就只有這兩個字。
幾年的磨練,桑七的面容更加沉穩有度了,他其實是文人和商人的綜合體,在掙錢的同時,保持了儒雅的風采。
“現在,成親了沒有?”阿圓是個好主子,對于手下的生活質量總是很關心的。
當初在京城,皮影戲剛剛處在創業期,桑七的身邊就圍繞著幾個芳心暗許的小姑娘,環肥燕瘦的各有千秋。
一晃幾年,跟隨他一起創業的姑娘,也早就該修成正果了。
不過,這答案還是讓阿圓吃了一驚。
“沒――正式娶妻,收了幾個人,還生了兩個孩子…”。
桑七說的挺低調的,想想郡主家的男人貌似都沒有妾,又添了一句:“我回京城的時候,還見到了老約翰,徐管事給做的媒,也納了個小丫鬟呢。”
京城那邊是鞭長莫及了,有了封地的人不能隨便回京,徐管事鎮守著郡主府也不容易,老約翰一個人大概也寂寞的厲害,就不追究納的誰家的姑娘了…
對于勞苦功高的桑七,阿圓也不打算把自己的思想強加給他,人家得算是專門搞藝術的男人,多幾個小姑娘倒貼著非要喜歡也沒辦法不是?
張大山帶桑七下去盤賬,阿圓抱著那一摞一摞的戲本子心生歡喜,有不少故事都是她從來沒聽說過的,飽含著生活的氣息,情節跌宕起伏,讓人愛不釋手。
這樣看來,反倒是朱陽和祁陽這兩個地兒的皮影館戲本子最單調了,阿圓喊了護衛來,通知館主前來面授機宜。
這些戲本子都是財富,寫字好的丫鬟可以開始抄寫了,朱陽和祁陽兩地都要學習新戲,日子富裕了,精神食糧也很重要。
桑七大概已經形成了職業病,阿圓出門打算去接一接孩子們的時候,就聽見這小子在跟護衛們打聽朱陽縣的奇聞軼事,手里還抓著一根炭筆,隨時在一個小本子上做標記。
那一百多戲本子的財富,就是這般積累下來的吧?
隨后的幾天,在“幸福苑”外面接孩子的家長們,也都跟桑七混熟了,天南地北的胡侃一番,稀罕事蹊蹺事兒也說了不少,估計,隔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重新誕生一個新的戲本子了。
桑七暫居在郡主府的這段時間,孩子們也很開心,從幼兒園回來,就會立刻圍攏在他身邊,扯著衣角兒追問每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和千奇百怪的故事傳說…
“我在云城的時候,曾經見到過‘黑風’,在大街上走著走著,兩旁的商販行人忽然就都不見了,眼前都是黑暗,風沙還打的臉生疼,我不敢再隨便挪動,趕緊憑借記憶,摸索著一棵柳樹的樹身子,緊緊地貼著,才沒有受到傷害,那‘黑風’,足足刮了得有半個時辰…”。
“真的有‘黑風’?桑七叔叔,那是吃人的妖怪出來了嗎?你害怕了嗎?”
“可不是就害怕了?有的坐馬車、騎馬,天色猛地一黑,就不由自主的撞到了一起,還有的沖下橋,掉進河里呢!”
桑七對走近來也想挺熱鬧的郡主擺擺手,繼續講下去:“后來,有人說,那不是黑風妖怪出來了,那可能是有高人在設壇做法,要逆天改命,還有人說,聽到了女子的哭聲…”。
在古人沒辦法解釋一些不常見到的自然現象時,最普遍的說法就是把自然現象給神話了,跟什么神啊妖怪啊聯系上,或者就是歸結于高明的僧人道士身上。
“設壇做法是什么?逆天改命是什么?”宋好好被嚇得心肝兒亂顫,又控制不住好奇心作祟,緊張的瞪著眼睛追問。
桑七也是一知半解:“我也不太懂,似乎那天確實有道士在云城外祭天似的,有人看見了,傳回來的消息有鼻子有眼兒的,還說是用的九個相同生辰的女子,分別站在九個祭壇上呢,取的是‘九九歸一’‘逆天改命’…”。
相同生辰的女子?本來只是走來跟孩子們一塊兒聽個熱鬧的阿圓眼眉一跳,十指緊扣:“桑七,云城,在哪個位置?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她的聲音有些急促,采蓮被擄的故事雖然過去的時間不短了,現在也順利嫁了人,還即將生孩子,但是,一聽到什么“生辰八字”,“逆天改命”,她的神經依舊繃得很緊。
桑七也不敢跟講故事似的順口胡謅了,仔細回想一下:“距離現在,不足一個月的時間,我就是從云城那個地方往朱陽縣趕的,因為擔心再遇到‘黑風’,沒敢在那里多做停留。”
“那個‘九九歸一’‘逆天改命’的說法,確定嗎?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嗎?”阿圓恨不能抓住桑七的衣領子來詢問。
“不――確定――我是在離開云城的路上,遇到一個路人,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說的,還說當時他就在城外的一個隱蔽處想要方便一下的,黑風就來了,他不敢動,后來就聽到了有人在談論‘九九歸一’‘逆天改命’的說法兒,還說什么‘好不容易才湊齊了九個生辰奇佳的女子,少主的命兒一定能改’…,具體是不是他瞎編的我就不清楚了,看他的狼狽樣兒,是真的受到了驚嚇,逃出去以后,又渴望跟別人傾訴傾訴。”桑七只能把自己的所聽所記講出來,畢竟,他沒有親見,不敢保證什么。
可是,就這些,足夠了。
阿圓叫了張大山進屋:“你火速去祁陽找將軍,或者是阿文影一影二吳路的都行,把桑七講的故事復述一遍――不,讓桑七跟你一起去!”
兵貴神速,阿圓來不及多做解釋,就把桑七送上了戰馬,幸虧這小子不是個騎馬的新手,張大山跨上駿馬,同時扯起桑七的韁繩,根本不理會吃沒吃晚飯,夜晚趕路是不是有危險,就撒著歡兒的跑走了…
根據白承光留下來的只言片語,他們幾個已經很久了,跟瞎子摸象似的四處亂撞,都找不到那群盜墓賊的蹤跡,聽了桑七的一番描述,阿圓懷疑,那些人已經輾轉到了“云城”那個地方,并且,還有可能在那里建了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