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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銅鈴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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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公公,是我家阿文中了探花郎嗎?他怎么沒有回家?”阿圓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完全把馬公公當成了一個平常人。

  而馬公公,正是最渴望被當成正常人看待的一個,拂塵也不甩了,樂呵呵的跟著阿圓回答:“探花郎先去了登州府,調查一下云都尉私自闖到朱陽縣砸搶民居的事宜,很快就能趕回來了。”

  這小子,是想親手抓住那位“上官”的把柄,替嫂子出口氣的吧?

  盧千總此時已經完全站在了白家這一方,也跟著義憤填膺的插話:“馬公公,磚窯廠本來就是內子跟白夫人合伙兒的產業,那個云都尉竟然把手伸到這里來,妄圖把磚窯廠占為己有,還肆無忌憚的在迷糊陣打砸傷人,前前后后,共有幾十人受傷嚴重,到現在還有一個雙腿打折不能行走的呢!其行為實在可惡可誅!”

  此時已經走到三個娃兒呆的房間,阿圓推開門,馬公公饒有興趣的邁進門檻,第一個打招呼的,就是老大。

  “咯咯――咯――”,小家伙斜倚在白老二的胳膊彎兒里流著口水歡笑,他的脖子還挺不起來,但是執拗的喜歡用這個姿勢看世界,只要白老二出現,就必須這般抱著才舒服。

  馬公公登時被逗笑了,上前幾步湊近了老大,問道:“叫什么名兒?可起了?”

  白老二也不含糊,既然沒人提示他應該行禮,那就回答好了。

  “還沒起名兒呢。我嫂子說,孩子在‘生’字上,怎么起都不好聽!弄得現在,他的輩分比我的還大呢!”

  馬公公還很疑惑。待到問清了原因,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頻頻的點著頭:“是呢,這個輩分確實亂了,白夫人也確實難起名字,白生――怎么叫白生呢?哈哈哈――”

  結果,三個“白生的”福娃每人得了馬公公一塊玉佩,一水兒的碧玉,綠瑩瑩的絕非凡品。

  阿圓心中感激,人家一個太監。自身有殘疾。還對自己一家人如此友好。感動啊!安排了白老二去拾掇飯菜,自己抱了一塊木板,平鋪了一張白紙。一手抓一根碳棒,“唰唰唰”,飛龍走鳳…

  三個娃兒的音容笑貌,都早就印在了阿圓的心里,讀書時候的那點速寫基礎,此刻足夠用的,畫一張三個娃兒的模樣神態,馬公公回程時,就可以輕輕松松跟皇帝交差了。

  尤其是兩個小的,那對銅鈴豹眼最好描繪。阿圓特意用碳棒描繪的精心細致,一時之間,回想起白承光的憨厚模樣,心頭軟綿綿的。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竟然一下子添了三個親骨肉,眉眼像你的就有兩個,你現在,安全嗎?在做什么?

  一時恍惚,三個小腦袋的旁邊,就又添了一張粗豪的男人臉,一式的銅鈴豹眼黑臉膛…

  “這是?”馬公公的眉頭皺起,深深的看了一眼阿圓,又看了看那兩個小娃兒。

  “這是小女子的丈夫,三個孩子的爹,名字叫白承光,也是探花郎的大哥,現在從軍去了,一直在西疆打仗,沒有音訊…”。阿圓的眼睛里面有了淚光閃閃,小采蓮也垂下頭去,抱著小丫頭搖晃著。

  “在西疆打仗?白承光?長得這個模樣?”馬公公再次確認了一下,眉心里皺起一個疑惑的疙瘩。

  阿圓吹一吹紙上的浮碳,再附上一張白紙,小心的折起來遞給馬公公:“小女子只是普通百姓,打聽不到西疆的戰訊,這心里,著實擔憂的很。”

  “等灑家回去,替白夫人詢問一下這個――白承光的情況,夫人無需擔憂,有這三個福娃在,你的夫君,不會有事的。”馬公公把畫紙裝好,把這個名字,記在心里。

  隨后,盧千總和袁縣令又陪著馬公公考察了白家宅院的現場,那些狼藉始終保留著,又被大雨浸泡過,土房土墻爛門窗火炕家具,都被毀壞的不成樣子。

  這可是探花郎打小長大的家園,怪不得白承祖寧愿不做官,也要叩請皇帝擒拿云都尉歸案,更何況還有打小善待自己的嫂子差點被殺的緣由在里面?

  馬公公此行的目的都已達到,作為東道主的盧千總,相請回宅院吃頓便飯。

  朱陽縣還遠著呢,馬公公和手下就計劃將就一頓填飽肚子得了,在這么僻遠的鄉村,能吃到什么好東西?

  結果,自然要讓花費了三塊玉佩的馬公公滿意,阿圓和白老二采蓮聯手,共同收拾出來兩桌鄉土本色的席面。

  最受歡迎的,是一盤一盤白嫩嫩的包子,自家放養的豬肉,拌著田間地頭新生的綠油油的薺菜,那滋味兒,可絕非皇宮里的佳肴可比,那是最原始最本土的香,吃到嘴里的豬皮肉筋道,絕不會覺得膩。

  更遑論說阿圓密制的大盤干烤雞塊,先是放了蔥、姜、黃酒、白糖、醋、醬油、鹽、肉桂等佐料,加湯后并下冬筍、鮮蘑。

  再經過放旺火慢煨收湯,待湯汁濃稠后移大火勾芡加明油,最后出鍋,用鍋蓋般的大盤子上桌,驚起滿堂喝彩。

  盧千總第一次用了正眼打量阿圓,怪不得自家媳婦跟她相處的好,這個女人,能瞬時跟宮里的太監打好關系,一舉一動不露巴結的痕跡,還做得一手好菜,一下子,就把在場的所有男士的胃,給抓住了。

  結果,馬公公臨走,又席卷了剩下的十幾個豬肉包子,說是路上吃就行,回程便不在朱陽縣耽擱了。

  阿圓越發感動,哪一個做飯的不喜歡自己的吃食被人家喜歡,連剩下的都要打包?到底又捧出了一罐珍藏的奶粉,請馬公公在路上沖著喝,保養身體。

  馬公公應諾,等到了京城,立刻打探白承光的消息,先鋒營嘛,行蹤不定,打聽確實了,就會安排人捎信兒回來。

  待到送走了欽差大人,縣衙的衙差們也用不到敲鑼打鼓開道了,袁縣令方安排告辭,礙著盧千總在場,眼神閃爍著,終究只是暗暗對阿圓豎了豎大拇指,今兒的表現,太好了!

  阿圓為袁縣令送行,高高的豎起了兩根大拇指,他們都心中有數兒,阿文這一場一場的考試,可都是袁縣令嘔心瀝血澆水施肥催生的效果,或者說,是奇跡。

  有時候,越是恩情大了,越是不好表示感謝,只能記在心里,連口中說一句“謝”字,都覺得褻瀆。

  李薇的宅院外面,竟然還滿滿當當的擠著迷糊陣的村民,李叔和幾位長老級人物,那般殷切的熱切的看向了阿圓。

  白老二老母雞一般伸開胳膊護衛在嫂子身前:“李叔,大人們都回去了,叫鄉親們也回吧!”

  盧千總的腳步也迅速回轉來,難不成,這些愚昧的村民不懂得看眼色兒,還當齊氏阿圓是妖婦鬼胎不成?

  當然不是啦!

  李叔“噗通――”一聲,率眾跪倒在地,身后的男女老少,齊齊叩頭喊道:“恭喜夫人,得封誥命!恭喜夫人,得封誥命!”

  阿圓“嗷――”一聲跳起來,身子急急往門里退,實在太驚悚了!這些人,叩頭是叩的她嗎?這實在消受不起的啊!

  白家的那個老長老,還特地趕回家去換了一身新衣裳,大概是過年時做的,雖然顏色簇新,終究有些厚,腦門子上就冒滿了汗水。

  汗水浸泡過的笑臉如同一朵老菊花,聲音也抖瑟的有力又響亮:“白齊氏夫人,這是咱白家第一次有女子受皇上誥封,萬請借鳳冠霞帔一用,容老朽擺在祠堂,讓祖宗們都看一看,高興高興,讓鄉親們都拜一拜,粘粘喜氣福氣,三日――后一定奉還。”

  阿圓還真沒享受過這種被重視被抬舉的待遇,尤其是一群老人在身前叩拜,驚慌的始終跟個兔子似的,眼睛看向白老二,也是傻傻的不懂這事兒,采蓮就只顧得稀奇兼震撼了,更拿不出主意來。

  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給盧千總,大哥,這事兒能辦嗎?

  那身金光閃閃的衣服和頭飾,阿圓還沒來得及細看呢,不過想想也知道,誰也不會沒事干在家穿那個看孩子,給他們擺擺門面倒也不算啥,只不知道這算不算越了矩,皇帝賞賜的,能擺出去展覽嗎?

  盧千總現在看懂了夫人的閨蜜的第三個優點,眼睛會說話。

  “那鳳冠霞帔,白夫人以后進宮時要穿的,不適合供奉在祠堂,實在想讓祖宗看看榮耀,挑一個良辰吉日,把圣旨請去瞻仰一個時辰就行了。”千總大人真的幫忙解了憂,雖然,誰也不認為阿圓這輩子真的有進宮面圣的機會。

  阿圓感激的眨了眨眼,回身點頭。

  有圣旨可以顯擺,那當然更好了,雖說就一個時辰,祖宗們未必能看的過癮。

  白長老儼然已經成為迷糊陣的頭號代表,再次叩頭在地,大呼:“多謝夫人恩賜,老朽等回去,號令全村齋戒三日,三日后抬著祭品敲鑼打鼓恭迎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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