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不會死在這里?”梅吟雪香汗淋漓,看著不停冒泡的巖漿池,輕聲地問著身邊的葉清玄。
死死攥著對方的柔荑,葉清玄柔聲答道:“當然不會,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離開這里了。”
旁邊不遠處的帥天凡冷嗤一聲,道:“葉兄還是不要胡吹大氣了,這里甬道被堵,此地秘道又設在巖漿池中,只有大光明尊那個老不死的知道怎么走…離開?怎么離開?”
覺清道人撫著斷臂處,有氣無力地說道:“不要爭執了,不如我們合力,將堵住甬道的巨石移開才好!”
李幕儒搖了搖頭,道:“難,難,難。我之前看過,那巨石堵住甬道的一部分,只怕只有本身體積的三分之一,其他部分都在山體之內,要動這差不多五十萬斤的巨石,根本不是常人能夠辦到的。而且那石質堅硬,仿佛是傳說中只有神兵才能撼動的斷龍石,可如此厚重的石頭,便是有神兵幫忙,又需要多久才能鑿通呢?”
葉清玄此時淡淡說道:“打開甬道不是什么問題,問題是如何離開圣火峰…”
“你什么意思?”帥天凡微瞇著眼睛問道,“只要我們離開禁地,回到外間,當然是沖殺出去了,難道拜火教中還有什么人能擋得住在下不成?”
葉清玄冷冷道:“不錯,拜火教眾的確很難攔得下帥兄,不過你不要忘了,外面還有數以千計的蜀州武林同道,你能沖出去,但他們呢?能夠活著離開圣火峰的又有幾人?”
帥天凡腦袋一熱,差點吼出“別人的生死關我屁事”的話來,但一眼瞥見梅吟雪,覺得自己這樣說的話,肯定會破壞自己的形象,故而心中雖有不忿,卻是悶悶地沒有反駁。
旁邊的“劍中君子”李幕儒此時說道:“葉小友所言極是,我們不能只顧自己,卻置蜀州武林同道的安危于不顧,即便是離開了這拜火教禁地,也斷然不能輕易殺出去,這一切還得謹慎行事。不過…葉小友所說的離開這個禁地,卻不知該如何做到?”
眾人中除了呆呆的燕絕翎之外,其余人等立即把眼睛望向了葉清玄。
葉清玄笑了笑,道:“抱歉,我是做不到的。”
帥天凡幾乎當場罵出來,但包括他在內,所有人都知道葉清玄必有下文,果然,葉清玄又道:“在下雖然做不到,不過在下的一位兄弟卻能夠做到…”
“什么兄弟?他能做什么?”帥天凡覺得自己又被葉清玄給耍了,怎么問出來的話讓自己感到像個二百五。
而其他人也都是一臉迷惑地看著葉清玄,只有李幕儒露出一絲恍然的表情。
葉清玄淡然一笑,道:“大家不用擔心,我那個兄弟,很會打洞…”
“俗話說得好,這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這句話可不是說笑的!諸位,諸列位,喂——我可是盜圣的徒弟,我師父那本事可不是吹啊,要打開這石門,你們靠不了別人,還是咱哥們動手才有把握!”
孟源筠一邊在石門旁邊轉悠,一邊對著中心區域的各派掌門人們開口喊話。
而聶星邪靠在一旁的墻壁上,懷里抱著那把“游龍烏牙劍”,冷冷地盯著不遠處爭論不休的各派掌門。
除邪聯盟中最有分量的幾位,燕翩遷、基興和尚、覺清道長,都身陷拜火教的禁地之中,就連威望甚高的一劍山莊李幕儒,也被關在一石之后的地方,剩下的除邪聯盟此時可謂是群龍無首,稍稍有些話語權的丁敬音和素因師太卻因為是女流之輩,不喜爭辯,又有“惡僧”圓鏡這個攪屎棍在那里不停放炮,惹得眾多門派都與蜀山劍盟針對了起來,最后二人無奈一嘆,退到了外圍。
此時除邪聯盟一行人已被拜火教殺回來的數萬教眾牢牢圍困在了此地,依托原本的布局,勉強抵擋住了敵人的進攻,數次拼殺,敵人都沒能踏入此廳一步。似乎指揮作戰的拜火教頭目也看出這里的武林高手比較難對付,故而一改硬攻路數,改為圍困,想將他們困死、餓死、渴死在這里。
本就是一盤散沙的蜀州武林,頓時又亂成了一團,要是沒有外圍敵人的威脅,恐怕這里的人就已經為剩余不多的資源而打斗起來了。
孟源筠在那里喊了嚎幾嗓子,可那些蜀州大爺們連瞥都不瞥他一眼,繼續為如何分配各派手中的資源而爭論不休。
離此不遠的歸鱉生無力地蹲坐在地上,坦胸露乳,繡花的衣襟在他手里呼扇呼扇的,見到孟源筠無力的爭取,懊惱地說道:“我說六大爺啊,省省力氣吧,那群家伙現在就是熱鍋上的螞蟻,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想讓他們保持理智,怎么可能…”
孟源筠無奈嘆了口氣,終于停止了呼喊,苦笑道:“我怎么不知道這群白癡根本就是在浪費功夫,可是他們把進入拜火教禁地的甬道給嚴密防御起來了,我想接近都不可能,說是防止邪教之人趁機破壞機關,我靠,你有本事倒是把機關打開啊,自己打不開,還不讓別人動手,真TMD來氣!”
聶星邪目光及遠,望著對面看守甬道的十余名各派弟子,陰聲說道:“一盞茶的時間…夠么?”
“一盞茶?什么一盞茶?”歸鱉生自然是聽得迷迷糊糊,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刺客說的是什么意思,但于聶星邪是發小的孟源筠自然明白好友是什么意思。
那里有十多個守門弟子,他能在殺了他們之后,面對各派高手攻擊,為他爭取一盞茶的時間。
以一人之力,面對幾乎大半個蜀州武林門派掌門的全力攻擊,能夠堅持一盞茶的時間已經是相當相當牛逼了,以聶星邪的殺手實力,要做到此點必然是以死相搏,有了必死的決心。可這一盞茶的時間,恐怕還是不夠啊!
孟源筠淡淡搖了搖頭,道:“沒見過,難說。而且…為了大計著想,也完全沒有必要跟這些蜀州武林人士鬧掰…”
“要不讓丁敬音、素因師太和盛老爺子一起,三人建言,讓六叔打開石門?”說話的是悶葫蘆呼延云柱,藉此焦急時刻,也終于主動發言,提出建議。
歸鱉生哧了一聲,忍不住打擊道:“這群蜀州大爺們會接受外來者的幫助么?就算有了三位當家的舉薦,恐怕等到他們全體通過,也得過去大半天。”
“大侄子有建議么?”孟源筠病急亂投醫,直接開口問道。
歸鱉生嘿嘿一笑,緩緩起身,用腳踏了踏地面,神秘兮兮地說道:“當然有辦法,當年小的我混跡江湖的時候,弟兄們手頭沒了花銷,也曾干過盜墓的勾當,呶呶…嘿嘿,那里擋住甬道的巨石是夠結實,可是這地面卻是差了無數倍啊…”
孟源筠一拍腦袋,翹起大拇指,夸獎道:“好侄兒,好辦法!”
聶星邪問道:“怎么做?不怕被發現?”
“盜洞第一就是要隱秘,這么點事都辦不好,我還是盜圣的徒弟么?找個離甬道距離近的地方,你們裝拉屎,我來挖!”說完走到歸鱉生跟前,直接從他懷里把那像鑿子一樣的神兵槍尖給掏了出來,一馬當先地走了過去…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大光明尊的眼睛瞪得溜圓,在他腳前三丈遠的距離外,便是人間天堂,鳥語花香;而此刻他自己的腳下,卻是一片火海,人間煉獄。
他更愛地獄,他厭惡天堂,可是那天堂此時就橫亙在他的正前方,無論自己的威勢如何逼迫,那處地方也毫不退縮,毫不避讓。
十丈以外,原本頗為原生態的美麗小谷,竟然多了眾多人工雕琢的痕跡——
雜亂的灌木叢被人修剪得極為整齊,雜草叢生的地面變得平整干凈,野生的樹枝也被人妥善整理,變得疏密有致,尤其是其中的一棵大榕樹,十丈多高的大樹被修剪整齊,上面的樹枝上竟然還掛上了各種顏色的流蘇,乍一看上去,五顏六色,極為華貴…
榕樹下邊,是一方剛剛建成的木質涼亭,里面石桌石凳極為齊全,看得出來,全都是在當地取材,并以極快的速度搭建完成的。
此時那涼亭內的地面上鋪上了最華貴的地毯。
石桌上擺放著一個酒壺,兩個酒杯,石凳上端坐著一人,正在那里自飲自酌,左右各有一婢,俱是人間絕色,手中齊搖羽扇,為那人扇風乘涼。
那人身量極高,面容英俊而近乎邪異,三縷長須梳理得極為妥帖,最為令人驚異的是,對方竟然身穿九龍袞袍,玉龍腰帶纏身,發帶上的明珠光彩奪目,個頭足有牛眼大小,衣著華貴得令人心驚,而這身帝王扮相,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而那人飲了杯中之酒后,望向大光明尊的修長鳳目中露出一絲淡淡笑意,威嚴的聲音響起道:“尊者來得晚了,竟讓朕多等了半個時辰,應該罰酒三杯!”
大光明尊雙目中異芒狂熾,倒吸了一口冷氣,脫口道:“羅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