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到葉清玄說有人假冒自己,辛冬昆頓時一愣,心中不由得狐疑不定:這小子說的是真的么?真的有人假冒自己偷襲過葉清玄等人,而且看樣子只是出現,并沒有特別嚴重的交手,這豈不是說,是有人故意打草驚蛇,提醒眼前這群人自己要對付他們了么?
那個人會是誰?
辛冬昆本就是狐疑之人,葉清玄一句話雖然不知道真假,但他自己已經是心中煩亂。
同時對面的葉清玄見到辛冬昆如此,也是心中疑惑:辛冬昆竟然不知道這件事,難道那個人是友非敵,故意提醒自己一行人的么?他到底是誰?他有什么目的?
葉清玄心中有了算計,反倒并不焦急,而是輕松萬分地應付起來。
兩相比較之下,葉清玄已是在心理上占據了不少優勢,而且他的本事已經比辛冬昆高出一線,故而片刻之后,辛冬昆便已經陷入了挨打狀態。
同一時間,聶星邪和梅吟雪面對拜火教的攻擊,同時大殺四方。
梅吟雪討厭血跡,故而每一劍擊出,中劍之人都是身軀冰封,明明一劍斷了心脈,卻是一滴血液都不會滴落出來;
而聶星邪的劍是夠快,還沒等血液飚飛,自己已經已經把寶劍刺進了另一個人的胸膛…
在二人的攻擊下,拜火教的教徒們如同割麥子一樣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只有孟源筠的戰斗比較艱苦,那肥碩大漢的火焰大棍帶著滔天烈焰,讓他自身極難適應,超高的溫度讓他汗水狂冒,先是濕透了衣衫,接著濕透的衣衫又被高溫烤干,甚至身上都已經緩緩冒煙,在衣服上留下一層淡淡的鹽漬,那是汗水被烤干之后留下的鹽分。
嗚——
戰斗過去了一刻鐘,遠處傳來一聲警報的長鳴。
不用問,歸鱉生和呼延云柱成功通知了外間的除邪聯盟,大批的高手正飛速朝著這邊趕了過來…
“不好,撤!”
那手持火焰大棍的拜火教西使扶帝普一聲大喝,率先向后退卻。
“哪里走?”
聶星邪一聲沉喝,早已是撲了過來,加入了圍攻之勢,而當梅吟雪也飛撲過來之后,空中冰火交融的景象頓時互相消磨,扶帝普的威力頓時下降了一半的威力。
孟源筠哈哈一聲大笑,終于能夠放開手腳,狂轟亂炸了。
而另一側的辛冬昆也是怒罵一聲,同時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確小看了葉清玄,沒想到他的實力連自己都無法取勝,也難怪自家兄弟不是人家的對手。
聽到扶帝普的呼喝聲,辛冬昆不愿糾纏,猛揮一掌,逼退了葉清玄之后,抬腿便跑。
葉清玄加以羞惱怒喝,但心中卻是暗笑連連:這么半天的對陣,對方終于考慮逃走了。
辛冬昆身后的三圣島,勢力非同小可,這一次要是不能確認辛冬昆背后的主子是什么人,恐怕日后會有不好的報復。于是故意放走辛冬昆,在憑借自己超乎常人的六識能力,秘密跟蹤,找到藏在他背后的勢力。
于是見到辛冬昆轉身便跑,他不驚反喜,怒喝著追著辛冬昆而去。
但雙方剛沖出去不足二十丈的距離,街道左側的窗戶突然破散開來,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以葉清玄也要瞠目結舌的速度突襲辛冬昆背后…
那辛冬昆急速奔逃中倏然半轉身過來,看清楚對方的面孔之后驚呼一聲,道:“啊?你…”
一道青色的巨大手掌印在了辛冬昆的胸口之上,被對方的護身罡氣擋了下來…
但接下來,那青色的手掌如同開花一般,連續變換,如刀,如劍,如挫,如錘…一連變換了六種手勢,青色的手掌宛如成長的竹節,每變化一個手勢,青光便長出來一截,同時辛冬昆的身體也受到一次攻擊,六次變換,青光成長了六節,辛冬昆胸口上中了六擊重擊…
而在第二下的攻擊之時,他的護身罡氣就已經完全崩碎,剩下的幾招全部印進了他的身體,青光將他向后頂飛出去十余丈的距離。
辛冬昆一臉不能置信的表情緊盯著偷襲著,大嘴想要說出什么話,卻在對方無情的攻擊下,每受一次攻擊,就嘔出大量的鮮血。
當最后一招擊出之后,出手之人右手緊握,接著倏然張開…
辛冬昆的身軀在半空中爆炸,全身的血肉化為齏粉,在空中形成一朵艷麗的紅花…
青枝,紅花,艷麗異常。
出手之人面上顯出爽朗的笑意,高喝道:“無恥奸徒,這一次看你還往哪逃?”
可憐的“飛天神魔”,竟然偷襲不成,反而被人殺了個尸骨無存,比之其弟還要凄慘…
葉清玄緩緩落地,看著那出手之人一臉的得意,不由得輕笑一聲,道:“帥兄來的好及時啊!”
帥天凡臉色不自然地一僵,接著哈哈大笑,快速掩蓋住心中的怒火,笑道:“葉兄切莫誤會,因為在下與這辛冬昆有些舊仇,也知道他的目標是葉兄你,故而一路跟隨,也才能在這個時候將其擊斃。帥某利用葉兄的行為,希望葉兄還能不要責怪。”
葉清玄笑著點了點頭,不答一語,朝著被三人圍攻的肥碩大漢緩緩走去,竟是直接把這個帥天凡直接晾在了一邊。
帥天凡冷冷看著葉清玄離去的背影,雙手不自覺地牢牢握緊。
想不到那拜火教西使如此狡猾,竟然在街道內的房內有一處四通八達的地道入口,危難時刻,不顧自己被人擊傷的命運,強行爆破全身火焰罡氣,阻止了眾人的追擊,然后翻身便沖進了屋中,沿著地道直接逃走。
即便是葉清玄追趕過來,也是讓他就這么逃走了。
同時逃走的,還有那些充當消耗品的拜火教徒眾…
當大批的除邪聯盟之人趕到現場的時候,這里已經完全是一片狼藉,只有滿地的拜火教徒死尸述說著之前戰斗的劇烈。
“我們走!”
葉清玄招呼孟源筠等人,轉身離去,現場留下了歸鱉生和呼延云柱。
有了歸鱉生的胡說八道,定然能夠搞定那些除邪聯盟高手的追問。
現場早已被除邪聯盟的人手重重圍了起來,各派不少使者都是在場地內仔細觀察,以期能找到蛛絲馬跡的線索。
也有不少人圍在一邊,聽著一個一身大花布衫的惡漢在那里胡說八道,亂吹牛逼…
“這里超過三十的拜火教弟子,是被我一招‘神光無敵霹靂雷電掌’打死的…”
“這邊的,我一腳踢飛了三個,右邊有一拳砸飛了兩個。最后剩下的這個人,趴在地上攻我下盤,但卻被我一腳跺下,直接踩了個稀爛…”
高大威猛的“雷尊”晉亥只是聽了兩句,就知道這個葉清玄身邊的小子是在胡說八道,滿嘴噴糞,也不明白那個葉清玄怎么會在身邊留下這么一個白癡蠢貨的。
晉亥一路觀察,根據現場的痕跡推斷當時的場景。
當他走到葉清玄和辛冬昆出手較量的場地,并見到“飛天神魔”逃走的地方時,忍不住嘴角輕撇,淡然道:“實力沒用出六成,若非主動放走對方,那辛冬昆怎么可能逃走?葉小鬼果然奸詐,不愧二先生對其如此重視。”
晉亥繼續前行,當走到“飛天神魔”辛冬昆被帥天凡一招打退六步,最后內臟盡碎而死的地面痕跡之后,終于忍不住色變當場。
連續又檢查了幾遍之后,晉亥面目陰沉,淡淡說道:“怎么可能?竟然是絕傳了數百年的木屬性功法,靈山妙樹心經的‘花開六節’…這最后出現的人物到底是誰?天下間還有什么人會這門神功?好狠的手段,好絕的心思,出手之人根本沒想過要留活口,甚至連讓對方說句話的能力都不能有。看似斬妖除魔,卻有些像是殺人滅口啊!”
“雷尊”晉亥左右看了一眼,最后遠遠地沖著還在吹牛皮的歸鱉生喝道:“喂,那個小子…這里最后擊殺辛冬昆的是什么人?”
歸鱉生呵呵一笑,道:“是個身份不明的奸詐之徒,只知道名叫帥天凡。”
“帥天凡,帥天凡…”
晉亥喃喃自語了兩遍,終于一轉身,飛快地奔了回去,立即準備向李慕儒回報。
包括葉清玄在內的所有人這時都是沉默無語。
眼見極有可能跟著辛冬昆,順藤摸瓜地掌握三圣島的情報,沒想到那個倒霉的帥天凡竟然突然出現,還將辛冬昆打死當場,讓剛剛露出端倪的三圣島再次重入迷霧之中。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是葉清玄,其他人也是一樣的郁悶。
孟源筠嘆了口氣,道:“這一次我們的蜀州之行本來就是危險重重,現在又多了一個藏在暗處的三圣島,這個可是黑道中如同鳳儀閣、凌云宮這樣的超然門派啊,想想都令人頭痛…”
聶星邪依舊擦拭著手中的寶劍,淡然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暗有暗的好處,明有明的優勢,我們手里同樣一副牌,誰輸誰贏,猶未可知。”
孟源筠嗤了一聲,道:“什么時候你也學會這等屁話了?聽著很有道理,其實什么都沒說…我們當然知道要有所應對,關鍵是怎么應對好不好?”
葉清玄這個時候開口道:“鑷子說的其實沒錯。我們不必太過在意三圣島。我猜這一次遇到三圣島的人是個意外,或者是辛冬昆逃離三圣島,獨自前來找我們尋仇的,否則怎么會只有他一個人出現?還意外殞命了呢?”
聶星邪“鏘”的一聲,還劍入鞘,淡淡說道:“只是大家還要多多注意那個帥天凡…我有個奇怪的感覺,就是這個家伙的危險性,一點都不比那些天絕高手們差,甚至還猶有過之。”
孟源筠奇問:“為什么會有這個感覺?”
聶星邪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純粹的感覺。在我眼中,這個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他的眼神給我一種感覺,就是為了達到目的,任何事情他都能干得出來,內心沒有一絲一毫的東西能夠約束他的行為。也就是說,他讓我看起來,像個…”
“高智商的瘋子!”葉清玄搶著答道,而聶星邪認同地點了點頭。
葉清玄最終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往外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算了,不想了,反正我們身邊的麻煩事已經不少,也不差這一件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他打開,入目處,院落外面站著兩個身影,一起側身看著院落里翠綠藤蔓上的葡萄花…
那小的可憐的花朵根本無法引起他人的注目,細碎的白色,讓人們忽視了它的存在,甚至不少人都以為葡萄不開花便結果了。
但就是這么不起眼的小花,竟然就引起了二人這么大的興趣,放佛是世上最有意思的事一般,出神的觀望著…
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一身潔白的衣衫,一個猶如玉質冰人,一個猶如月宮仙子。
一看到這么兩個人,葉清玄便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麻煩事,又多了一個。
這是一個比帥天凡還要讓他頭痛的對手,燕空山上的“燕絕翎”。
燕絕翎劍法大成。
蜀山劍盟白眉老人的五氣朝元劍法,劍招猶在,可惜行氣之法殘缺至陰之篇,故而劍法就算練至陽極,也無法陽極陰生,達到完美。
不過黃天不負有心人,燕絕翎在江湖上的苦苦尋找果然沒有白費,竟然讓他從彭家五虎的手中得到了一套至陰心法,雖然當初說是要自宮練劍,但奇怪得是,熟讀通篇的燕絕翎卻發現練習這門功法完全你不用自殘那么變態,而只需要緊閉下重樓幾處大穴,不產生陽氣便可。
之后整整閉關一年,終于在最近的時候,原本有些滯漲的行氣法門變得豁然開朗,劍法終于從至陽的殺伐手段,變成了陰陽互補的劍法絕技,這一刻,生性好強的燕絕翎,竟然怔住了。
就在閉關之地,就那么傻傻地看著一個蠶繭,足足二十幾日,不吃不喝,一動不動,既沒有練武,也沒有行功運氣…
而那個弦月,依舊形影不離地呆在燕絕翎的身旁,他不動,她也不動,他不吃不喝,她也不吃不喝…
二十天后一晃而過,蠶繭破繭成蝶的那一刻,燕絕翎倏然站起身來,這一刻,整個世界在他的眼中都變得不同。
二十天后不言不語,燕絕翎對著身后弦月的第一句話,便是——
“走,去找葉清玄。”
于是,弦月點了點頭,第二天,二人便踏上了西域的征途。
當葉清玄見到院落里的燕絕翎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麻煩大了。
那是一個心境圓滿的燕絕翎。
如果說以前的他,是一把鋒利無匹的快劍,時刻都讓人擔心它會傷人,那么現如今這把劍已經光芒盡斂,從新插入了鞘中。
世上最有威脅的劍,不在手中,而在心中…
燕絕翎無疑武功大進,但他的手中卻沒有劍。
手中無劍,劍,自然在心中。
至陰心法的輔助,只是讓他的劍法陰陽和合,融會貫通,但真正讓燕絕翎脫胎換骨的,卻是他的心境,是他的心法。
弦月看著燕絕翎的眼神,從來都是崇拜無比的,但當葉清玄從房內走出來的時候,她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變得這么沒底。
因為葉清玄的手中,也早已無劍。
“原來葡萄有花,而且花朵很美…”燕絕翎并未轉身,但淡淡的話語宛如空氣中極難尋見的那縷清香,緩緩飄了過來。
葉清玄笑著走了過來,道:“燕兄終于看到其他東西了,我還以為在燕兄的眼里,這輩子都只會有劍,而沒有其他…”
燕絕翎淡然微笑,問道:“身為劍客,眼中豈能無劍?”
“可眼中只有劍的,有怎能成為最厲害的劍客?”
燕絕翎失聲而笑,又問:“你是在嘲笑我,還是在嘲笑李慕禪?天下第一劍客的眼中,可是除了劍,什么都沒有的…”
“所以李慕禪才沒有殺得了我,所以我還站在這…”
這倒是事實,可這并不能讓燕絕翎認輸。
燕絕翎終于轉過身來,整個人如同會往外發熱發光一般,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再不跟以往相同,之前的眼神是爭強好勝的,而如今,這是一雙清澈如湖的眼睛,閃動無可比擬的神采,充盈著深邊廣袤的智能和靈氣。
“極情于劍,劍,即一切!”
葉清玄郎笑道:“心中有劍,一切,皆劍!”
這一剎那,兩個人同時笑了…
他們的笑,是因為他們走的路雖然不同,但到了最后,似乎殊途同歸,竟然同時領悟到了無劍之道。
燕絕翎雖然口中有劍,但其實他不過是逼著葉清玄說出自己的無劍心訣。
他們說的是心法,除心之外,無法描述…
這一刻,弦月終于知道,自打兩個人一見面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在交鋒了。
而當二人的笑容一斂,小院中二人的身影同時消失不見…
接著——
一抹豪光在空中炸開,萬道劍氣四方縱橫,整座樓蘭城都在這一剎那被驚得喧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