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咬緊牙關,忍受著煎熬!
她從來不知道,筑基是這么難受的,這種疼痛,有點像評書上說的凌遲,拿小刀一刀一刀割掉身上的肉,血肉分離,卻只能活生生地忍受。
此時此刻,無數的靈氣向她涌來,帶著燃燒的熱意,從毛孔逼進去,仿佛一根根針,直刺骨髓。
然后,經脈被撐開了,裂開一樣疼痛。兩道靈氣沖進來,一道紅艷如火,一道雪白似冰,霸氣無比,橫沖直撞。
靈玉渾身僵硬,由著兩道靈氣在體內肆虐。
這不是她本身的真元,而來自在于那堆羽毛,紅色的是火,白色的是冰。但這兩道靈氣都太霸道,帶著強大的威勢,幾乎碾壓一般,沖過她的經脈,沖進她的丹田。
兩道靈氣在丹田會合,頓時好像熱油滴進水里,“嗞——”一聲爆開。
“啊——”
阿碧大驚,連忙沖上前,想去抓住滿臉痛苦的靈玉,但她一靠近,羽毛上的熱意沖刷過來,哪怕她身懷凍玉也壓制不住,只能站在外圍。
他們進入石洞之時,羽毛雖然熱意如焚,卻好像被封印一般沉睡著,此時,羽毛被驚醒了,每一根都散發著強烈的熱度,熱度逼人。
過了一會兒,靈玉終于安靜下來,臉上仍然痛苦,但不再狂暴。
坐在她對面的錢家樂,同樣臉龐扭曲,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痛苦。
阿碧放下心來,坐得遠遠地,撐著下巴看著他們。
這就是筑基?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這樣想著,阿碧的眼睛忽然瞪圓了。只見那根最大的羽毛騰起亮光,透著冰霜的晶瑩,閃動著夢幻的光澤,慢慢漂浮起來。
然后,靈玉的某個乾坤袋打開,一本封面暗沉流金的書冒出頭。明明無人引動,卻好似有生命一般,向羽毛搖搖晃晃地飛去。
仙書和羽毛一同停在半空中,羽毛熱度更加強烈,幾乎要將上面的冰晶融化。
不會被燒了吧?阿碧糾結地想,她是不是應該把書搶回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她便放棄了。
開玩笑,這樣的熱度,她怎么受不了?跟自己的小命比起來,仙書燒就燒了吧。
接著,阿碧就看到。仙書的書頁自動翻開,往前一撲——
“咦?”
“耶?”
阿碧跳起來,上上下下地尋找。沒了。羽毛不見了!只剩下幾根不起眼的絨毛,靜悄悄地躺在地上。
下一刻,連絨毛也飛起來了。
阿碧瞪大眼,眨也不眨地盯著。難道絨毛也會不見了?
這一次,阿碧看清了,絨毛完全無法抵抗地飛過來,沒入書頁。
“吃了?”阿碧揉眼睛,抬頭再看。仙書原本暗沉的封面,漸漸亮了起來,紅白光芒交錯。似乎在消化剛才吃掉的羽毛。
這個過程持續不久,就見一道紅色光芒,從仙書延伸出來。射到錢家樂的身上。
錢家樂的眉頭一下皺緊,雙手顫抖不停。紅色光芒卻始終未停,純凈無比的火系靈氣緩慢而穩定地往他身上灌輸。
錢家樂的臉色越來越紅,雙手抖得越來越厲害,似乎在承受某種煎熬。好幾次,他快要承受不住了,卻都慢慢平靜下來。
“啊——”錢家樂大喊一聲,猛然睜開眼。
下一刻,人一歪,摔倒在地。
阿碧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上前把他扶起來。
她偶爾會看到靈玉在看這本書,卻從來沒見過仙書發威——這到底是什么怪物?難道書也會成精的?
阿碧撓撓頭,思索這個對她來說很高深的問題。
錢家樂倒地,仙書的紅光一停,整本書再次紅白閃爍,火與冰形成一個圈,最后一合,變成了橘色。
然后,在阿碧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仙書化為一道橘色的光芒,沒入靈玉的腦袋,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阿碧再次揉眼睛,覺得自己眼花了。
可惜,揉完了眼睛,她看到的還是這樣一副情景,羽毛不見了,錢家樂倒在地上,靈玉盤坐著。
“…怎么辦?”阿碧回想了之前靈玉交待的話,決定不管。
筑基不能隨便打斷,她要做的事,是阻止其他事情打斷他們筑基,至于筑基出了什么問題,她想管也管不了。
靈玉一直處于冰與火的煎熬之中。經脈寸寸斷裂,一半身處烈焰,一半身處寒冰,兩股靈氣互相纏斗較勁,而她的經脈和丹田,就是它們的戰場。
就在戰場遭到全面毀滅的時候,一個東西忽然出現在她的識海之中,有如定海神針,一下子讓冰與火兩道靈氣停下肆虐。
緊接著,這件東西在識海內緩緩釋放著力量,將冰與火慢慢吸引過來,一點點吞吃掉。紅與白,在其中交匯,慢慢轉換成橘色。
就連靈玉原本充沛的真元,也被它一并吸收。紫色的真元,匯入其中,隨之流轉,一點點相融。
等到光芒停下,不再是橘色,也不是深紫,而是淺紫。
冰與水乃是一體兩面,它們顏色不同,本質卻是一致。這團光芒,既有著火的熱烈,又有著冰的冷酷,還有著水的溫潤,卻又難以將它們分離。它們仿佛生來就是一體,可以共存,可以轉換,兼具三者的特質。
淺紫流淌而下,從識海,經過經脈,沖入氣海,進入丹田,直到將它們填滿。
識海、氣海、丹田、經脈,四者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它們還很脆弱,在淺紫光芒巨大的壓力下,仿佛狂風暴雨中的小草,下一刻就會被壓垮。但沒有,光芒中,又有一股微弱的氣流,隨著淺紫緩緩流過,前者在破壞,它卻在修復。
經脈寸斷,它一點點修補;丹田破裂,它慢慢滋潤;氣海和識海,并不是容納真元的所在,受到的沖擊本來就不強烈,有它抵御,堅持下來毫不困難。
終于,淺紫一步步占據地盤,到了一個臨界點。
“轟——”靈玉仿佛聽到體內一聲巨響,丹田猛然擴大,經脈暴漲,氣海和識海,也在牽引之下陡然擴張。
無聲的爆炸之后,是更加劇烈的疼痛,比之前強烈百倍。
靈玉死死地咬緊牙關。她知道,筑基到了關鍵的時刻。
如果這一關熬過去了,筑基就成功了,熬不過去,仍然退回煉氣修為。
錢家樂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如果她到了這個層次,還沒有停止,筑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一定要撐過去。
靈玉深深吸氣,運轉起體內有些陌生的真元,讓它們順著經脈緩慢運行,適應新的環境。
這個過程很痛苦,經脈暴漲之后,似乎每一寸都是傷口,雖然經過了修復,仍然如同傷口上的嫩肉一般,脆弱無比。
這種痛苦無法減輕,不能適應的話,只能生生痛暈過去。
真元慢慢運行,有了一定的規律,淺紫依舊匯入,將之緩緩壓縮。
靈玉終于明白,為什么筑基需要那么多的靈氣了。
經脈、丹田暴漲之后,比原來大上十倍有余,需要多少靈氣來填充?只是填充還不夠,要將之完全壓縮,直到化氣為液。靈氣與靈液,前者需要的空間,是后者的十倍,也就是說,筑基和煉氣,所能容納的真元,相差一百倍!
難怪在修仙界,越階作戰幾乎不可能,筑基初期的修士,比起煉氣圓滿的修士,真元都要多上十倍,何況筑基圓滿?
淺紫再次充滿經脈和丹田,劇烈壓縮。
經脈和丹田擴充成功后,化氣為液,就是個必然的過程了。除非有人衰到臨時斷了靈氣供應。
靈玉當然不會這么衰,羽毛被仙書全部吃進去,都在她的識海之內,要多少有多少。
巨大的壓力下,第一滴靈液很快出現,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淺紫氣體,變成了一條淺紫的河流,盡數被靈玉打上印記,轉化為屬于自己的真元。
不知道過了多久,靈玉猛然睜開眼。
眼前是黑黑的石壁,周圍安靜得過分,只有“吧嗒吧嗒”石子滾落地面的聲音。
靈玉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神智回到現象當中。
筑基結束了?她低頭看看自己,頓時被一股酸臭氣味熏得差點暈倒。
她原本干凈整潔的衣衫,一片焦黑,除了燃燒的痕跡,還有許多污漬,皮膚油膩膩的,覆蓋了一層黑乎乎的油脂。
“洗經伐髓,脫胎換骨?”靈玉自言自語。
據說筑基是脫去凡胎,看來還真是…
石子滾落的聲音一停,阿碧驚喜的聲音響起:“啊,好了?”
靈玉扭頭,看到阿碧抓著一把火晶,蹲在地上,大概在玩撿石子。不遠處坐著一動不動的錢家樂。
她指了指錢家樂:“怎么回事?”
阿碧聳聳肩,說:“不知道啊,他中間醒過來一次,我問他是不是筑基成功了,他說不算,我又問他是不是失敗了,他還是說不算,反正我也不知道了…”
說罷,扇著鼻子一臉嫌惡地看著她:“好臭!”
石洞之中沒有水,靈玉隨手施展一個凈塵術,頓時干干凈凈,片塵不染。
阿碧吃驚地瞪著她:“這樣就好了?”
別說阿碧,靈玉也吃了一驚,以往使用凈塵術,效果可沒有這么好,還不如水洗,怎么這次…
她試著運轉了一下真元,大喜:“果然是筑基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