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這一等,就等了兩天。中間她偷偷出去看過,峽谷外面,被設下了禁制,幾十名煉氣修士,被擋在外面。不知道那幾位筑基前輩說了什么,這些人都老老實實地等著,沒有試圖破禁。
兩天后,就在靈玉修煉之時,石道方向突然傳來一連串巨響,靈玉探頭一看,山石崩裂,絕音婆婆跌跌撞撞地跑出來。
“好狠的手段。”絕音婆婆咳出一口血,“要不是老婆子有點壓箱底的寶貝,今天非折在這里不可!”
靈玉聽得心口一跳。怎么出來的只有她一個人,其他人呢?
絕音婆婆說罷,就地盤坐下來,服藥調息。
過了一會兒,傅長春渾身浴血,氣喘吁吁地出現。
絕音婆婆睜開眼,眼中閃過意外:“傅道友,你竟逃出來了!”
傅長春抹掉手上的血跡,苦笑:“險死還生。”他如今的模樣,著實狼狽,道袍上到處是血跡,半邊袖子都沒了,下擺被撕掉一塊,哪里還有原來的高人風度?最可怖的,還是他腰上的傷,血肉一片模糊。
“其他人呢?”絕音婆婆咳了一聲,又吞服了一顆丹藥。
“唉!”傅長春面帶傷感,“茍道友、裴道友、圓悲道友,已是折在里面了。”
絕音婆婆默然半晌,最后搖了搖頭:“貪念纏身,合該有這一劫。”
靈玉聽得怔怔的。這話的意思是,那刑天門的少女、森羅殿的文士、還有觀慧寺的和尚,都死了嗎?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她還記得,那刑天門的少女進去之前,與她談笑,輕松自在的模樣,還有那文士、和尚…兩日前還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卻再也見不到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識到滄溟修仙界的殘酷,早就聽說過,在這里,修士紛爭、亂斗,多不勝數,卻沒想到。自己無意中見到了實例。
伏元青、徐正、妍姑娘三人沒有出來,難道也折在里面了?
正這樣想著,就聽傅長春長嘆一聲:“不過一場尋常至極的招收弟子法會,居然隕落了大半主持之人,只怕陵蒼各派都要被震動了。”
絕音婆婆嘿然道:“傅道友何必說得如此客氣?豈止是震動陵蒼各派這么簡單。徐正隕身于此,昭明劍君必定震怒,元后大修士跺跺腳。陵蒼非得掀起腥風血雨不可,便是星羅海,也不會平靜了。”
徐正隕落了?靈玉大驚。聽徐正和伏元青的對話,他分明是那位昭明劍君的心頭肉,要是隕落于此…她不敢想像,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傅長春苦笑起來:“我們也不會好果子吃,以昭明劍君怒喜無常蠻不講理的個性,指不定就認為是我們連累了他的寶貝玄孫。到時逼著我們給徐正陪葬…”
“這倒不必擔心。”絕音婆婆很鎮定,“不管如何,我們都不是紫霄劍派的弟子。昭明劍君再威風,也不能隨手奪我們性命。無論是赤霞宮,還是太白宗。都有元后大修士坐鎮,要是讓昭明劍君奪了我們性命,兩派的面子往哪擱?”
“唉!絕音婆婆,你說的那是好的情況,萬一昭明劍君先一步趕到,隨后將我們滅殺,又能如何?頂多你我二派的元嬰師祖,跟他打上一架,難道為了我們兩個小小的筑基修士,當真跟紫霄劍派翻臉不成?”
這番話,聽得絕音婆婆默然。以她對紫霄劍派的了解,昭明劍君說不定真的會干出這樣的事…
現場一片死寂,兩人都不再說話。忽然,石道方向再次傳來聲音,一人提著劍,緩緩從石道出來。
這人正是傅長春和絕音婆婆都以為已經隕落的徐正!
他的模樣,比絕音婆婆和傅長春都整齊得多,只是淺紫劍衣染上了大片鮮紅,都是血跡,看樣子也不輕松。
“徐…徐道友,”傅長春大吃一驚,“你沒事?”
“我該有什么事?”徐正面色冷漠,掃過他們二人。
絕音婆婆不可思議地道:“徐道友,你被溟淵之氣困住,居然能脫身而出?”
徐正哼了一聲,懶得回答這個問題,目光如電地盯著他們二人:“你們來得還真是及時,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尋到機關的那一刻過來。”
這句話,讓傅長春苦笑起來:“徐道友,法陣出了問題,我們身為主持法會的負責人,不來解決,還有誰來解決?只是沒想到,八派法陣,原來被人改動了構造,通往溟淵絕地。早知事情如此嚴重,我們一定會上報宗門,而不是擅自進入溟淵。”
溟淵,將滄溟界劈成兩半的無底深淵,傳說溟淵深不知幾萬里,黑黝黝不見底,充斥著一種古怪的氣息,別說凡人,便是修士也難以進入。像他們這樣的筑基修士,若是擅自進入溟淵,被溟淵之氣包圍,幾乎無法生還。正是因為如此,傅長春和絕音婆婆才以為徐正已經隕落了。
此時見到徐正出現,他們大驚之余,也放下了心口大石。只要徐正活著,昭明劍君的氣,怎么也發不到他們身上。兩人頓時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放松。
“哼!要不是你們眼皮子淺,見到好東西就上前哄搶,也不至于到這樣的地步!”
徐正這話有些刺耳了,別說傅長春和絕音婆婆,連靈玉都皺起了眉頭。這個徐正,個性也太討人厭了,就算他是昭明劍君的愛孫,有本錢倨傲,也不必如此尖刻。他如果不是昭明劍君的后輩,說這種話,早就被人踹了!
一時間,絕音婆婆和傅長春臉色都很難看,偏偏他們不好說什么,畢竟這事他們確實干了。靈玉對這徐正也是印象大壞,她一向不認為,依靠長輩有什么值得自傲的,就算他說得沒錯,這番話也太不留余地了。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徐正抹了抹臉,然后一臉厭惡地擦掉手上的血跡,“我們出去再說吧。”
這個提議,絕音婆婆和傅長春欣然同意。他們進法陣是為了什么?不就是怕這些煉氣修士被困其中,惹出大禍來嗎?什么淵溟,什么寶物,都是進來才發現的。
徐正率先離開,然后是絕音婆婆,最后是傅長春,他向藏在角落里的靈玉招招手,和顏悅色地道:“程靈玉,難為你小小年紀,克制得住自己,現在事情了了,我們出去吧。”
靈玉連忙起身,向他一揖:“是,多謝前輩。”
跟隨著傅長春,出了峽谷。之后,就見他和絕音婆婆、徐正三人一番忙碌,打開法陣。
靈玉只聽遠處傳來隆隆之聲,天光頓時大亮,一道白光將自身包圍,等到白光散去,人已站在連環島上。
“傅師伯,傅師伯…”
“傅師兄!”
守在外面的太白宗修士看到傅長春,一窩蜂涌上來,紛紛關切地詢問。
傅長春被攙扶著在屋前坐下,口中道:“不必驚慌,只是些皮肉傷。”
靈玉知道,傅長春必定不止是皮肉傷,法陣中,他從石道出來的時候,臉色灰敗,分明連經脈也受了傷。不過,她知道,這么多弟子面前,他必須保持風度,再大的傷,也只能容后再說。
就聽傅長春將事情吩咐下去:“…第三試就算了,法陣已經壞了,只能報請宗門修復,暫時弄不成了。”
“那成績怎么辦?”
“就按前兩試的成績算吧,反正,實力是可以培養的,我們太白宗招收弟子,一向不拘泥于實力。”
“好,就聽傅師兄的。”
看著這些筑基修士嘰嘰咕咕地商議著,參與法會的煉氣修士們緊張地盯著他們。剛才法陣中遭遇突變,許多人都是靈氣耗盡,有的些險些被游魂奪魂,如果不是法陣及時被破,怎么也要折損一些人。現在聽說不用參加第三試,前兩試成績不錯的人安心多了,而成績不佳的,卻生怕自己過不了關。
靈玉暗自琢磨,自己第一試是甲等,不會有問題,就是第二試,評的是乙等,該不會兩試都是甲等才能入門吧?那就太倒霉了。
正想著,那邊商議完畢,一名筑基修士走上前來,揚聲道:“第一試,問仙路,甲等、乙等過關。”
隨著這聲音,有的人失望嘆息,有的人欣喜若狂。
這名筑基修士又道:“第二試,宗門試,甲等、乙等、丙等過關。”
第二試是丙等的大大驚喜,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
緊接著,這名筑基修士道:“兩關皆過者,可以來領取獎勵了,愿意入門的,請留下姓名,不愿入門的,交回法會令牌。”
確認自己過關了,靈玉放下心中大石,此時聽了這句話,才知道為什么第二試要放寬條件。這時是星羅海,許多散修不愿進入宗門,只是為了獎勵才來參加,要剔除這部分,當然要放寬條件了。
果然,靈玉就見,許多人上前領了獎勵,交回了法會令牌。這樣的人,居然將近上百,兩試過關的也不過三分之一,兩百多人。
這樣想著,靈玉也上前領了獎勵,卻留下了姓名。從現在開始,她就是太白宗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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