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副會長,你真的覺得…我能夠和你一樣快…不,是像你一樣強嗎?”
雙目紅腫的有田春日咽了一口唾沫,滋潤了一下干澀的喉嚨,然后聲音顫抖地向楚軒問道。
與其說他是在詢問,倒不如說他是在懇求,懇求楚軒給予他肯定,懇求楚軒這個“權威人士”給他帶來信心。
作為一個資深玩家,他對于自己的基礎屬性、本職業屬性成長率、各職業平衡性等方面前有一個基本還算準確的推測,很明白自己的“角色”未來能夠成長到何種高度。
但是在這個好像并不是完全靠屬性、技能和游戲技巧來決定戰斗勝負的“真實的異世界”里,他卻對自己今后的成長沒有任何信心。
——這并不是因為他面對怪物的時候膽小怕死,所以發揮不出自己的全部水平,而是因為他只要一感受到其他人的視線,就會覺得手腳發軟、心里發虛,不自覺地想要躲到一個毫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所以在面對怪物的時候根本就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全部水平。
面對有田春雪近乎哀求的視線,楚軒面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毫不客氣地回答道:
“你可以像我一樣快…甚至比我更快,但卻不能和我一樣強。”
“哈…說得也是…我怎么可能比得上楚軒副會長呢…”
有田春雪眼睛里的神采黯淡了下來,垂下頭一臉自嘲地說道。
就在他眼中的最后一絲光芒也即將熄滅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前傳來巨大的拉力。然后整個人就如騰云駕霧一般地飛了起來。
被楚軒揪著上衣前襟直接從地上拎起來了的有田春雪霎時間就變了臉色,肥胖的身體開始如篩糠一般顫抖了起來。他緊緊地閉上了嘴,一臉恐懼地看著楚軒那副近在咫尺的反光眼鏡。不知道這個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的男人想要干什么。
在楚軒反光的鏡片上,映照出來的是一張乍一看上去就覺得懦弱非常,十分好欺負的胖臉,過去一直被班級里的不良學生欺負的深刻記憶,讓他的身體自動地就老實得如同鵪鶉一樣,乖乖地縮著腦袋任由楚軒擺布,連掙扎都不敢掙扎一下,更別說露出堅強不屈的表情了。
“嗵!”
楚軒突然松開了手,于是有田春雪肥胖的身軀一個屁墩坐到了地板上。
他齜牙咧嘴地捂著幾乎被摔成了八瓣的屁股。眼圈里不爭氣地開始聚集起了淚水,肥胖的身體盡量縮成一團,一臉恐懼地望著楚軒,完全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在有田春雪驚怖的目光中,楚軒面無表情地抬起了一條腿,然后毫不留情地直接朝他的臉上踹了過來。
“呼!”
一陣風聲響起,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用兩只胳膊擋住了臉的有田春雪卻遲遲沒有等到楚軒的鞋子落下來。
等到他終于敢睜開眼睛,從兩條胳膊的縫隙中觀察楚軒的時候。卻發現早就收回了腳的楚軒已經重新坐在了他的面前。
有田春雪畏畏縮縮地放下了胳膊,仔細地觀察了始終沉默不語的楚軒一眼,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個…楚、楚軒副會長?我…對、對不起…”
不知道有田春雪一開始究竟想要說些什么。總之在楚軒那銳利而又冷淡的視線投到他身上之后,他就立即惶恐地道起了歉。
“為什么要道歉?明明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楚軒面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語氣淡淡地問道。有田春雪無言以對,只得采取老辦法——低下頭默默地承受一切。
“有田春雪。這就是你為什么無法變得和我一樣強的根本原因。
在這個游戲世界里,雖然你的外形沒有變。但身體的各項屬性都已經和現實世界里的那可弱小的你完全不同了,那么你還在害怕些什么?
而且,剛才我并非不是不想打你,而是受到了系統的限制,無法在非戰斗區域打到你——像揪著你的衣領的這種行為就是系統允許的極限了,那么你還在害怕些什么?”
楚軒再次用異常平靜的語氣問道,而在有田春雪的耳朵里,這一句句話語都如同滾滾驚雷一樣在他的心里面炸響,讓他越來越感覺到無地自容。
“楚軒副會長,我、我害怕,我害怕被人欺負,根本不敢反抗。”
有田春雪深深地低著頭,老老實實地在楚軒的面前暴露出了自己心中的懦弱。
但是和以往那種仿佛已經認命了的表情不同,有田春雪的臉因為羞愧而變得赤紅,緊閉著的眼角也泛著淚花,真正在咬牙切齒地痛恨著如此丟臉的自己。
“很好的表情,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要接受自己的無能,不要習慣自己的無能,更不要把自己的無能當作理所當然的事情。”
楚軒嚴肅地向面紅耳赤的有田春雪點了點頭,然后突然又問道:
“你知道‘功夫’吧?”
“當然知道了,‘功夫’是從中國流傳開來的格斗技。”
有田春雪雖然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卻仍然老實地回答了楚軒的問題。
“那么,你認為‘功夫’是強者創造的,還是弱者創造的呢?”
楚軒再次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有田春雪對于功夫的了解只限于電影和動漫里的各種打斗鏡頭,還有空手道、柔道、劍道、跆拳道等道場的招生宣傳廣告,他當然不可能知道中國的功夫究竟是誰創造出來的——事實上楚軒也不知道。
“強、強者吧?”
有田春雪十分猶豫地回答出了那個楚軒意料之中的答案,然后他立即面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斬釘截鐵地否定了有田春雪的猜測:
“你錯了!‘功夫’并不是強者創造的,而是想要戰勝強者的弱者創造的!
弱者的身體素質比強者差得多,硬碰硬根本不可能戰勝強者,因此他們才會想要創造出一種能夠讓弱者戰勝強者的方法——那就是‘功夫’!
但是,‘功夫’不僅僅是給弱者提供了能夠戰勝強者的格斗技巧,更重要的是在一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艱苦訓練中,它令弱者磨練出了一顆屬于強者的心。
而你看看你自己,又白又胖和豬沒什么兩樣!
你好好回想一下,在受到欺負之后,你是否曾經感受到屈辱和不甘,又是否將這份屈辱和不甘化作想要讓自己變強的動力?
——更重要的是,你為了變強而堅持鍛煉了多長時間、吃過了多少苦?”
楚軒的一個個問題,讓有田春雪的頭越來越低,等楚軒說到最后,他已經用五體投地的姿勢跪在了楚軒的面前。
有田春雪將額頭頂在堅硬冰冷的地板上,感受著那種刺骨的寒意,泣不成聲地回答:
“沒有…我根本沒有…
最開始被人欺負了之后,總是有小拓和小千來幫我,我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變強。
后來在學校里,小拓和小千沒辦法每次都來幫我了,而且他們倆也不可能打得過班級里那些不良少年,我就只好盡量不引人注目,盡量躲避,躲不過去就盡量忍受…
他們比我更高、更強壯,人更多,跟‘外面’的暴走族也有聯系…還很可能藏著各種兇器,我很害怕,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反抗!”
“有田春雪,面對實力相差懸殊的對手,不管是避其鋒芒還是假意屈服,都比和對方硬碰硬更加明智——這也同樣是一種戰勝敵人的‘功夫’,它可以被稱之為‘兵法’。
如果弱者有拼死一搏的勇氣固然值得尊敬,那如果能用另一種方法,既保護了自己,又能夠以弱勝強,最終戰勝了敵人,那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校園霸凌問題是很難解決的,就算你修煉了某種格斗技,在短時間內…甚至整個學生時代也都無法做到一個人打倒好幾個人,更別說對方如果不肯善罷甘休的話,還會糾結更多的同伙,手持兇器來找你報復。”
楚軒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淚流滿面地看著他的有田春雪心里面又沉重了幾分。
就是這個原因,就在因為害怕報復,才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普通學生都默默地忍受著不良少年的欺負,根本不敢反抗,原本應該保護學生的老師和警察——尤其是警察,只會在表面上管束一下那些不良少年,這反而讓那些不良少年更加囂張了。
如果就連楚軒對此也沒有辦法的話,那么他選擇逃避,選擇老老實實忍受欺負又有什么錯呢?
作為一個家世普通的學生,盡量不惹麻煩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因為他的父母沒有什么權勢,不可能給他配保鏢,也不可能在他受到欺負后就隨便給他轉學…
話說,如果他的父母有權有勢的話,不管是老師還是警察都會特別保護他,那些不良少年也不敢來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