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凌語詩重重呼了一口氣,疲倦地把秦烈放在床上,秋水般的明眸疑云叢生。
這里是秦烈常年待著的石屋,共三間房,其中一間空蕩的原來屬于秦山,另外一間是梳洗室。
在凌家鎮,此類石屋非常普通,大多數凌家鎮的武者都居住在類似的房子。
這間秦烈的石室,只有一張石桌兩張石凳,外加一張木床,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家具。
“姐,剛剛那杜恒怎么回事?聽說那混蛋最近常常往冰巖城跑,他是不是被酒色掏空身子了,怎會連這傻子都背不動?”凌萱萱疑惑問道。
凌語詩放下秦烈后,先仔細檢查了一下,眼見秦烈胸口綠色掌印漸漸消逝,又將玉指搭在他鼻息停留一會兒,發現他呼吸均勻有力,凌語詩才放下心來,說道:“他應該沒什么大礙,胸口的傷勢過兩日應該就好了,我們先回去吧。”
凌萱萱一秒都不想呆在這里,聞言馬上起身,凌語詩旋即跟上,就在離開石室前,她又回頭深深看了一下眼睛緊閉的秦烈。
許久后,秦烈忽然從床上坐起來,將房門全部關緊后,他重新回到床上。
昏暗的房間內,秦烈眼睛熠熠生輝,仔細去看,仿佛有一道道電流在他瞳仁中掠過,顯得極為詭異奇特。
“嗤嗤!”
雷電疾動的聲音,漸漸從他體魄內傳來,這一刻,他身上竟流露出一股駭然的氣勢。
就在氣勢積蓄到巔峰的時候,他眉心間一點幽光綻現,一顆蠶豆大小的漆黑珠子從他眉心浮露出來。
漆黑如墨的珠子幽亮幽亮的,猛然一看,就像是他眉心中多出了一只眼睛。
集中精神意志,秦烈心中暴喝一聲,神情猙獰地去沖擊珠子內的封印。
“轟!”
精神意識涌入封印,如重重撞擊在無形壁障上,他腦袋突然刺痛無比,精神力陡然一松。
辛苦積蓄的氣勢,隨之蕩然無存,他疲憊的依在墻角,嘆道:“還是不行。”
兩年前被秦山喚醒后,他也試過沖擊鎮魂珠的記憶封印,結果和今天一樣失敗了。
隔了兩年,他自覺實力大大增進,本以為有希望沖破封印,可惜事與愿違,再一次敗北。
在五年的“天雷殛”修煉中,他早已磨礪出堅韌頑強的意志,倒是并沒有太過沮喪,很快就冷靜下來,仔細去想今天的事。
“到底是誰要對我下手?爺爺的敵人?”
由于十年記憶被封印,加上秦山也從來不和他多言身份來歷,他沒有辦法獲得答案。
“不管是誰,看來在最近一段時間,是不能繼續保持無法無念的修煉狀態了,否則等那人再次動手,很可能就是必殺一擊了。”
“秦烈沒事吧?”凌家廳堂中,凌家家主詢問兩個女兒,凌承志也在一旁。
“今天那白衣人沒有下殺手,注入秦烈胸口的靈力消散的差不多了,過兩天應該就能恢復了。”凌語詩回答,然后問道:“爹爹,有沒有和那白衣人交手,能看出對方的身份來歷嗎?”
凌承業搖了搖頭,“沒追上,對方的境界應該不遜色我,我也覺得奇怪,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對秦烈動手。”
“爹爹,我今天背秦烈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很重很重。”凌語詩終于將心中疑惑道出。
“很重?比常人重很多?”凌承業神情一動,明顯重視了起來。
“比常人重五倍都不止!”凌語詩嬌喝一聲。
“他身上肯定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凌萱萱撇嘴道。
“他身上可能真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只是男女有別,我不好在他身上仔細檢查。當然,也有另外一個可能…不過說起來太匪夷所思了,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呢。”凌語詩明眸疑惑地搖了搖頭。
凌承業、凌承志兩兄弟對視一眼,都瞧出了對方眼中的驚異,兩人的思緒都集中在凌語詩所言的第二個可能性上,一時沒有答話。
“爹爹,我死也不會嫁給那個傻子!你真要堅持,我早晚都會離家出走,永遠不回凌家了!”就在此時,凌萱萱壓抑的怒火終于爆發,兩手握拳,小母老虎一樣瞪著凌承業。
擺擺手,凌承業說道:“我自然不會讓你真嫁給秦烈,只是秦山對我凌家有恩,我又答應了他,要照顧秦烈到十七歲。嗯,你和秦烈只是訂個婚,走個形式而已,過兩年我就將你們的婚約就解除,你和他不會有什么瓜葛。”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爹爹怎么會狠心到去犧牲小妹的終身幸福。”凌語詩笑著松了一口氣,“你這丫頭這下子放心了吧?”
“訂婚說出去也不好聽!”凌萱萱板著小臉,哼哼道:“一訂婚就要忍受人家的流言蜚語,還要忍受整整兩年,我可受不了,我會無法集中精神力修煉!要是兩年的時間,我的境界一只停滯不前,你們可別怪我不爭氣!”
話罷,凌萱萱氣鼓鼓的,又任性地飛奔離開了。
這句話一出,凌承業、凌承志兄弟神情同時一變,真正被擊到痛處了。
兩兄弟在凌萱萱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都期待依靠凌萱萱的超強修煉天賦,幫助凌家翻身,完成他們內心的理想。
這一切,都建立在凌萱萱的不斷突破中,如果二十歲之前凌萱萱還無法邁入開元境,那么他們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
兩兄弟愁眉苦臉,唉聲嘆息,滿是無奈苦澀。
凌語詩將一切看在眼底,她暗暗掙扎著,芳心涌出陣陣的痛楚。
許久許久,她忽然幽幽道:“就由我代替小妹和秦烈訂婚吧?我天賦不如小妹,二十歲前應該是無望跨入開元境的,小妹…會是家族的希望,我這個做姐姐的,為了家族,為了小妹,應該要多擔當一點。”
兩兄弟沒料到凌語詩竟然主動承擔下去,心生意外時,兩人也神色酸楚,同樣心里不好受,不知該說些什么。
凌語詩勉強笑著,那笑容讓兩兄弟愈發心酸,愈發的無地自容,“爹爹,三叔,你們不用覺得為難,我畢竟比小妹大一點,比她能看得開,我…能受到了的。我知道你們為了家族做出了很多犧牲,忍耐的有多么的辛苦,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該承擔一些責任了。”
“哎,委屈你了。”凌家家主眼角濕潤,垂頭嘆道:“都是爹爹沒用。”
“和爹爹無關,我知道爹爹心里也很難受,一切就請爹爹安排了。”凌語詩輕聲細問的寬慰道。
兩兄弟唏噓感嘆,就在這廳堂中,定下了凌語詩和秦烈訂婚的日子,確定了此事。
凌家鎮另外一處廳堂。
華美的皮毛鋪在地上,裝飾的富麗堂皇的房間內,杜嬌蘭手持酒杯,慵懶的依在精巧的躺椅上。
這女人雖然心機狠毒,卻有著成熟動人的風韻,艷麗不凡,不然星云閣的杜海天也不會被迷的傾盡所能地維護她。
“那傻子極為沉重,身上一定有著什么重物,這些年來,那爺孫倆都在礦洞里面,也不知道搗鼓什么秘密。凌承業那老東西嚴禁我們去藥山的礦洞,說不定暗中和那爺孫有什么見不得的勾當,今天凌家一眾老小都去了藥山,凌語詩還將秦烈背了回來,一定發生了什么!”
杜恒陰沉著臉,在他母親面前言辭鑿鑿地道明了他的推斷,“母親,藥山礦洞內,說不定開采出了什么奇特靈石!”
杜嬌蘭神情微動,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們確實忽視了那些礦洞,是要留心留心了。最近你留意一下那傻子,找機會去礦洞里面看一看,弄清楚凌家人搞什么鬼。”
“孩兒明白。”
“呵呵,凌家鎮是早晚要變成杜家鎮的,如果藥山礦洞真有靈石,也應該是我們杜家的,不能被他們給偷偷竊取了。”杜嬌蘭抿著嘴,理所當然的歡笑道。
“嘿嘿,老東西那兩個女兒,早晚都會變成我和弟弟的玩物!”杜恒咧嘴怪笑。
第二日。
秦烈準時起床,他沒有繼續借助鎮魂珠進入無法無念的修煉境界,出門前,他翻出一面銅鏡,對著銅鏡慢慢調整眼神。
過了一會兒,見銅鏡中的他,雙眼變得和往常一樣空洞木然了,他這才走出石屋。
在精確的時間點,他踏入凌家飯堂,凌承業一家老少眼見他按時到來,都目顯驚詫,盯著他打量起來。
秦烈心中不起波瀾,一言不發開始進食,和平日里沒有什么區別。
他只想安安穩穩在凌家將“天雷殛”的基礎牢固打下來,等不再需要依賴藥山礦洞導引雷霆閃電淬體,他可能就會選擇離開凌家,去外面尋找秦山。
很快,他飯食吃過,茫然起身又往藥山的方向走去。
飯堂中,凌家一眾老少都顯得有些沉默,杜嬌蘭母子三人今日也反常的留心起秦烈來,只到他走出飯堂,母子三人才將目光從秦烈的背影上收回來。
“大哥,星云閣那邊傳話,讓我們近期送一批藥草過去。”杜嬌蘭優雅地擦拭著嘴角飯漬,隨意地說道。
凌家家主心中一緊,皺了皺眉頭,說道:“可能要緩一緩,最近在雷雨交替的季節,對靈草的收成有些影響…”
“呵呵,我會對那邊這么說,希望他們有些耐心。”杜嬌蘭訝然,這些年來凌家對星云閣的靈草供應從沒有過一次延遲,凌承業的緩一緩,讓她有點疑惑,沉吟了一下,她眼神冰冷道:“凌家依附著星云閣,如果僅僅只是遲緩幾天應該沒問題,但要是靈草供應出了岔子,事情恐怕就沒那么容易解決了,這一點想必大哥心中也有數吧?”
“我知道分寸!不用你教我!”凌承業心情正不好,煩躁地暴哼了一聲。
“那就好。我一個婦道人家也管不了族內多少事情,只是想提醒大哥一聲,可別讓凌家處在危險境地!大哥也明白,如果失去星云閣的庇護,凌家鎮不會一直這么太平下去!”杜嬌蘭表情陰寒,語氣生硬的說道。
“行了!”凌承業冷喝,臉色難看的起身離開飯堂。
一眾凌家老小也魚貫而出。
“藥山那邊,看來真的發生了一些事情,恒兒,你和杜岐山最近給我好好盯著那邊,有機會就進入山上或山腹內的礦洞看看。”杜嬌蘭眼神冷幽,像是一條蟄伏許久的毒蛇,隨時準備撲出來咬人一口。
秦烈走在通往礦洞的山間石路上。
春夏交替之際,天氣無常,雷雨密集,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陰沉下來,山風呼嘯。
“轟隆隆!”
雷鳴中,閃電逐漸隱現,如龍蛇浮游天際,搖首擺尾。
電閃雷鳴中,秦烈渾身一震,只覺得全身心的愉悅起來,那雙木然的眼瞳也是燦若星辰,眸中如烙印著電蛇雷龍,明亮的駭人。
“這個季節,果然最適合我天雷殛的修煉,今天運氣真不錯!”
嘀咕了一句,秦烈大步往藥山行去,他的步伐明顯比以前快了許多。
如果這時候有人在他身旁,能看到他頭頂方向雷電有逐漸聚集的架勢,還能隱隱聽到他的體內,傳來陣陣雷鳴悶音。
漫天雷霆閃電,仿佛與他有著某種緊密奇詭的聯系,能因他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