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薇對于崔梅夫妻倆心中的想法并不知道,她就算是知道,也不會后悔自己對崔梅兩夫妻不講情面,日子是自己過的,她便是這回替崔梅出了銀子,出力不討好的救她出陳家,可崔梅自己的性格便是這樣,除非她遇著一個真正老實的人能在乎她的,否則沒一個陳小軍,多的是王小軍李小軍的,她日子照樣會過成這般。陳小軍夫婦好歹是在京中留了下來,找到了一個落腳之處,陳小軍倒是出了大理寺,而另一邊賀元年這會兒還被聶秋染關押著,硬說他中了邪,一天到晚不知被淋了多少的黑狗血,此時可是七月份,正值天氣最熱的時候,那血潑在身上,又沒哪個替他擦洗的,只有一個神婆天天在他面前不知道在念些什么,賀元年身體上雖然沒遭到什么的打罵,可是心理卻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幾個神婆圍著賀元年一陣念叨,拿了一把米先往他身上灑了過去,賀元年呆滯的被人捆在椅子上頭,任由這神婆施為,心里將聶晴給罵了個夠,若不是當日聶晴非要上京來,說是跟著她哥嫂有福享,他又怎么會去與崔薇說笑,不過是一句話,便讓人將他給關了起來,聶晴那賤人,如今在外頭風流快活,卻不肯管他生死,他如今被關在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一心只想出去,正心中難受間,那神婆卻是冷不妨的突然間大喝了一聲,接著一口冷水朝賀元年身上噴了過來,賀元年冷不妨被這一嚇,激伶伶打了個冷顫。一下子將頭抬了起來。
“醒了醒了。”那婆子端著碗,歡喜的笑了一聲,連忙就道:“不知這位大爺可是清楚了,還記得自己是哪個不?”
這樣的話每隔一段時間便分別有不同的婆子過來問他一次。賀元年這會兒聽人又在問自己,忙不迭的又回答道:“我是姓,叫元年,是聶二姑娘的夫君。出身…”他木然的說了幾句,半晌之后想著這些天的折磨,那些人說他是中了邪,不給飯吃,天天只讓他喝符水,賀元年早撐不住了,這會兒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真是賀元年,我當日發了失心瘋,我是聶二娘子的夫君。我真的是賀元年。”
那婆子聽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哭成這般。眼里閃過不屑之色。表面卻是露出欣慰的模樣來:“原來果真是賀家郎君,你如今醒了就好,前些日子你中了邪。可還記得?”這婆子一問話,賀元年就警醒了。他之前是吃過這句話的大虧。若說自己記得之前的事兒,那婆子便說他還是惡鬼纏身,所以才對之前中邪時的記憶都仍留在心中,那便表明是邪未驅完。而他若說是不記得了,那婆子便說他是仍被鬼魂迷住,所以心智不全,怎么說都是錯,賀元年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不住點著頭:“老太太,求求你饒了我吧!”
“不是老身不饒你,實在是聶二娘子曾吩咐過,說要將郎君身上的邪驅干凈,聶老先生也曾說,若不將郎君身上的邪驅干凈,放你出去,是要對人有害的!”
一句話聽得賀元年眼睛一下子便瞪了起來,他也顧不得自己滿身的水跡了,在聽到聶晴父女出現在這婆子口中時,他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心中又驚又怒,連忙問道:
“你說什么,是聶二娘子讓你來替我驅邪的?”
那婆子想也不想便點了點頭,道:“聶二娘子請的可不是老身一個人,而是好幾位得道的仙姑呢,你且好好聽話,爭取早日驅除身上惡靈,也好出去與聶二娘子夫妻團聚!”
“不可能,她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更何況我是她丈夫,她怎么敢?會不會是認錯人了?”賀元年倒也不傻,人家這樣一說,他也沒立即相信,若是這婆子不直接提聶晴名字,他倒是要懷疑一番,可如今這婆子既然直接提了,他便心中有些懷疑了起來。那婆子聽他這樣一說,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我還騙你?收人錢財,與人消災,聶二娘子可是拿了五兩銀子給我與另幾位仙姑的,再者說了,就是因為你們二人是夫妻,聶二娘子都是為你好,否則無冤無仇的,她這樣整你干什么?”
本來賀元年心中對于這婆子的話還不太相信的,可這會兒這婆子一句無怨無仇,令賀元年心中又開始懷疑了起來,他跟聶晴可不是一般真正恩愛的結發夫妻,聶晴那賤人可不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中?而聶夫子那老貨當初為了躲他,竟然跑進了京城中,再者說聶夫子上回賣房的銀子都被自己要來了,聶晴早與潘世權那廝不清不楚的,若是她為了能明目張膽的跟潘世權在一起,而聶夫子那老東西為了使他往后再也不能找聶夫子要銀子,那兩父女說不定一狠心之下當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畢竟沒了自己,那兩父女不就解脫了?
賀元年這會兒身體不住顫抖了起來,他氣得臉色都扭曲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青筋暴裂了開來,這段時間以來受的苦,以及心理上的折磨壓在了一起,令他再也無法忍耐,怒聲道:“老子沒中邪!是聶晴那賤人陷害我,她偷人,她想害死我,不想看到我,不可能,不可能,想也別想,沒門兒!那賤人,那賤人,肯定找了奸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打死她,放我出去!”
“哎喲,又滿嘴胡話了,聶二娘子說的果然沒錯,不能放你!”那婆子一邊說完,一邊又出去喚了幾個人進來,一陣煙霧繚繞之后,幾人開始圍著賀元年又唱又跳了起來,又灑血潑水的,一番折騰下來,很快賀元年聲音又消了下去。
聶秋染這邊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賀元年開始就算是有懷疑,恐怕現在深受折磨之下,也該對聶晴恨之入骨了。此時已經是七月末,聶晴在客棧之中也住了好些時間,陳小軍也陪她住在一個客棧里,兩人以前本來便是有舊的,如今崔梅不管事,賀元年又不在身邊,陳小軍又對聶晴逢迎討好,聶晴若是在賀元年手中吃過虧,對陳小軍這樣的迎合便該感到心中得意才是。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若不是因為有個聶晴還勉強值得聶秋染出手,賀元年這樣的人,其實根本值不得聶秋染花費如此多心思,此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夜深人靜時,賀元年趁著夜色,咬斷了捆了自己一個月的繩子,慌慌張張的便往門外跑,他已經一個月來上頓不接下頓的,這會兒又想出逃,心里發慌,他實在是不敢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若是再被人這樣對待,恐怕有一天他真會發瘋不可!外間走廊下兩個婆子正說著話,賀元年也不敢過去,連忙躲在屋子后頭,雖然那兩個婆子隔得不近,但說的話賀元年卻是依舊聽了個清楚。
“聶二娘子的銀子你收了沒有?”
“當然收了。”這個婆子正是那日說了聶晴名字的那個,這會兒正得意的從懷里摸出一個荷包來:“聶二娘子說了,若事成之后,那位要真撐不住,她會再給我五兩,而往后娘子若是靠著大爺的名聲再嫁個好人家,好處自然更少不了我的!”賀元年聽到這兒,牙齒不由咬得咯咯作響,眼睛充血通紅,若是聶晴此時在他面前,他非要將聶晴活生生打死不可!
“老太爺的銀子你到時也要分我一些,老太爺說了,這事兒若是完結,好處自然也少不了…”兩個婆子還在討論著銀子的事兒,賀元年卻是悄悄打開門,從另一廂溜了出去。
原本還在說著話的兩人站起了身來,看著賀元年身影離開的方向,一邊撇了撇嘴,笑了起來。
這座府邸倒是不小,賀元年一路慌不擇路,看見有人多有光的地方便躲,賀元年心中暗自叫道僥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關的時間太久了,他這會兒覺得能逃出來只覺得欣喜若狂,竟然絲毫懷疑也沒有,一路竟然就這么走到了大門處。守門的小閣里黑漆漆的沒人,賀元年自己躲了一陣,這才壯著膽子出來,悄悄打開了門,便不管不顧,慌慌張張的朝外頭奔了出去。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賀元年不知道他剛走,便已經有人從小閣里出來,冷笑著將門給重新關上了,街道上很快便又變得安靜了起來。
一路跑出來之后賀元年也不敢四處亂跑,他險些撞上了一隊夜巡的士兵,若是剛出狼窩便又進虎口,那可是得不償失了。他找了處胡同口,偷剝了一件人家穿在稻草人上的爛衣裳,這才慌慌張張跑了。躲在角落里擔驚受怕的等了一晚上,幸虧此時是夏季,天氣還不算太冷,只是生平頭一回在外頭歇息,依舊是令賀元年嚇的不輕,又怕有人追上來將自己逮回去,又怕有士兵發現自己,將自己抓走,這樣熬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賀元年這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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