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里忙了大半宿,眾人都忙忙碌碌的一臉喜氣,晌午后崔薇生了孩子的消息傳進宮中,下午時羅玄就讓人送了不少的東西過來,一箱箱的金翠明珠,晃得人眼睛都險些花了,他自己卻是沒有過來,送東西過來的太監還領來了太子劉乾的賞賜,一時間整個宅子里都洋溢著喜氣。有了太子的領頭,上京之中許多人都接二連三的派人送了賀禮過來,不到半日功夫,崔薇便發了一筆橫財。
只是這會兒她卻顧不得歡喜來,生完孩子人便昏昏沉沉的任由旁人給自己收拾著,昏睡了過去。她雖然年輕,生孩子也生得快,不像別人要熬上幾個時辰才生得出來,不過到底是雙胎,又是經過一番折騰才生出來的,到底還是累得慌,因此一生完,后頭的事兒便任人擺布了。
聶秋染有些不是滋味兒的看著下人們將自己媳婦兒給拿熱水擦干了衣裳,恨不能讓人家離開,自己去替她清理,可偏偏他又不懂這些,那些穩婆才是經驗老到的,自然這會兒容不得他心里酸溜。
而另一廂孫氏在這邊看著抬進抬出的銀金珠寶,險些眼紅得流出口水來,看著一筐筐抬出去賞賜下人們的銅錢,孫氏也跟著站出來搶了不少,晚間時候到了,屋里也沒哪個人顧得上她的,聶秋染那邊不出來,她又不敢當著崔薇的面進她屋子里去,就怕崔薇一看到自己便將自己推倒了她的事兒抖出來,孫氏揣著和下人們搶來的一大包錢,這才趕緊回自己院子那邊去了。
聶秋文兩父子這會兒正張羅著讓人布菜吃晚飯。看到孫氏進來時,兩父子不約而同的都松了一口氣。上回有了孫梅的事兒之后聶夫子自己行不直坐不端,又非禮了自己的二兒媳婦,雖然這事兒他也是委屈。但看到聶秋文時多少還是有些心虛,不像以前動輒便打罵他了。屋里死一般的寂靜,二人舉著筷子都沒有動,孫氏一進屋時聶秋文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接著又有些埋怨:
“娘,你去哪兒了?一整天都沒瞧著你人影,我聽說大嫂那邊是不是要生了?”聶秋文也是快到中午時才聽說了這個事兒,不過他也沒好意思過去,他知道最近孫氏在為他張羅著娶媳婦兒的事,又不知孫氏與崔薇說的怎么樣了,他心里本能的又怕崔薇,因此聽說了這消息也沒敢過去,只是這會兒孫氏回來他才問了一句。聶夫子也聽說崔薇生了。張口便問道:
“真生了?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孫氏包里抖出一大包銅錢來。一邊酸溜溜的數著拿了個口袋來裝。一邊說道:“生了,一兒一女。跟個什么貴人似的,生個孩子還給下人賞錢。你們不知道,那銅錢一筐筐的往外抬。這可是敗的咱們聶家的財產!”
“是兒子就好,是兒子就好h然生了是個兒子,我也就去瞧瞧。”聶夫子一聽聶秋染有了后,頓時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伸手捻著胡須,一邊就沉吟道:“咱們這輩排下來中間是個志字,我得好好給我孫兒想個名字。”
孫氏沒敢說崔薇的孩子是因為自己的關系才沒的,只一邊叮囑兒子:“二郎,你可要跟你大哥走近一些,你大哥現在有了孩子,往后哪里還顧得上你,這聶家也有你一份兒的。”
聶秋文表情陰郁,沒有答孫氏這話,半晌之后才伸手朝桌上剩余的銅錢抹了過去:“娘,你給我些銅錢,我一個大男人家身上還沒有帶點兒錢,那像什么話,你也不想我總朝大哥大嫂伸手吧。”他一邊說著,孫氏一邊有些肉疼,但到底是自己最心疼的兒子,也就作勢假攔了一下,嘴里卻叮囑道:“二郎,錢省著些花,那些小蹄子你就不要買東西送她們了,有錢不如自己存著,往后也好說媳婦兒。”
“知道了知道了。”聶秋文撿了約有二三十枚銅錢,想了想之后也不管一旁皺著眉頭的聶夫子,一邊就推了孫氏一把:“娘,大哥他們還在送錢沒有,你再去撿一些吧,這點銅錢怎么夠。”孫氏剛剛搶了不少銅錢,已經讓好些下人心中不滿了,這會兒見聶秋文催著自己再去搶,她也沒有覺得什么不好意思,在孫氏看來崔薇這是拿著他們聶家的銀子打水漂呢,自己搶些回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因此想了想之后站起身來:“那我再去撿一些,免得便宜了那些小蹄子!”
聶夫子也想跟她一塊兒過去,如今崔薇生了兒子,對聶家來說也算是有了后,聶夫子為人雖然剛愎自用又會算計了些,但心里其實對于有了孫子也很是高興,一邊就想著要給孫子起個什么名字,一邊則是興起了另外的主意來。
孫氏對于聶夫子跟自己一路倒是有些高興,她這會兒正是心虛的時候,雖然自己推了崔薇的事兒還沒暴發,但紙包不尊,說不定哪個時候就點著了,有聶夫子在自己身邊,多少也安全一些,給她壯壯膽氣,雖然聶夫子也瞧不上她,不過到底他還是重視老少,不會真任由崔薇如何自己,尤其是這種丑事兒,要是傳出去,對聶家名聲不利,聶夫子一準會兒要讓崔薇忍氣吞聲,打落門牙混血吞的。
這廂兩夫妻朝聶秋染這邊院子走了過來,那廂崔薇則是早在晌午后便由聶秋染服侍著喝了一碗魷魚干燉的雞湯等,里面雖然沒加什么調料,不過魷魚干特有的海鮮味兒與雞混在一起燉著卻是香氣撲鼻,這是對孕婦有用,專門催奶水的,晌午后喝過,下午又喝過雪白香濃的魚湯,晚上胸就感覺有些鼓漲了起來,但并不嚴重,兩個孩子剛出生,好在也并不怎么喝,只有奶娘抱著喂了幾口也就安靜的睡了。今日因生孩子的緣故,房里燈火通明的,崔薇白日時累了一天,這會兒早早就撐不住睡過去了,聶夫子兩夫妻過來時聶秋染看她睡著的樣子,只推說讓聶夫子兩夫妻明早再過來。
聶夫子這廂興致匆匆而來,可惜又掃興離去,心中并不如何痛快,若不是想著自己心里的念頭,他第二日本該讓聶秋染親自來請了他才肯過來的。孫氏這會兒倒不太想去瞧,深恐被崔薇逮著,但聶夫子那頭又不好明說,也跟著硬著頭皮一塊兒過來了。老倆口兒過來時天色已經是大亮了,不過孩子一般開始生下來時都是日夜顛倒的,因此過來時兩個孩子還在睡覺,崔薇在內室里頭,聶夫子是不好進去瞧,只在隔壁暖閣里瞧了瞧孫子,又嫌暖閣里一股孩子剛出生時的味兒,因此拉了聶秋染站在外頭說話。
孫氏是能進去,可是她卻不敢進去,也不想進去,因此也跟著站在了外頭。屋里崔薇還不知道這兩夫妻過來了,她早晨起來時胸就覺得漲得難受,可兩個孩子還睡著,一旦碰著便哭,軟軟小小的一團,她還不敢去碰,像是深怕一碰就使他們不舒服了般,胸漲了起來,又不想吵醒孩子,她這會兒漲得難受,崔薇干脆讓人拿了毛巾,自己擦拭了下身體,又讓人拿了碗,準備自己擠了奶放著,等孩子醒過來時再喂他們。
這會兒天氣還涼著,這奶放一時半會兒的又不會壞,只要好好溫著,等下孩子一醒來便能吃,她自己就喂幾天的初乳,往后再交給奶娘。
碧柳端了一碗奶過去放好了,又給奶娘交待了幾句,這才回頭侍候崔薇去了。孫氏過來時便看到一旁小桌子上放著的碗,里頭雪白一小碗,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頓時有些好奇,連忙問道:“這是什么,放在這兒干什么?”
因聶秋染現在根基還不深,比不得那些王公貴族,府里用的下人都是現招的,并不是家生子,那奶娘是后來崔薇快要生產時才招不久的,對于崔薇與孫氏之間的事情并不如何了解,畢竟家丑不外揚,只要不是親眼撞到的,崔薇一般不會自個兒特意表現出來。那奶娘雖然也聽到過聶夫人與她婆婆之間關系不大好,但哪里會想到這兩婆媳關系已經齷齪到平日里幾乎一言不和就會翻臉的地步,因此只當孫氏是婆婆,崔薇多少要敬著一些,自己當然也要敬著,一聽孫氏發問,人家關心孫子也是人之常情,因此便抿著嘴微笑道:
“回老夫人,是夫人擠出的奶,說是剛生完孩子后的那幾天,奶是最好的,最是養人呢,比喝什么都好,因此是用來喂小娘子和小郎君的。”屋里只得一個奶娘,另有一個則是剛剛抱孩子時被尿了一身,回屋洗漱換衣裳去了。屋里人多了悶得慌,因此丫頭們都站在外頭,這奶娘姓姜,這會兒答完話也沒想到其它,只是孫氏在聽到那句最是養人,比喝什么都好時,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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