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時間很快便一晃而過,一大早的崔敬平知道今兒崔薇要去林家府中,這幾乎是每次趕大集的慣例了,他一般都是早早的過來崔薇這邊候著。崔薇一大早起身燒了水梳洗了身上,收拾妥當之后又開始清點起這一次自己趕集時要買的東西來,看了看自己要賣的準備好的幾藍子奶糖,崔薇小心的放在了中間,上頭細心的拿干凈的白布遮了,又將準備好的抱枕與帕子等物裹在了布中,細致放好了才擱了進去。
現在她再給林家做這些東西時,便不用再塞些東西進去,第一回塞東西是為了讓這枕頭看起來漂亮一些才如此,林家想來看不上那些破布巾的,上回崔薇只送枕頭回去時林管家并沒有拿這事兒說嘴崔薇便看得出來。正想著自己這一趟出去要買的家里缺的東西,外頭崔敬平就已經過來敲門了。
將早已經熱好的羊奶端了出來遞給崔敬平,看他苦著臉喝過了,崔薇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來,見他三兩下將羊乳喝盡了便把碗擱在桌子上,興許這幾天崔敬平也喝得有些習慣了,這會兒并沒有反胃,只是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罷了。崔薇一面撿了碗,一面與崔敬平道:“三哥吃早飯沒有?鍋里我溫了些粥,先喝幾碗吧,我去將羊給喂了。”
崔敬平一起來穿了衣裳便朝這邊過來,早飯是肯定沒有吃的,聽了崔薇這話,答應了一聲,調頭便往廚房里去了。崔薇轉頭拿了草扔給羊,餓了一晚上的黑羊一看到有吃的連忙便站了起來,趁著它吃草的功夫,崔薇洗了手之后拿了桶過來接在羊身子底下,伸手過去擠了一些。她動作溫柔。又是黑羊看慣的主人,因此連掙扎也沒有,溫順的任由崔薇擠了奶,自個兒才又叼了草吃起來,這會兒功夫崔敬平將東西吃得差不多了,崔薇忙又遞了一小藍子奶糖給他,看崔敬平眼睛一亮的樣子,不由臉上露出微笑來。
這糖吃多了她也怕崔敬平長蛀牙,崔敬平如今剛剛換了牙,若是長了蛀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雖說平日崔敬平看著懂事,但到底事實上還是個孩子,一沾著糖便沒了節制。崔薇少不得便要幫著他克制一些,因此雖然明知崔敬平喜歡吃這個,但仍沒有由了他性子來,反倒是不時給他一顆。這會兒崔敬平接了藍子,看到里頭排著整整齊齊的奶糖。猶豫了一下,接著又朝崔薇遞了過來:“妹妹,這東西是你要賣了,要不你先賣了再說。”
崔薇正將牛奶拿到水里冰鎮著,一聽到他這話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一盒糖,又不是只少了這一點兒。若是林家吃得喜歡,我下回多做些送去就是,這是給三哥的。呆會兒三哥和聶二哥他們分著吃就是了,我也差不了這一點兒。”吃的東西都圖個新鮮,這羊乳制成的奶糖味兒十足,雖然崔敬平等人喜歡,不過他也只是喜歡奶糖而已。那羊乳他又喝不慣,崔薇原本倒是有些信心的。不過這會兒心中也猜不準那林家人喜不喜歡吃這些,便只是湊個運氣而已,當然沒必要連給崔敬平吃的東西都要留了下來,崔薇看崔敬平有些猶豫的樣子,便又道:“三哥,這本來就是留給你的,其余的糖我都撿著呢,你瞧!”說完,拿了背篼里放著的包裹,又揭開了下頭蓋著的白布,果然露出下頭約有五六個竹藍子的模樣來。
這些竹藍子大小一致,瞧著倒也是可愛喜人,都是用來裝羊乳糖的,崔敬平看到這些,才相信崔薇沒有哄自己,心下頓時一松,也不再擔憂了,忙不迭撿了顆羊乳糖便塞進了嘴中,頓時甜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兩人摸索了一陣,瞧著外頭的天色不早了,夏季本來白天就長,亮得早不說,黑得也晚。雖說現在不用去擠攤位,不過去了林家崔薇還想再買些東西,家里的蜂蜜如今用了一些,約剩了還有大半罐子,雖說現在瞧著倒不少,但因為崔薇做的東西也不多,若是林家的人喜歡,她還準備多做一些羊乳糖以及用羊乳制些奶油點心等出來賣給林家呢,現在這些蜂蜜瞧著便有些不夠用了,此時雖然有蔗糖賣,不過蔗糖的味道總歸比不過蜂蜜甜,普通人家倒也罷,可若是換了林家那樣的富貴人家,一般都有些講究,恐怕便瞧不上蔗糖做的糕點了。
崔薇主要是將東西做出來賣給林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掙多些的錢,畢竟若是拿到街上賣,這東西制作起來繁忙不說,且本來她又只得一頭羊,東西不多,賣又賣不了幾個錢,倒也是白忙一場,她自己要如何做,心里清楚得很,對于這樣的材料,崔薇自然不可能為了一些小便宜便去貪了心省些小錢下來丟了大買賣。
兩兄妹收拾了東西,崔薇又鎖了院門,二人一前一后便朝外頭走,崔敬平將奶糖放在自己的胸口前,恨不能立即便找到聶秋文二人拿了這東西出來獻寶,兩人腳步也快,路過崔家時竟然意料之外的發現崔家人到這會兒竟然還沒有走,唐氏抱了昏昏欲睡的兒子站在門邊,楊氏朝這邊看過來時,就見到兒子給崔薇背著背篼的樣子,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大聲喝道:“三郎,如今天色還早,你趕緊回屋再睡一會兒!”
楊氏這會兒氣得發瘋,平日里她自己都舍不得讓崔敬平幫著做一些事情,崔薇這死丫頭倒好,還讓她三哥背東西!楊氏瞪了崔薇好幾眼,可惜崔薇只顧著與崔世福打招呼,理也沒理她,崔敬平自個兒又背著背篼不肯放下來,楊氏倒是想去搶過背篼給崔薇扔了,不過她不敢,自上回兩夫妻打過架之后她這回回來時崔世福表面看似不說什么,可實則心里跟她是生份了些,再加上侄兒媳婦唐氏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她家里頭,崔世福便都去了隔壁崔世財那兒睡,連屋也沒回,兩夫妻除了吃飯那會兒,幾乎一整天連話都說不上半句,她也服不了個軟,如今自然不可能在崔世福還不痛快時便找崔薇麻煩,只能暗示的瞪了崔薇幾眼,誰料這死丫頭瞧也不瞧她,倒將楊氏氣得夠嗆。
“薇兒,早晨時霧氣重,天氣也涼,你自個兒多穿件衣裳,不要受了風寒,有事就該讓你三哥做,那是應該的。”崔世福呵呵笑了一句,一邊摸了摸女兒腦袋,那頭楊氏聽了他這話直咬牙,卻并不敢反駁,只是又瞪了崔薇一眼,那頭崔敬平連忙從懷里掏出竹藍子來,掀開上頭包著的白布,一邊撿了塊乳白色的小奶糖遞到了崔世福面前,一邊道:“爹,這是妹妹做的,您嘗嘗。”
崔世福還沒有開口,那頭唐氏便有些忍耐不住了,也要伸手過來拿:“什么好吃的東西藏著,也來給咱們家全哥兒也嘗一塊。”崔敬平有些不大痛快的避讓了開來,他竹藍子里頭又沒有幾塊奶糖的,平日崔薇不肯讓他吃多了,怕他牙受不了,這回可是好不容易才給了他一整盒,若是被唐氏嘗過,恐怕顧不得他是孩子,一整盒怕是都要被她搶了去。唐氏上回住在了崔家便舍不得回去,吳氏臨走時拉了她走,可她住在崔家有吃有喝又不用干活兒的,時常出去與村里婦人說些閑話,一整天回來就吃飯,日子不知過得有多舒坦了,便死活賴著不肯走,直到今日楊氏受不了了,才給她收拾了東西要送她離開。
“姑爹,我倒不是嘴饞貪孩子的東西,不過咱們家立全還小呢,看到這些吃的便忍不住。”唐氏一邊說完,一邊看著趴在自己肩上愛困的兒子,連忙搖了他幾下,非將這小東西搖醒了,看他有些即將發火的模樣,連忙就哄他道:“全哥兒,你表叔那兒裝著糖呢,還不趕緊讓表叔拿一顆來嘗了?”被搖醒的孩子原本還有些不大痛快,不過一聽到吃的,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連忙揉了揉眼睛掙扎著跳下了地,看到崔敬平手里的東西,跳著便要去拿來吃,崔敬平總共沒得幾顆,哪里肯給他,連忙就遞給了崔世福,那楊立全一看到這情景,連忙就要往地上坐,崔世福看他這樣子,頓時無奈的就將手里的乳糖塞到了楊立全嘴里。
楊立全一含到糖,頓時眼睛便亮了亮,也不哭了,連忙便伸手到嘴里掏了一陣,拿了糖在手里把玩著看了一眼,弄得滿手都是乳白色的口水了,這才又將變了些顏色的糖塞進嘴里,一邊伸手就去抓崔敬平,嘴里道:“表叔,我還要!”崔敬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衣裳袖子上無端多了幾個手指印,剎時眉頭就挑了起來,臉色一下子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以前跟楊立全兩個關系好,不過那只是偶爾在一塊兒玩玩,果然是應了遠香近臭那句話,原本久而久之碰一回面恨不得時常在一塊兒玩的兩個人一旦相處了超過十天左右,頓時崔敬平便開始有些不喜歡這個表侄了起來,不止是愛哭不說,而且楊立全還渾不講理,比他地事還要無法無天,再加上身邊又有唐氏這樣一個樂得自己不帶兒子將孩子丟給別人自個兒卻去玩耍的母親,崔敬平跟楊立全相處的時間多了起來,就越看越避之而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