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王氏像是脫了一層皮般,回來便癱到了堂屋里的長凳上躺著不肯下來,要死不活的樣子,直到午飯端上桌她才活了過來,登時兇猛如虎的舀了一大碗飯坐到位置上去吃了。飯菜都是簡單的,不過農家的東西都是純天然的,味道也香,雖然佐料不如現代時那樣五花八門的,但崔薇好在以前現代時自己一個人住,那做飯的手藝自然是不消說,簡單的米菜與材料她也做得噴香,一大鍋飯眾人吃了個干凈,晌午之后沒來得及休息,楊氏硬拉著要死不活的王氏出去了。
想到臨走時王氏那如同受刑一般的模樣,崔薇頓時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楊氏等人剛走不久,崔敬平原是被楊氏拘著讓他在家里頭睡個午覺,不過這小子不是個安份的主兒,因此楊氏等人前腳一離開,后腳就有人在院子外頭吼:“崔三兒,崔三兒!”
一聽這話,崔敬平耳朵都快立了起來,猴子似的從屋里竄了出來,連忙就去開門,崔薇這會兒正將剩余的飯鍋巴鏟起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就知道是聶二和王寶學過來找崔敬平了,不由微笑。
這三個人就沒有一天不是混到一塊兒的,大人都知道他們要好,平日這幾個孩子雖然湊到一塊兒有些淘氣,但也并沒有做過什么天大的事兒,這幾個孩子都是家里的小兒子,楊氏與孫氏等人都喜歡得很,再加上鄉下里有句話便是說男孩子越調皮往后長大越有出息,身體越棒,因此對他們有時淘氣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那頭聶秋文拉著王寶學進來,一進院門就聞到一股香氣,不由抽了抽鼻子:“什么東西,這么香?”
崔敬平一聽這話,頓時得意得胸脯兒都挺了起來:“我妹妹煮的飯。”聶秋文一聽這話,臉上露出饞色來:“早晨時可惜那只蟈蟈,被王二踩死了,不然也可以打打牙祭,你家飯還有沒有?”他跟崔敬平關系好,話也問得不客氣,崔敬平想到妹妹做的飯招人喜歡,頓時臉上驕傲之色更濃,故意做出沉穩狀:“我去瞧瞧。”不過話說到后來,腳步卻輕快的朝廚房跑了過去。
這幾個小孩子說的話崔薇也都聽到了,她將飯鍋巴捏在一個個約摸嬰兒拳頭大的小圓子,捏了大概四五個,便裝到盤子里端出來,一邊笑道:“還有些。”那頭聶二一聽還有,目光一亮,跳過來就要拿手去捉。他手上還帶著死蟈蟈的綠色汁液以及黑漆漆的泥巴,崔薇想到他早晨時擦鼻涕的壯舉,頓時眉頭一抽,狠狠一下子就拍到他手背上:“先洗手,再吃!”
‘啪’的一聲,聶二被打得手一縮,眼里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他在家自來就得寵愛,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從小到大除了聶夫子之外,便只有他打人的,還沒有被人打的,頓時有些愣住了,有心想發火,不過見到崔薇手里冒著香氣的盤子,又想到她是崔三兒的妹妹,若是打她,恐怕崔三兒要翻臉,仔細思考一眨眼的功夫,還是決定看在吃食份兒上‘大人’不計‘小人’過,猶豫了一陣,見王寶學已經火速去水塘邊洗手洗腳了,深怕遲了沒得吃,也趕緊跑了過去。
崔三郎嘴唇張得滾圓,眼睛像是要瞪出了眼眶,他還是頭一回看到妹妹這樣彪悍的舉動,頓時被愣到了,聶二那是什么人,在家里被他娘寵得厲害,平日跟霸王似的,這小子完全沒有尊老愛幼之心,那品德糟得簡直比他還要不如,就是他家里幾個姐妹若了他,一個不順心也是拳頭提著便上,他娘又偏心,幾個姐妹被打了含著眼淚打落牙齒都得往嘴里吞,今日竟然被妹妹打了一下而不還手,崔三兒想起之前在河邊洗衣裳時那幾個婦人打趣的話,心中不由升起郁悶之感來,危機剛一生,卻又看這倆小的沒個正形兒,再對比自己頗有大人風范的沉穩模樣,頓時心里得意也放心了。
一碗吃剩下的飯鍋巴做的團子,一下子就收買了兩個小屁孩兒的心,兩人臉上手上被洗得干凈了,看起來倒是順眼了不少,不過這兩人身上沒少糊了泥土等物,看起來跟在田里打過滾似的,崔薇雖然因挑水困難的原因不見得天天要洗澡,但這衣裳每日可是要換的,搓得干干凈凈,相比較這兩個孩子,不知道干凈了多少倍。
兩個小孩兒跟難民似的,沒兩下就將那鍋巴團子吃了個干凈,末了還舔著手,睜著一雙眼睛問崔薇:“還有沒有?”
崔薇看著這兩個明顯還沒吃飽的孩子,搖了搖頭,崔家的米都是照著米筒量的,一家人吃多少便煮多少,她絕對不會多煮,否則以崔家人節約的程度來看,若是這頓飯剩下吃不完,便下下頓還得吃,這時天氣大,每日熱得要死,飯菜幾乎放不過半天就會餿了,為了一家子能吃上新鮮可口的飯菜,崔薇幾乎都是每頓現做,除了之前她手受傷時王氏煮飯為了偷懶眾人吃了幾回酸稀飯之外,崔家自她掌勺以來便沒吃過剩飯菜的。這會兒能剩些鍋巴皮已經不錯了,又哪里還有多的。
聶秋文一聽沒有了,頓時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來,崔三郎瞧不得他這樣子,坐在凳子上,托著一雙下巴學著大人的模樣問道:“你們今天不會還沒回去吧?”他說完,看王寶學吸了吸鼻子,聶二眼珠子咕嚕轉了幾圈,頓時就明白過來,肯定道:“你們去田里捉蟈蟈了!”今日上午兩人興匆匆捉了一只蟈蟈來獻寶,最后被王寶學踩死了,當時聶二還嚷嚷著要人賠來著,看這兩人樣子恐怕當真是去捉蟈蟈了,一想到這兒,崔三郎頓時嘲笑:
“聶二這下回去恐怕跑不掉了!”王寶學且不說了,他家里寵他得厲害,娘老子都將他看成眼珠子似的,恐怕他將天捅出一個窟窿來他娘還得說他兒子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