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的獨立第二十四旅完成集結沒多久,薩布力便率領一個團的黑龍江騎兵趕到了。
合兵一處,李杜薩布力等人便揮軍南下哈爾濱。
時哈爾濱及周邊地區守軍共有兩個獨立旅,分別是丁超的獨立第28旅,邢占清的獨立第26旅。
其中,邢占清的獨立第26旅,一個團駐扎在橫道河子,一個團駐扎在一面坡,旅部和另外一個團駐扎哈爾濱。
其旅主要之任務,是負責哈東地區防務。
丁超的獨立第28旅主要防務就是哈爾濱,而且他本人在東北軍中也屬于有資歷元老級人物。
于1911年畢業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步兵科,回國后,先后擔任過吉林軍署兵官長,奉天軍械廠廠長,奉天總司令部兵站站長等職。
尤其是后來的中東路事件,他更是被張學良委任為吉林軍前敵總指揮,東北邊防軍東路前敵總指揮等職,協同海軍司令沈鴻烈、依蘭鎮守使李杜等部在三江口、富錦、同江等地抵御過蘇軍。
他本人也早在1927年便晉升為陸軍中將,因此,在哈爾濱,可以說是丁超說了算。
歷史上,丁超也曾經舉起過抗日的旗幟,與李杜和馮占海等抗日名將一同參加過哈爾濱保衛戰。
但因其意志不堅,當抵抗遭遇失敗后,終叛國投敵當了漢奸,一世英名盡毀。
哈爾濱獨立第28旅旅部內,丁超敞開軍裝衣領,嘴里叼著煙,大大咧咧的坐在辦公桌上,臉色復雜的看著桌子上擺著的幾份先后收到的電文,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此時的丁超念過四旬,早已經不復當年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歸來那青春洋溢,熱血沸騰的滿腔愛國熱情了。
二十年的軍旅生涯與官場磨礪,使得他性格大變,咋一看這坐姿坐相就和個大老粗沒啥區別。
擺在丁超面前的有三份電文,其中兩份分別是張興漢和馬占山各自發的告東北同胞書和密電。
對于馬占山的命令,自詡身份權位都不比馬占山低的丁超視若不見,置若枉然,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的一個黑龍江騎兵總指揮,什么時候夠得著管吉林的事情了。
這是丁超內心對馬占山此時最想說的話。
至于張興漢的告東北同胞書,丁超也不怎么感冒,真正讓他在意的是桌子上的第三份電文。
那是時任吉林軍署參謀長熙洽剛剛發來的,從熙洽電文中不難看出,他明顯已經有了偏向日本人的勢頭。
熙洽表面上雖然沒表明,但他卻以吉林軍署參謀長的身份命令自己,切勿妄動部隊,原地駐守自己的防區。
這不是明擺著和張興漢的告東北同胞書唱反調嗎?
丁超正猶豫不決時,副官疾步走進來報告道:“旅座,獨立第26旅邢占清旅長來了,要見您。”
“邢旅長?快請。”丁超當即擺手示意道。
副官奉命離去,不多時復還,身后一人跟著走了進來,丁超見狀連忙起身迎接:“邢老弟,你怎么來了?”
邢占清臉色有些凝重,朝丁超敬了一記軍禮后,鄭重其事拿出了一紙電文道:“丁旅長,這是軍署熙參謀長剛剛給占清發來的電令,你看看。”
丁超接過電文匆匆一看,和自己收到的幾乎沒有什么差別,抬頭道:“我也剛剛收到熙參謀長電令,內容和你的一樣,原地駐守待命。”
“這不是胡扯嗎?日本人如今正集結準備,隨時可能再攻沈陽,我們吉林軍在這個時候怎么能按兵不動?”邢占清當即怒火中燒。
“魁九老弟,你不要激動,眼下張輔帥(張作相)不在,吉林軍令政務皆出于熙參謀長一人之手,他的命令,那就是軍令啊,我們如果命部隊開拔南下援沈,那就是抗命不遵啊,而且,鐵路線和長春都控制在吉興的第27旅手中,他與熙參謀長關系走的又很近,所以如果沒有熙參謀長的同意,就算我們有心南下,也是無可奈何啊。”丁超故作一臉懊惱惋惜道。
“可是,難道我們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日本鬼子沈陽?”邢占清不甘心的怒道。
“魁九老弟莫要著急,區區一個沈陽而已,翻不了天,目前吉黑二省大半個東北,都還在我方的掌控之下,就算日本人攻下了沈陽,天也塌不下來。”丁超耐心安撫道:“所以,你我還是暫且遵從熙參謀長的命令,按兵不動,以待時機吧。”
“哼!”邢占清是個急性子,但丁超把話都給他堵死說完了,作為哈爾濱首腦人物,丁超不點頭,他的獨立第26旅就算有心,也很難有什么作為。
所以除了冷哼,他別無辦法。
就在這時,丁超的侍從副官再度去而復返,這次神色顯得格外的慌張:“旅座,依蘭鎮守使暨吉林軍署防衛副司令李杜將軍率獨立第24旅與黑龍江騎兵一個團正火速朝哈爾濱挺進而來。
除此之外,駐扎寧安的獨立第21旅也在旅長張治邦的帶領下朝哈爾濱開來。
“什么?李杜?”丁超聞言一驚,李杜的為人他太清楚了,而且論此時的官職,李杜不光是依蘭鎮守使,還兼任吉林軍署防衛副司令,比他要高一個級別。
最重要的是,丁超的獨立第24旅是邊防精銳,武器裝備人員都要比他的省防第28旅好得多。
長春城,吉林軍署司令部。
熙洽與獨立第27旅旅長吉興,獨立第23旅李桂林,炮兵第10團團長穆德純等七八人正圍著一章長方形會議桌而坐。
熙洽坐在首位,吉興和李桂林坐在他的左右下首。
目光環視了一眼眾人,熙洽打著官腔道:“諸位同仁,如今沈陽駐軍與日本關東軍發生了一些武力沖突,我剛剛接獲少帥密令,為避免沖突升級,我吉林省防邊防軍以及公安衛隊等所有部隊,自即日起原地待命沒有命令,不但擅自行動,違令者嚴懲不貸。”
熙洽話音方落,已經是陸軍中將的吉興第一個站起身來,拍著桌子故作兇狀道:”既然少帥有令,誰敢不遵從,那就是違抗少帥軍令,我吉培之第一個饒不了他。”
一旁的李桂林見狀沉默不語,炮兵第10團團長穆德純更是頭低下,不敢多說話。
歷史上,李桂林和穆德純都是在熙洽的威逼利誘下經不住誘惑和壓力,最終與他們同流合污做了漢奸。
至于其他幾名吉林的軍政人員,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見眾人無一反駁,吉興十分滿意和轉頭和熙洽對視了一眼,熙洽當即起身道:“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就散會吧。”
李桂林,穆德純等人當即起身,表情各異的散去。
見眾人離去后,吉興當即轉頭問道:“熙參謀長,你和日本人究竟談的怎么樣了?”
“我給了日本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復。”熙洽意味深長的道。
“怎么,你沒有答應他們?拒絕了?”吉興急問道。
“沒有,我以需要時間整頓收編,丁超,李杜,張治邦等部為由,暫時穩住了日本人。”熙洽道。
“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們直接接受日本人的建議,擁護宣統先帝復位,然后率軍南下與日本關東軍會師沈陽城下,夾擊張興漢的守備旅,豈不是更好?”吉興不解的問道。
熙洽搖了搖頭道:“不,現在還不是擁護先帝復位的時候。”
“此話怎講?”吉興疑惑不解。
“首先,日本關東軍已經連續被張興漢擊敗,在沈陽吃了大虧,在如今沈陽之戰勝負未分之時,我們貿然改旗易幟,擁護先帝,有些極度冒險,李杜,丁超乃至黑龍江的馬占山都極有可能出兵反對。
反之,如果日本關東軍這次能一戰而勝,拿下了奉天全境,緊接著就能揮兵入吉,一旦關東軍進入吉林,那丁超、李杜之流皆不足懼矣,是時,我們再趁機擁護先帝復位,光復我滿洲基業指日可待。”熙洽解釋道。
“哦。”吉興恍然大悟,又有些不以為然的道:“熙參謀長,日本人不是說他們這次集結了三個師團的兵力嗎?難道你還擔心他們攻不下沈陽,滅不了張興漢一個小小的守備旅?再說了,張興漢都發什么告東北同胞書求援了。”
“事無絕對,凡事三思慎行為好。”熙洽道。
“反正我不認為日本關東軍這次還會失敗,先前那次,可以說是關東軍大意麻痹,才給了張興漢可趁之機,但是這次日本人已經吃過了虧,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這次沈陽之戰將會是一場毫無花俏的硬碰硬的正面激戰,別說關東軍動用集結了三個師團的兵力,我看就算只有一個師團,關東軍也穩操勝券了。”吉興說著,話音一變,又道:“不過熙參謀長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事關重大,我們是該謹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