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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隱藏的記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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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麋芳連忙道:“為主公大業,麋芳又有何舍棄不得?”

  “我聽說,子方前段時間曾收了一匹寶馬?”

  麋芳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駭然看著陳到,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的確是收了一匹寶馬,正經的汗血寶馬,比之麋繯那匹珍珠的血統還要純正幾分。那是一匹大宛名駒,叫做象龍。

  史書曾有記載,漢宣帝時期,將軍馮奉世平定莎車之后,遣散各國兵士,繼續西行,抵達大宛。當時大宛人已經聽說了馮奉世的名字,故而馮奉世一到,就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大宛國君臣對馮奉世倍加敬重,因而在馮奉世離開時,大宛國君贈送了一匹名馬叫做象龍,表示大宛國與漢朝的友好之情。

  象龍,也因此成為史書上記載的寶馬良駒。

  麋芳的確是得了一匹象龍,問題是,他這匹象龍,是從呂布手中獲得。

  呂布初入徐州,為結交本地豪強,送出了不少禮物。麋芳喜歡馬,所以呂布就送了一匹象龍給他。這件事,麋芳誰也沒有告訴,就連他老哥麋竺,也不是特別清楚。可如今被陳到說破,麋芳頓時慌了手腳。

  “叔至…”

  “子方莫擔心,我也是上次和曹豹吃酒時,聽他提起。

  大丈夫好馬,又算得什么事情?呂布送你象龍,也是知道你有此喜好,就算主公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之所以說這件事,是因為想起了一件往事…當年董卓入雒陽時,并州刺史丁原曾對他非常不滿,甚至引發沖突。那呂布,原本是丁原的義子,殺得董卓大敗…后來,董卓收買呂布,不僅許以高官厚祿,更贈他寶馬赤兔,令得呂布歸心。我的意思,子方可明白?”

  “這個…”

  麋芳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明白陳到的意思。

  只是象龍名駒,有價無市。

  似呂布贈他的那匹象龍,血統極為純正,市價更高達三十萬錢…還別不服氣,有錢你未必能買的到。麋芳對這匹馬,也是非常喜愛。如今陳到想讓他把象龍送給劉闖,他這心里頓時一陣絞痛。

  可陳到既然開口,麋芳卻無法拒絕。

  他猶豫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叔至所言。”

  陳到笑了,“子方,我知道你舍不得。

  說實話,若我有這樣一匹好馬,也會難以割舍…可是那劉勇叔侄的勇武,你也是親眼看到。若能為主公所用,大業何愁不成?再說了,這樣一匹寶馬在你手中,確有些明珠蒙塵。而且,你可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典故嗎?若二將軍和三將軍知道你有這么一匹好馬,肯定會向你討要…到時候,你是給還是不給?這種神物,實在不是你可以一人占據。”

  張飛還好一些,有一匹烏騅馬。

  關羽的情況可就有些凄慘,他人高馬大,身體頗重,普通戰馬背負,總會感覺到有些吃力。

  加上關羽那口八十二斤重的大刀,若以后世度量衡算,差不多一百三十斤。

  一直以來,關羽就想尋一匹好馬,甚至連劉備也在為他費心尋找。關羽和麋家的關系并不是很好,蓋因關羽出身平民,當初就是殺了家鄉的豪強惡霸,不得已才流落江湖。麋家偏偏是徐州豪強,關羽自然對麋家兄弟有些敵視,甚至有的時候,會不經意間的去刁難一番。

  麋芳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陳到,點了點頭。

  “叔至,你不用再說了。

  這道理我也明白…你放心吧,我回頭就會把象龍送給劉家叔侄。若他叔侄能因此投效主公,也算是我一樁功勞。憑他叔侄的本事,想要從他們手里奪回象龍,估計還真有些麻煩。”

  如果劉家叔侄真的因此化解了怨恨,說到底也是他麋家一系的人。

  麋竺也好,麋芳也罷,都不是那種悍將。

  有這兩叔侄在,也可以增強麋家的力量…不過,這種被人威脅的感覺實在是不好!若不成劉備心腹,遲早會受人壓制。麋芳突然覺得,麋竺的想法也不錯,倒是可以嘗試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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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漆黑。

  劉闖置身在一個巨大的宅第中。

  他被一個婦人抱在懷中,正狼狽奔跑…身后,宅第中火光沖天,到處可以看到身穿黑衣的刺客奔走。

  那些黑衣人手持利器,見人就殺,逢人便砍。

  婦人抱著劉闖跌跌撞撞跑到一座獨院,凄聲呼喊道:“劉勇,快來救我!”

  一個青年閃身從院子里沖出來,劉闖一眼認出,這青年赫然正是他的叔父,劉勇…

  “夫人,發生何時?”

  劉勇手持一桿大槍,大聲詢問。

  “老爺在雒陽大牢中不食而亡,那閹奴卻不肯善罷甘休。

  他們派人前來追殺,家中已有不少人死于閹黨之手…劉勇,老爺生前一直待你不薄,請你看在老爺的面子上,保闖兒性命。這里還有一些書,以及老爺的族譜。請你一并保存妥當。

  將來,若闖兒長大可以成才,就帶他回來歸宗認祖。

  若闖兒…就請你代為照顧,讓他平安一世…妾身代老爺,拜托你了!”

  “夫人,老爺代我恩重如山,劉勇豈能獨自離去?”

  “你不懂…老爺得罪閹奴狠了,他們斷然不會放過我們…我會在這里縱火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請你帶闖兒離開,為老爺留一條血脈。若闖兒長大了,就喚他做孟彥…老爺在世,一直希望他能夠成為賢士,光耀我劉氏門楣。他們快追來了,劉勇你帶闖兒,速走…”

  劉勇虎目含淚,從婦人手中接過了劉闖。

  劉闖這才發現,他竟然變成了一個只有四五歲大的童子。

  “劉勇,走啊!”

  婦人凄聲呼喊,劉闖眼前,突然變成了一片火海。

  那炙熱的氣浪洶涌撲來,令他啊的一聲大叫,猛然翻身坐起,額頭上更是冷汗淋淋…

  原來,是一個夢!

  不對,這不是夢,更像是一段被埋藏在身處的記憶。

  夢中的那一切,如此清晰,仿佛是他曾經歷過。特別是劉勇的出現,更讓劉闖肯定,這不應該是夢,而是一段事實。

  劉勇,不是我的叔父?

  那我究竟是誰!

  “孟彥,你醒了?”

  劉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劉闖激靈靈一個寒蟬,忙回身看去。

  就見劉勇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正邁步走進來。

  “叔父,我究竟是誰?”

  劉闖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脫口問道。

  劉勇身子一顫,看著劉闖,眼中閃過一抹驚色。

  他把藥碗放下來,快步走到了劉闖身邊,探手摸了摸劉闖的腦袋,“孟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我…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什么夢?”

  劉闖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情緒平息下來。

  “我夢到我在一個很大的宅第里,那宅第比麋府還要大…有很多人出現。

  我夢到,宅第突然間大火熊熊,更有很多黑衣人提刀奔走,四處殺人…有一個女人,我想不起來她是誰!她抱著我奔跑,找到了你,讓你帶我逃走。還說什么閹奴閹黨…叔父,我頭好痛。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夢到這些,總覺得夢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我曾經經歷的事情。

  可是我好像,好像什么也想不起來。

  那個女人,是誰?

  為什么,為什么我覺得她很親切?”

  劉闖可以清楚感受到,劉勇抓著他胳膊的手,在輕輕顫抖。

  抬頭看去,就見劉勇虎目之中,淚光閃動…

  “還有,昨天晚上你在秦東門大街,高呼‘休傷我家少爺’;在城門下,你又說天下除‘我家老爺之外,無人能令我敬佩’。叔父,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誰?為什么我想不起來?”

  “少爺,你終于大好了!”

  劉勇突然間,放聲大哭,翻身便跪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

  劉闖一下子懵了,有些手足無措。

  屋外管亥正收拾晾干的白布,聽到劉勇的哭聲,頓時一怔,忙抱著白布便跑了進來。

  “你們,你們這是怎么了?”

  看到劉勇跪在劉闖身前大哭,管亥也懵了!

  “叔父,你快起來,你這是…”

  “少爺,我并不是你叔父。當年我帶你逃走后,你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喪命。

  虧得我在路上,遇到了從長沙致仕歸家的涅陽人張機張仲景…他為你診治以后,少爺你雖然身體大好,可不知為什么,竟記不起幼時的事情。你小時候膽子很大,就連老爺也說你是棟梁之才。可是從那場大病后,你就變得膽小怕事…后來黃巾賊起事,潁川到處都是流寇。

  我見你渾渾噩噩,于是便帶著你逃離潁川。

  可我帶著你這么一個孩子,路上難免會有一些麻煩…加之后來十常侍當道,我更不敢暴露你的身份。于是我斗膽假冒少爺的叔父,帶著少爺一路向東,最后來到了這朐縣落腳。”

  聽上去,好復雜!

  劉闖目瞪口呆,而管亥更是感到萬分震驚。

  “大劉,你是說…大熊并不是你的侄兒?”

  劉勇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站起來走到屋子角落,把那個裝著書冊的箱子,搬到了劉闖面前。

  “我哪有這等服氣,做少爺叔父?

  當時也是無奈之舉,不得已才假冒了少爺的叔父…我家老爺,乃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可惜他一輩子剛直不阿,到頭來卻被閹奴壞了性命。本來,我昨天就想把真相告訴少爺,沒想到少爺竟然夢到了…少爺,那不是夢!那是事實…當年老爺在獄中不食而亡,十常侍猶自不肯放過,派人到潁川,想要誅殺老爺滿門。夫人最后縱火將宅第焚燒,才算擋住那些刺客…”

  “慢著慢著!”管亥越聽越糊涂,“大劉,你家老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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