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和李三媳婦兒果然買了豬下水回來,丑婦做好了毛血旺,她倆又給趕著牛車,到了鎮上去叫賣。
臨走的時候,丑婦叫住春娘,請她幫著從鎮上帶些胭脂水粉回來。
春娘和李三媳婦兒為此還大大吃驚了。倒也沒說什么,應了聲好。
這一日丑婦讓平安不要出門子。大門緊閉,直到午飯時候,春娘和李三媳婦兒回來了,這才開了大門,迎了二人進院子。
“咦?大妹子,今天個你家西廂房咋地門關著咧?”李三媳婦兒奇怪地看了一眼西廂房,往常時候,這西廂房的門兒都開著的。
“夏天里蚊蟲多,我這不是怕我家那個讀書讀癡了的傻蛋兒平安被蟲子咬嘛,特意關了門窗熏一熏屋子。”丑婦邊從牛車上將空蕩蕩的鐵鍋拿下,一邊兒回答。
“俺來,你病著,就該好好養病。”這邊兒春娘就搶走丑婦手中的鐵鍋子。
“多謝,”忽然又有些局促,紅著臉問:“春嫂子,我托你買的那個…”
“哦…,你說的是胭脂水粉吧。”春娘一邊兒從懷里掏出一包裹,一邊兒打趣丑婦:“俺說,俺還沒看你臉紅過吶!今天個倒是沒白給妹子帶東西。”
“春嫂子,你別打趣我了。”說罷,臉上適時又多了一抹紅暈。
“行了,妹子還是好好休息吧,”春娘向李三媳婦兒招手:“不是給妹子帶了傷風感冒的藥嗎?拿來給妹子唄。”
“這,還給帶藥了啊。”丑婦心暖,面容更柔和:“多謝兩位嫂子和姐姐。”一本正經,倒是叫那倆人有些不知所措。
索性道:“妹子多休息,藥三副,一天一副,一副三頓。早中晚。…那行,就這樣,妹子別送了,俺們先回家,餓著肚子吶。”
“吱嘎。”
一聲響動,西廂房門開,驚動里頭那位南十二。
沒等人進屋,屋內飛來一枕頭,快準狠地砸向來人。
伴隨這只枕頭的,還有南十二特有的驕橫:“快滾!丑八怪!小爺看到你就想吐。”
“哦。”來人漫不經心“哦”了一聲,也沒見她躲閃,手一伸。一撈,飛來的枕頭完好地呆在她手指中,“看來大少爺是不喜歡這枕頭了。那成,從今天個開始,你就不用枕頭了吧。”
“你!”南十二怒瞪來人。不用枕頭?那睡覺還真不舒服!這女人真是可惡!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說不過這女人,南十二耍起了壞脾氣,嘴上一點口德都不留。
丑婦看也不看他,只從懷里拿出一包裹,打開。
“哇!”她還沒說啥呢,那位南十二大少爺就大呼大叫。“小爺沒看錯吧!胭脂水粉耶!丑八怪還要用胭脂水粉嗎?”
南十二眼睛睜的大大的,那模樣仿佛再見天上兩個太陽的奇觀:“丑八怪要用胭脂水粉,那不就是丑人多作怪?”
丑婦放下手中胭脂水粉。轉身走向南十二。
“你要做什么?”南十二終于發現這女人模樣不對勁,陰測測的,不禁脫口就道。
丑婦手腳利落,一把抓過南十二,不知從哪里撈來一根麻繩。三兩下就把南十二綁個結結實實,丟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要做什么!”南十二終于驚恐了。大叫。這女人身子背光,陰測測地笑,著實駭人得很!
南十二被她陰測測的笑看的…頭皮發麻。
“放開我放開我!”
“喲,這會兒不一口一個小爺了?小爺?呵呵呵,你是誰小爺啊?”丑婦笑得瘆人,忽然說變臉就變臉:“我還是你姑奶奶咧!哼!”
丑婦用實際行動告訴南十二,她要做什么。
“你走!你走!”南十二真的哭了,想他堂堂南宮家的嫡系公子哥兒,什么時候被人這么對待…啊不!是“虐待”過!
南十二幽怨地瞪著眼前桌子上的梳妝鏡,鏡中人的臉龐貌美如,膚如凝脂柳葉眉,唇似櫻桃眼若桃,丫鬟髻嬌俏似天真。
要是平常,他見到這樣的美人,那也要夸贊一聲的,但要是這人是他自己…他想想就想哭。
二哥呀,快來救一救你可憐的十二弟啊!
南十二真正是欲哭無淚:“…為什么?”久久才逼出一問。
“為了咱一家人的安全…,沒轍,只好委屈你了。”丑婦拍拍手,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果然是她的手藝。
“你會易容術?”可不就是易容術,他長得再好,那也是男子!銅鏡中映出的臉龐…,他從哪里看,都是女子!若不是他親身體驗,簡直難以相信,這張臉是他的。
但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出他的原型來。
“易容術?”丑婦驚愕,半晌:“哈哈哈…不是。只是給你化了妝。”
“怎么可能?”南十二不信:“只是化妝,能把小爺的喉結畫沒了?”
十三歲,隱隱有喉結的時候。但此刻,在丑婦一雙巧手之下,不去摸,只是看…,喉結確實消失了。
“我警告你,以后自稱我。若是再‘小爺小爺’的叫,我就把你丟出去。”丑婦不理會南十二的疑惑,沉著臉恐嚇南十二。
“…”南十二敢怒不敢言。這女人不好惹,他已經用血淚教訓親身體驗過了。…算了,還是早早聯系他的人,早早離開這個魔鬼窟。
哼哼,等營救小爺的人來了,等小爺脫離了你這個魔鬼窟,小爺一定整得你哇哇叫。哼哼,敢得罪小爺!
丑婦只瞄一眼,就知少年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恰巧平安進屋。大叫一聲:“阿娘,俺們家咋地來了個姐姐?”
“閉嘴!”南十二顯然對“姐姐”這個稱呼不感冒:“我是男子!”他果然沒再自稱“小爺”。
抬杠歸抬杠,但他也心知丑婦此舉用意。
要是她沒有給他化妝的時候,告訴他,要讓他裝作女孩子躲開惡人的視線,他或許會嗤之以鼻:男子女子到底是又差別的!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她用實際行動,用事實告訴他,化妝可以將他的外表變成女孩子。不說別人,就說他本人,都不相信鏡子中的少女是他。
他敢打包票,若是二哥看到此刻的他,也絕對認不出來!
“啊!啊!”平安飛快沖來,指著南十二驚叫:“哦哦,俺知道你,就是那個臭屁自大的公子哥兒。”平安一副驚奇模樣。上上下下打量他:“嘿!俺說,你咋變成女孩兒了?”
南十二黑了臉,一雙眼瞟向旁邊的丑婦。敢怒不敢言,心道:還不是你這丑八怪的娘干的好事兒?
丑婦適時吩咐平安:“兒子,以后呢,你叫他姐姐就成,不管別人問你什么。他,就是位姑娘,就是姐姐。是乞討到咱家院子外,咱收留的可憐姑娘,懂了嗎?”
“嗯,阿娘。臭屁自大的公子哥兒是姑娘家。”
丑婦解了綁著南十二的麻繩:“平安要讀書。你自己個兒就呆床上養傷。那般重的傷可得好好養一養。至于請大夫…就不用了吧。原因嘛,你自己知道的。反正你現在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說完就走出去了。
留下氣急敗壞的南十二,…什么叫做反正你現在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啊?丑八怪的臭女人!
還有什么叫做臭屁自大的公子哥兒?!丑八怪生的同樣討厭的臭小孩兒!
還有!什么叫做乞討到她們家?
南十二有一堆委屈想要傾訴。有一大堆怒氣想要發泄。
留下的平安不搭理他,自顧自踱步到床前小書桌前。
加水,磨墨,提筆,潤筆。…開始認真練字。他所會不多。每一日做的最多的就是練字。
阿娘說過,人如其名。人如其字。名,是父母取的。字,是自己練出來的。
平安對此,分外用心。
南十二好無聊,只好一個人躺在小木床上,打盹兒呢又睡不著。
“喂喂,呆子,拿本書來,我看看。”南十二指示平安。
卻見平安不動如山,絲毫不理會他。
不禁把聲音提高一些:“喂!臭小孩兒!我叫你呢!讓你拿本書來看看!聾了啊!”
平安終于放下筆,轉身,有禮說:“你娘沒有教過你,請別人做事時要用‘請’嗎?”
“哈哈哈,你想要我對你用‘請’字嗎?”南十二骨子里的鄙視很能夠傷人,“本少爺從沒對誰用過這個字眼,別說你一個庶民了!”
平安小小肩膀抽動了一下,丑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平安從小生活在這個朝代中。人與人之間的階層不一樣,這種東西早就融在他的骨子里。是丑婦怎么樣教都不可能改變的。但可以一點一點影響平安。畢竟平安才四歲大。
平安垂眼,遮住眼中情緒。再抬起眼的時候,又是一片清明。
“隨便你。”平安和丑婦有時候很想象,比如,這對母子說著三個字的時候,臉上一樣的不溫不火。
南十二恍惚,差點將眼前的平安當做那個女魔頭。
真是…母子啊!
“哼!”南十二覺得沒臉。但…真的好無趣啊!
眼角余光一撇,看到窗前小書桌…他眼珠一轉,沖著平安笑得誘惑:“我說,你是在練字吧…想來你才丁點大,也認不全幾個字。不然這樣好了,我呢,就心腸好,教你讀書認字吧。”
平安眼頓時亮堂堂的,奶聲奶氣道一聲:“好!你教我讀書認字,我每天幫你洗衣服。”
切,誰要你幫本少爺洗衣服了?南十二心中不屑。但,一想到教人讀書認字還是第一回,貌似,…可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二人組合,名為師徒,不過是各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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