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白路警告鄒小櫻,說是從那天開始,五星大飯店開始營業,然后,飯店就真的營業了。當然,其實和沒營業沒啥差別。老板是巴雨時,每天帶不同學生過來忙碌,主要目的不是賣飯,而是訓練這些學生。
白路給巴老爺子特批一筆資金,可以每天買新鮮蔬菜進行練習。新飯店還剩下的三十個學員分成六批,每天帶一批過來干活,剩下的學生在新飯店收拾衛生,或者打下手裝修廚房。
來五星大飯店的學生,主要目的是練手,和以前一樣,記錄每道菜的制作工序,好象流水線工作一樣記住每一個步驟所需菜量所需時間,匯集成文,從早上忙到下午四點。中午歇息一小時。
中午歇息的一小時,在新飯店幫工的學員要過來吃飯,飯后回去繼續干活。
隨著新飯店即將裝修完畢,學員們的活越來越少,主要是收拾衛生。剩下時間多是背菜譜和復習做菜筆記。
在這些學員回去新飯店后,留在五星大飯店的學員要繼續練習做菜,一直到三點半的時候結束,整理一天做出來的菜肴。然后,整組學員拿著裝菜的大塑料箱子,以小王村路為中心向四方輻射,或擠地鐵,或打車,去給聯系好的愛心之家或是老人院、孤兒院送菜。
這是白路定下來的規矩,從把五星大飯店當成廚師訓練教室那天開始算起,每一天都要送,要一直送到新飯店開業為止。而在新飯店營業后,所有員工依舊要不定時去奉獻愛心,如果你不想奉獻,那是你的自由。白路的自由是開除你。
為了讓這幫孩子聽話,白路說的上是煞費苦心,大棒、甜點一起上。大棒是上班時對孩子們的嚴格要求。甜點是放工后的寬松待遇。
剛畢業的學生最好管理,只要管住他們,讓他們形成慣性,把一切做好做細,那么這一輩子就算沒有特別大的成就,也絕對是一個人才。
所以,學員們在送菜以后,要幫助愛心之家或是老人院把菜熱好,然后還要幫助收拾衛生,才能帶著干凈塑料箱返回飯店。
等他們回到外五星大飯店,在新飯店干活的學員已經過來,替他們做好晚飯,大家一起聚餐,每天每人提供一瓶啤酒。
這個時候是學員們最開心的時候,可以胡說八道,可以開玩笑,還可以喝酒。
第一瓶啤酒是白路提供的員工餐。如果學員們喝起興致,允許一周有兩天晚上可以喝大酒,時間自己定。不過要自己拿錢買酒。
現在還剩下三十個學生,每人每天管吃管住,日工資六十,每周發一次。工資待遇算是不錯,又不用額外花錢買菜,AA制喝酒的錢還是有的。學員們很喜歡那兩天的放縱。
白路不禁他們喝酒,禁止喝多后耍酒瘋惹事,更不許影響第二天工作。除此外,只要學員們高興,喝多少都成。
巴雨時也很高興,活一輩子,到老了,反是活明白了,整天和孩子們混,心境年輕許多,每天又可以帶菜回家,家用節省許多,老伴也開心。
今天晚上亦然,學員們剛做好晚飯,外出送餐的學員也已經回來,準備開吃的時候,白路來了。
飯店里所有人起身迎接,巴雨時讓白路坐身邊,給他推薦學生們做的菜。
白路放下飲料瓶,挨樣菜品嘗,都還不錯。雖然沒有意外驚喜,但是絕對不差,就桌上這些菜的水平來說,已經夠資格開店。
白路不吝表揚,和學員們吃了一頓熱鬧飯。
學員們想喝大酒,白路沒同意:“今天晚上,我要征用飯店,你們可以回宿舍喝。”
在學員們離開后沒多久,童安全三個人來了。
他們四個人起碼有兩個多月沒見面,童安全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欠著錢沒還,而且拖了很久。
白路拿出飲料瓶,讓他們自己照顧自己,他去廚房隨便弄了幾道菜,大家開始喝酒。
童安全三個人搬去通縣,從北漂變成北郊漂。喝著喝著說起房租事情,又說起工資事情,捎帶腳的罵了罵五險一金,說是光見交錢,哪輩子能拿到?萬一離開北城,那些錢很有可能就白交了。
說起養老保險,童安全三個人順便問候了北城某大學的某位專家、以及那位專家的家人,因為那個混蛋專家說延遲退休大有好處。
整個飯局,主要是童安全三個人在說,說單位的事,說社會的事,罵罵這個專家,罵罵那件事不公平。白路負責傾聽。
在聽故事的同時順便想了下,自己是沒有生存壓力。如果有一天和他們一樣,一睜眼就想著賺錢,每天都是要努力賺錢,想必心里的牢騷會比他們還多。
又想起剛才吃飯的那些學員,他們的談話內容和童安全幾個人完全不同,心里暗暗搖頭,興許過不了幾年,今天的快活學生,總會變成牢騷滿腹的社會青年。
這三個人太能扯了,說著說著,很自然的說到女人身上。黃豐嘆氣:“估計我是沒戲了,想要對象,肯定得回家。”
王小朋說:“別挑了,就當找個伴兒,隨便找一個先湊合湊合,不合適再換。”
“湊合湊合?和誰湊合不得花錢?我還想買房呢。”黃豐嘆氣。
“拉倒吧,就憑咱的工資,中個五百萬都買不起。”王小朋說:“沒聽那個笑話么,一個人中了五百萬,記者問想怎么花這筆錢,那人回答說還房貸,記者又問剩下的呢?那人說剩下的慢慢還。”
白路第一次聽到這個笑話,覺得挺有意思,笑了兩聲,借機問童安全:“王伊一怎么樣了?”
童安全想了想說道:“沒怎么樣。”
沒怎么樣你要想一會兒才說話?白路有點無奈。
黃豐小聲說:“王伊一辭職了。”
“哦。”白路沒法再問了,難道問王伊一和你同居了什么什么的?于是繼續當聽眾,聽這哥三個說著白領們的郁悶。
水果酒度數低,架不住量大,四個人分五升,每人一斤多,等喝完酒以后,童安全三個人都有點迷糊。白路幫他們攔出租車,并提前付車錢,送他們離開。然后一個人回去收拾衛生。
收拾好衛生,在門口坐了會兒。忽然看到一個熟人推自行車走過來。
是一個中年男人,一進門就說:“白師傅,可算看到你了。”
白路拖過張椅子,笑著讓中年男人坐下。
去年秋天,白路做了許多道湯,幫助治好許多人的厭食癥。這個病是個心理疾病,只要過了關口,慢慢會養復好身體。
那些病人中,病狀最重的是一個骷髏女孩,全身上下皮包骨,完全不吃東西,眼前的中年男人就是那個女孩的父親。
剛治好許多病人那會兒,五星大飯店名聲極響。可惜后來白路不爭氣,這家伙一會兒去美國,一會兒去黑河,即便留在北城之時,也不正經開店,用不了多久時間,輕易趕走所有客人,其中也包括一些厭食癥病人。
好在,他在治療高峰期曾經賣出去許多道湯,病人們吃了以后,多是慢慢開了胃口,病狀開始好轉。只有很少很少的沒得到治療的病人撲空。
撲空的病人先不說,只說那些被治好的病人家屬,都是十分感謝白路,花最少的錢,治療好了最麻煩的病。大家一合計,決定給白路拜年送禮,可惜來了幾次,飯店始終關門,那些人就散了。
其中,有中年男人一個。
女兒猶如獲得新生一般,他自是十分高興。臨近過年,一定要表示感謝。可是從年前到年后,一直到大年初七,他來了很多次,都沒看到飯店開業。
后來上班了,沒有時間,也是心灰意冷不抱希望,再就沒有過來,不想今天無意間倒是看到白路,自然要過來表示感謝。
白路讓男人坐下,倒杯水給他。男人說謝謝,聊起孩子病情,又說別人也想上門感謝等一類話語。最后問他,飯店還開不開了?有許多人想來吃。這是許多人都想知道、且很在乎的事情。
“開。”白路給出肯定答案,接著又說:“現在就開業,不過不是我打理,如果有病友想吃點開胃的東西,可以先來登記,我會統一安排。”
“這樣也好,年輕人不能總耗在廚房里,應該多走多看,白師傅,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中年男人道謝后離開,飯店又剩下他自己。
再坐了一會兒,關店鎖門,把電子鑰匙掛在卷簾門的角邊,他打車回家。
第二天上午,白雨又打來電話,告訴白路訂好機票,明天中午直飛洛杉機。
白路和她約好在機場見,開著大黃蜂出門。
明天就得去美國,今天怎么也得干點活兒,比如那個酒廠選址,趕緊定下來,以后想怎么做都會方便一些。所以這一天,他要讓自己忙碌起來。
城市東邊這一片地方,他曾經走過一次,記了許多地址,可惜都不滿意。今天按照那些地址再走一次,如果還不滿意,只好轉移方向,去往其它方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