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凈整潔的神鳥苑,變得一片狼藉,花草折了、碗盆摔了、家什倒了、手下士兵的尸體橫出豎八倒了一地,最令人心寒的,是那幾只平日當祖宗一樣供養的神鳥海冬青,有的脖子扭了幾圈、有的劈成兩半、有的身首異處,那羽毛散落一地,粗略點了一下,十只,也就是說,重兵守護的神鳥無一幸免,普布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喉嚨一甜,“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口嫣紅的鮮血。
“百戶長”
“百戶長,你沒龗事吧?”
“百戶長,我們送你去找巫師”
幾名親信手急眼快扶住他,一臉關心地詢問道。
沒龗事?普布心里發澀: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那些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神鳥海冬青盡數被殺,贊普會放過自己嗎?自從贊蒙賽瑪噶公主所眷養的那只海冬青被廢后,吐蕃軍隊的靈動機動性已大受打擊,在邊境占了地利的吐蕃軍隊和大唐的較量僅僅是平分秋色就已經體現出來,松贊干布一直希望神鳥苑能培養出一只補上那只名為“紅兒”的海冬青的位置,對神鳥苑寄以極大的期望,可是現在 贊普不把自己剝皮削骨,留個全尸那已經是三界神靈庇佑,還能沒龗事?
“不要管我,快,追查可疑人等,現在血跡未干,一定要把元兇輯拿歸案,不然我等就是死也不能贖罪。”普布現在哪里顧得上自己傷勢,一回過神,馬上吩咐手下追查。
現場那些鳥血尚未干,那些人肯定沒有逃遠,希望還來得及,要是找到兇手。憑著以往的功勞和一片忠心,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小命。
“是,百戶長。”
“走,我們追。”
“快”
一眾手下也知形勢嚴重,一個個不敢怠慢,馬上領命四散而去,去尋找他們也不知龗道的兇手。
“百戶長,我們”
一個扶著普布的士兵話還沒說完,普布突然推開扶著親信,“啊”的大吼一聲。“錚”的一聲抽出彎刀,兩腳如飛,一下子沖進了出龗去,氣勢如虹、雙目欲裂,叫了一聲“爾等找死”然后舉刀向幾個趁火打劫的吐蕃暴民砍去。那氣勢猶如殺神降臨,那個走在最前面一個吐蕃男子嚇得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好像嚇得一下子連路都不會走了。想求饒還沒叫出聲,普布的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朝他的腦袋劈下,這一刀,勢大力沉,好像要把心中的郁悶、憤怒一下子全部發泄出來一般。硬生生把那男子的腦袋劈成二半。
“殺!”
得勢不饒人,暴怒中的普布猶如猛虎下山,一下子又連砍二人,那些暴民哪里是他的對手。沒一個是他的一合之敵,轉眼間就被普布連奪三命。
當普布想向第四個人砍去時,“當”的一聲,那帶血的彎刀被另一把彎刀擋住,扭頭一看,是自己的親信。
“百戶長,不能再殺了,這些人得抓回去,交給贊普處理。”手下連忙勸阻道。
普布聞言,心里打了一個激靈,暴紅的眼睛多了幾分清明,馬上收刀道:“來人,把這些殺害神鳥的兇手全部抓起來,交給贊普處理。”
無論怎么樣,總算對松贊干布有一些交代,也活該這些人倒霉,剛才不知為龗什么沒有找到他們,估計躲藏了起來,聽到那馬蹄聲離開,估計看到只有幾個人,膽子大了,想趁人逃跑,沒想到碰上普布這個大殺神,一個照面就連殺三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走,我們見贊普去。”等手下干凈利索抓起幾個不知死活暴民,普布大手揮,率隊向皇宮跑去,準備向松贊干布請罪。
“所有人放下武器,下馬,違者格殺勿論”
“馬上關城門,一個都不能出城。”
“快,放下手中的財貨,把手舉起來,蹲在地上,不然我手里的箭可不認人了。”
等普布等人走出神鳥苑時,只見一隊隊衣甲鮮明的吐蕃士兵來回巡邏,一邊大聲叫嚷,一邊鎮壓那些不聽勸阻的暴民,幾個妄想拿著搶來逃跑的暴民不是被隨后趕上的士兵一刀劈死,就是被羽箭射殺,負責邏些城的中翼大軍終于出動,鎮壓暴亂。
普布心里百感交集:要是大軍鎮壓來得再早一些,那神鳥苑也不會遭受此劫了。
“走,我們去見贊普。”普布搖了搖頭,讓手下跟著自己,去皇宮請罪。
反而是跑不掉的,還不如主動承認過失,這樣或許罪過輕一點。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普布這邊愁眉不展,劉遠等人卻是笑容滿面。
“嗚”“嗚嗚嗚”
“吱”一聲,劉遠等人剛出邏些城門不到十丈,先是聽就有人吹響號角,接著聽到一聲巨大的關門聲,扭頭一看,只見邏些城的城門“轟然”關上,那城頭上突然出現大量手持武器的士兵,隱約間還聽到要閉城的聲音。
劉遠、關勇、候軍等到人面面相覷,彼此眼中都有一種僥幸,那吐蕃人果然坐不住,封鎖城門鎮壓暴動,也許有所覺察,要清查城中的動亂分子,若是再晚半刻鐘,有可能都得把小命交待在邏些城。
城外城內,有可能一步之遙,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差別,出到城外,在廣闊高原上,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幾十人散在高原上,有了千里目預警,再想找到劉遠等人,難了。
“的答”“的答”
劉遠等人正在路上走著,突然從路邊沖出一支人馬,候軍等人面色大變,“唰”的一聲,把刀都抽了出來戒備。
“放松,是自己人。”劉遠眼尖,一眼就認出來者是自己人,因為為首的那匹棗紅色的馬頭正中有一小撮白色的毛,那是趙福的馬,非常好認。
“將軍,你們終于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們就要進城找你們了。”十多騎離開劉遠大約一丈處停下,為首的人一邊說,一邊脫下吐蕃軍隊制式頭盔,不是趙福是誰。
“將軍”
“將軍”
來人一個個把頭盔摘下,露出一張張熟悉的笑臉,正是劉遠麾下的揚威軍。
“本將沒龗事,你們呢?沒龗事吧?那吐蕃公主呢?”劉遠不待他們回應,皺著眉頭說:“不是讓你們先行護送她上路嗎?怎么都跑到這里了?”
趙福連忙解釋道:“將軍,你放心,那公主已經有兄弟護送,絕對不會有什么意外,只是我們幾個實在不放心將軍,就在城外準備接應,這是小人的主意,要是罰,就罰我一個好了。”
“不,我等是自愿的,看到邏些城火光沖天,濃煙四起,生怕將軍出事,這才在這時接應一下,請將軍恕罪,如果要罰,我等甘愿受罰。”唐大山也說道。
“看到將軍沒龗事就好,剛才差一點我們就沖進去了。”
“是啊,看到將軍凱旋而歸,真是太好了。”眾人七嘴八舌地說道,一個個嘴上說愿意受罰,不過臉上還是洋溢著笑意。
在這一瞬間,劉遠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十幾騎人,就想沖擊吐蕃重兵把定的都城,無疑是飛蛾撲火,但是自己的這些手下,卻輕淡描寫地說出來,那感覺像是到街上買瓶醬油一樣,這種感情,已經超出了上司和下屬的感情,那是交命兄弟的交情啊。
這一刻,劉遠心里升起一絲溫曖的感覺,心靈也有一絲觸動,笑著對眾人說:“好了,眾兄弟的心意我都已經知龗道,都是兄弟,客套的話就不說了,現在吐蕃人已經警覺,有什么事,我們邊說邊說,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是,將軍”眾人聞言大聲應道。
能讓將軍把自己當成兄弟,在場的人內心都非常感動,對劉遠更是歸心。
“公主在哪?”劉遠大聲問道。
趙福大聲說道:“稟將軍,就在前面。”
劉遠大手一揮:“帶路。”
在邏些城的皇宮內,松贊干布一聲不吭地聽著普布的解釋,頭也不抬,臉色陰沉得好像要滴水一般,而匯報的普布,面色發白,全身冷汗都把內衣給濕透了。
“是大唐的細作!”松贊干布霍地站起來,虎目一瞪,突然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