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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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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影響顯然沒有那么容易結束福建巡撫張世成被總督衙門的回函氣的鼻子都歪了,最終頂不住壓力,終于開始命人草擬新政章程,一面上書朝廷。

  與張世成同時上奏的,還有徐謙,此時正值桂稚兒生產時期,徐謙上奏,請朝廷準其回京稍住幾日。

  地方官員在外為官,若是遇到了服喪,回鄉守制倒是理所當然,可是從沒有聽說過,你生個孩子也要告假回來的。

  徐謙這個理由,不可謂不過份,你不是在新政嗎?不是要敢為天下先嗎?敢為天下先敢著回來抱孩子,實在不可原諒。

  不過…徐謙奏書送出的時候,倒是不怕朝廷不批準,想來朝中諸公巴不得調虎離山,讓徐謙離開浙江一些時日。

  徐謙之所以想回京,一方面是第一個孩子即將誕生,桂稚兒已經來了書信,書信中對他頗有怨言,身為丈夫,在浙江自作主張,又娶了個妻子,本就心懷愧疚,這個時候若是不回去看看,心里不免不安。

  再者京師那邊,也確實想回去走走,浙江這里的新政事宜其實早已上了軌道,應當不會出什么岔子。

  當然,徐謙依然還有顧慮,天子多疑,雖然和天子關系極好,可是若是不盡力維持,若是有小人不斷挑撥是非,卻也可能產生疏遠。

  總總因素之下,徐謙終于還是做了決斷。

  回去,立即收拾行裝,至于趙夢婷,也一并回去,一來見見家中大婦,二來將趙夢婷留在京師,此時此刻,明報也該在京師之中有一番作為了。

  一連幾日,徐謙都在府上召見各色官員詢問新政事宜,交代一些情況,浙江省的事務暫時是打算交給趙明了,趙明也是新政干將之一,又是布政使,無論身份和能力,都能確保新政的實施,至少蕭規曹隨,還是沒有什么問題。

  總督方獻夫那邊,一方面方獻夫不得不乖乖被新政牽著鼻子走,另一方面,徐謙已經在他周遭布置了許多后手識相倒也罷了,不識相對付一個在本地根基不深,又沒有得到朝廷支持總督,徐謙自信還是有把握。

  一連幾日下來徐謙顯得有幾分疲倦,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京師中的消息。

  而徐謙打算回京的消息,也早已傳開這位撫臺大人行事乖張,大家早有耳聞倒也不覺得新鮮,只是為政一方,卻是以生孩子為理由告假,實在有那么點兒荒誕,不過大家倒也沒什么風言風語,至多也就是苦笑搖個頭罷了。

  而此時此刻,京師又是鬧翻了天。

  什么?福建也要新政?而且還說刻不容緩!

  還有,徐謙這家伙居然告假,為了生孩子!

  兩個消息一并傳來,讓許多人難以消化。浙江新政,已經攪得不安生了,現在福建也要新政,這巡撫張世成是瘋了嗎?福建雖然不是糧賦重地,可一旦福建效仿,南直冇隸會如何?江西呢?兩湖呢?

  一旦如此,那么新政的影響勢必大增,到了那時,就算是想要遏制都遏制不住了。

  可是內閣兩位閣老,在震驚的同時,卻不得不冷靜的思考應對之策。

  “邃庵,你怎么看?”楊廷和大感頭痛,近來他越來越感覺權利的天枰開始向著自己所不希望的方向傾斜,現在地方又是亂七八糟,已是讓他的耐心漸漸失去。

  楊一清今日卻顯得異常冷靜:“不能在官面上駁斥,畢竟天子剛剛頒了詔書肯定了新政,若是這個時候,在官方上反對福建新政,這豈不是欺君罔上?可是不駁斥不成,況且單純駁斥,也未必能制止此事,說到底,還是這個方獻夫,楊公想來是看了最新的明報吧,若非是他鼓動,說什么南直隸和福建效仿,亦無不可,這福建巡撫張世成,又豈會吃了豬油蒙了心,這般冒進?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方獻夫身上,依我看,找個由頭,拿辦了方獻夫,才是真正的治根,只要方獻夫獲罪,張世成就是有天大的膽量,也斷然不敢涉足新政。”

  “話雖如此。”楊廷和苦笑:“可是方獻夫似乎并沒有什么過錯,畢竟是封疆大吏,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豈可說拿辦就拿辦?”

  楊一清也是苦笑,道:“癥結就在這里,楊公可有法子。”

  楊廷和不由道“你這是非要老夫做這壞人了,好吧,老夫只能想想法子了。”他說的風淡云清,顯然頗有幾分自信。

  楊一清皺眉:“楊公莫非已經有了主意?”

  楊廷和語氣平淡的道:“老夫的主意,倒不是拿辦張世成而是要將新政的官員一鍋端了,同時也可讓這張世成懸崖勒馬。”

  “還請明示。”

  楊廷和道:“其實也簡單,問題的癥結還是在這糧上,現在倉中糧食本就不足,若是在繳糧之時,朝廷突然缺糧怎么辦?”

  楊一清愕然,立即明白了楊廷和的意思,糧食是根本,當然,這畢竟只是口號,可若是這變成了現實呢?若是因為浙江繳不出這么多的糧食,而令朝廷陷入內外交困的境地呢?到了那時,可就不是口號這么簡單了,這可是要命的事,一旦關乎到了社稷的安危,任何小問題都會變成大問題,任何小錯都可能變成大罪,可問題在于,如何讓朝廷缺糧呢?

  面對楊一清的疑惑不解,楊廷和笑道:“前幾個月,北邊韃靼屢屢犯邊,襲擊遼東、宣府數個重鎮,陛下年輕氣盛,早有痛擊之心,欲效文皇帝,一勞永逸解決韃靼問題,當時,各部都是極力勸阻,認為沒有必要大動干戈,老夫的意思呢,和諸公也是一樣,沒有必要為此徒耗民力,不過現在,已經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那么,不如讓北邊的邊軍活絡一下筋骨,對韃靼進行報復。”

  所謂報復,就是各鎮同時出兵,開始對大漠進行掃蕩。

  而一旦報復,到時便是十數萬大軍和數十萬民夫將要發動起來,大量的兵馬調動,大量的口糧消耗,還有戰馬的口糧,這些統統算起來,所耗費的糧食將無以數計。

  任何一場戰爭,都不是開玩笑的,動員的兵馬越多,征用的民夫也就越多,民夫們拋下了農具征發出塞,糧食會不可避免的出現大規模的減產,而谷倉中的糧食也將以極快的速度消耗。到了那時,朝廷對幾個糧賦重省的糧食必定會加大依賴,一旦浙江拿不出糧,這就是天大的事,身為內閣大臣,甚至完全可以不經過天子,直接對這些誤國誤民的官吏進行懲處,就算徐謙未必能收拾掉,可是浙江省上下這么多官吏,誰能保得住?

  這一招釜底抽薪,端的是毒辣無比,信手拈來,卻是極為厲害。

  楊一清不由動容,道:“這…為此如此徒費民力,只怕…”

  楊廷和苦笑:“老夫又何曾想要如此,只是這新政,便宛如我大明膿瘡,與其讓它繼續爛下去,不如索性將它擠出來,擠出來固然會痛,也總比任其蔓延的好。”

  楊一清沉默片刻,道:“這倒是可行,只是天子那邊?”

  “天子?”楊廷和微微一笑:“天子年輕氣盛,好大喜功,平倭如此,此次也是一樣,只要內閣松了口,他正好求之不得。”

  楊一清不禁搖頭,道:“冇罷…事無兩全,也只能如此了。是了,還有徐謙打算回京,此事應當如何?”

  “他要回京,就讓他回吧,這樣也好,省的他到時候得知消息,在浙江臨時抱佛腳,到時讓顧此失彼豈不是好?想必天子也希望他回來一趟,這件事,不必糾纏,直接照準就是。”

  楊一清不由曬然,此時他的心情漸漸大好起來,道:“說起來,這個撫臺倒也是不知什么性子,生孩子也要回來,自太祖到現在,老大可不曾聽說這樣的典故,他不會有什么圖謀吧?”

  楊廷和也是笑了:“徐謙這個人,就是如此,做什么事都不計后果,一意孤行,應當不會有什么圖謀,就算有圖謀,他也該在浙江圖謀,浙江畢竟現在是他的地盤嗎,可是進了京師,就由不得他胡鬧了。”

  楊一清點點頭:“出關還擊之事,一定要計劃周詳,斷不能出錯,否則一旦失利,定會鬧出亂子來,這件事,老夫來辦吧,楊公,陛下那邊,怕是要交給你了。還有朝中百官,若是見你我勸說陛下出兵,會不會借此鬧事?這也不是小事,卻要千萬留心。”

  楊廷和慢吞吞的道:“這件事,老夫自有主張,放心,鬧不出事來。”

  二人商議了一陣,漸漸有了眉目,隨即楊廷和拿起徐謙告假的奏書,直接擬票,直接照準,隨即立即命人送入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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