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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母女談心(三)
下午,蕭南繼續窩在大公主的正堂與親娘聊天,崔幼伯則跟著蕭鏡去了東宮。
翁婿兩個也不是空手去的,除了崔幼伯帶回來的一些洛陽土儀,還有蕭家工坊的工匠連夜趕出來的一百個單字印章。
當然,也可以稱之為簡易版的活字印刷的專用字模。
蕭南慵懶的躺在榻上,身后倚著隱囊,神情很是悠閑。
大公主瞧了,忍不住笑問:“怎么?你也不擔心那小子的事兒?”
昨天蕭鏡回家后,便跟大公主說了女兒女婿的計劃,大公主覺得可行,就是要多費些口舌,以免引起太子的誤會。
蕭南伸手捏了個櫻桃,豪氣的丟進嘴里,不甚在意的說道:“擔心也沒用,其實我早就想過了,郎君現在年紀輕、官職低,在阿舅那兒頂多算是掛了個號,根本還不算心腹,即便京中有什么異動,也不會連累郎君。反過來也一樣,郎君做太子舍人也好、做弘文館的學士也罷,目前對阿舅而言都不是什么要緊的差事,郎君去哪邊關系都不大。”
早在洛陽的時候,蕭南就和崔幼伯商量過,太子舍人在東宮當差,京城有人作亂的話,極易受到波及。
弘文館則不同,它隸屬門下省,圣人為了歷練太子,才將弘文館交予他,時間久了,人們便有種弘文館隸屬東宮的錯覺。
蕭南‘恰好’推出了活字印刷,崔幼伯完全可以借此退掉太子舍人,請求去弘文館任學士,試著將弘文館館藏的圖書全都印刷一遍,印刷術若是成功了,也是太子的功績。
此次蕭鏡陪崔幼伯去東宮,就是促成此事。
大公主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她笑了笑,道:“嗯,話糙了些,卻也是實話。”
蕭南將果核吐到一邊的瓷盤上,她忽而想起一事,問道:“對了,阿翁最近怎么樣?有沒有與圣人吵架?”
如果她沒記錯,距離祖父第五次罷相,應該也沒多少日子了。而且,這次罷相的后果最嚴重,圣人一怒之下削了祖父的爵位。
恰好那一年姑祖母蕭皇后病故,祖父在雙重打幾下,沒多久也病逝了。
這接二連三的事,對蕭家的打擊很大,但蕭家具體還發生了什么事兒,蕭南就記不清了。
上輩子,她已經與蕭家脫離了關系,知道的也只是坊間流傳的消息,真實的情況如何,蕭南并不清楚。
不過,今生她與娘家關系良好,雖與蕭家祖宅那邊的聯系少些,但在感情上還是很親近的。
蕭南還主動幫祖父祖母和姑祖母他們調理身體,桃源里的果蔬,定期的往蕭家和姑祖母那兒送。
話說三年前,蕭南把小南山上繳,明面上沒了貨源。
緊接著,烏離‘結識’了東海商人肖義,不但得到了最好的稻米,還有許多東土沒見過的蔬菜和水果源源不斷的送到京城。
烏家投在了晉陽公主和晉王門下,但烏奚奇感念蕭南的恩德,另外他覺得烏離能結識肖郎,也是托了蕭南的福,所以東海肖郎每每運來新鮮糧食、果蔬和海產品,烏奚奇都會命兒子快馬送到崔家一份。
后來蕭南離京,臨行前特意囑咐烏離,命他將東海的果蔬和糧食分作四份,一份送往國公府,一份送到公主府,一份送到蕭皇后那兒,剩下的一份則送到榮康堂。
對于蕭南的吩咐,烏離樂得聽從,她所提到的這四個地方,全都是京城數得上號的權貴,如果能趁機結識,他們烏家在京城的生意將會做得更好。
抱著這種想法,過去的三年里,烏離定時定量的給四家送東西,蕭南也趁機將桃源里的果蔬糧食混在其中,好讓家里的親人們能健康長壽。
現在看來,貌似效果還不錯,至少本該病弱的蕭皇后如今還能騎馬、投壺,年逾六十的大夫人也中氣十足的罵人、打人。
蕭南剛想到這一節,耳邊又傳來大公主的聲音,“聽你阿耶說,今兒鄭氏還想打你?卻被崔家小子攔了下來?”
蕭南回過神來,迎上母親的目光,見她眼中閃爍著怒意,忙笑道:“是呀,我當時也沒想到郎君會攔在我身前,硬生生的挨了一掌。”
蕭南坐起身子,雙手成拳輕輕捶著大公主的肩膀,舔著臉解釋:“阿娘,你別擔心,我身邊帶著紅蕉和紅桑呢,就算郎君不出手,大夫人也摸不到我的衣角。”
大公主聽了這話,神色才緩和了下來,輕哼一聲,“還算他有良心,知道保護娘子。”
蕭南繼續幫大公主捶肩,隨聲應和道:“如果那樣的時候他都不出手,這樣的男人我也不要了,干脆和離算了。”
大公主扭頭,食指用力的戳了戳她的額角,恨聲道:“就知道說這些話哄阿娘,我還是那句話,在崔家把腰桿挺直了。你的鞭子若是折了不能用,阿娘這兒還有不少結識的呢。”
蕭南本尊的鞭子使得不錯,本尊剛嫁給崔幼伯的時候,沒少在崔家展示她的鞭法。
蕭南吐吐舌,話說比起鞭子,她更喜歡‘飛錢’,她這個飛錢不是邸店里發行的那種銀票,而是貨真價實的飛銅錢。
第一世的時候,蕭南很喜歡小李飛刀的帥氣,前世穿來的時候,她發現,彼時的女子很喜歡運動,像什么打馬球、投壺、打獵…在所有的運動中,蕭南受小李飛刀影響,最喜歡投壺,練到最后,不管是多大的難度,她都能做到百投百中。
后來,投壺延伸為飛錢,蕭南特意命人打造了一批磨去邊緣的銅錢,一枚銅線打出去,可以割斷人家的頸脈。
前世遇害的時候,如果不是她為了李敬再娶的事兒傷心,一時失去了警戒,那刺客斷不會得手。
有了前世被人刺殺的教訓,這輩子蕭南更加重視身體和武藝的鍛煉,飛錢的技藝更是時時練習,特制的銅錢也命人打造了上萬枚,大多數都放在桃源里,身上的荷包里也放了十幾枚。
如果再遇到有人持劍行兇,蕭南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人提前干掉。
天色將晚,蕭鏡和崔幼伯滿臉喜色的回來了。
蕭南一看這兩人的表情,連問都沒問就知道太子答應了。
果然,崔幼伯喜滋滋的向大公主稟報,“太子有令,命兒三日后去弘文館任學士,品級還是六品,不過太子說,只要印刷術成功了,會再薦我入東宮。”
按照規定,太子是二把手,沒有官職任免權,他想讓心腹去哪個地方,必須向圣人推薦,就是東宮的僚屬,也需圣人準許。
當然,一般不重要的官職,圣人都會給太子這個面子。
區區六品小官,太子一薦一個準兒。
女婿暫時不會陷入泥潭,大公主很高興,原想留他們住一晚,但崔幼伯卻急著回家與老相公商議,只得作罷。
崔幼伯一家子在公主府又喝了會兒茶,說了些家常話,這才起身告辭。
時間把握的剛剛好,蕭南的牛車剛駛入親仁坊,渾厚的暮鼓便敲響了,鼓聲落定,坊門關閉,全城進入了宵禁。
回到葳蕤院,蕭南先換了身家常的衣服,又將頭上的簪環去掉。
長生跟兩個小舅舅玩兒了一天,早就累了,在牛車上就睡得昏天暗地,此時被人抱下車、抱進房,根本就沒有察覺,依然睡得小豬崽兒一樣。
乳母跟蕭南回稟了一聲,帶著打著小呼嚕的長生回了房。
靈犀還好些,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跟著小舅舅們玩了一會兒就厭了,更多的時間里,她都窩在蕭南身邊,表面上在睡覺,實則在偷偷聽蕭南和大公主聊天。
重新梳洗完畢,蕭南一臉清爽的來到正堂,將靈犀和她的乳母方氏喚來。
“靈犀,你可知錯?!”
蕭南端坐主位,神色鄭重的看著女兒。
靈犀抬眼看了看蕭南,又扭頭看看方氏,心底忐忑不安,扭著小手,喃喃道:“靈犀不知,還請阿娘訓誡…”
目光又飄到方氏身上,蕭南冷聲道:“方氏,你呢?靈犀年紀小,她不明白。你卻是個成年婦人,你知不知罪?”
方氏驚得心怦怦亂跳,雙腿也有些發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的說:“奴、奴――”
靈犀不解阿娘為何責罰乳母,她看乳母顫抖得如寒風中的樹葉,很是可憐,剛要開口幫乳母求情,忽而想起阿娘曾經說過的話,忙住了口,乖乖的站在一邊看著。
蕭南冷笑一聲,道:“哼,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靈犀才多大?她知道什么?昨夜發生的事兒,又是誰在背后‘指點’?你真當我不知道?”
方氏駭得臉色煞白,匍匐的身子也顫抖不已,“郡主恕罪,都是奴的錯,奴不該忘了郡主的規矩,在小大娘跟前多嘴。但、但奴確實不是故意的…奴也是一片好心呀!”
蕭南一拍憑幾,恨聲道:“好心?時至此時,你還狡辯?我讓你去小大娘那兒,是讓你伺候小大娘,而不是去當夫子、當祖宗…
你在小大娘跟前說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那些個小心思,我心里也明白。當著小大娘的面兒,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要的是忠心服侍主人的奴婢,而不是心懷叵測的獠賊。”
蕭南頓了頓,揚聲喊道:“來人,把掌刑媽媽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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