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中午,趙媽媽的男人兒女兒媳都在當差,家里只有趙媽媽一人,以及小丫鬟阿祿說起來,趙媽媽的家人原不必這么辛苦,事實上在大夫人當家的時候,因有趙媽媽在,她的家人們過得很是安逸舒服,只在主人召喚的時候才露個臉,更多的時候都在摸魚趙媽媽一家最風光的時候,家里還養著幾個丫鬟粗婢伺候呢直到五年前,王氏正式接管了榮康堂的中垃很自然的,她提拔了一些自己的人趙媽媽葛媽媽等人及其家人的差事雖薄了,但也僅是薄而已,王氏手底下還有不少人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處心積慮的想抓她們的把柄,好騰出位子給自己坐為了薄差事,趙媽媽的男人不斷叮囑自家老婆子要低調,家里的丫鬟也賣掉了,多年積攢的私房也妥善的藏起來,兒子兒媳婦女兒女婿那邊更是反復告誡,讓他們一定要把面子做足了,切莫被人抓到錯處趙媽媽的家人倒也聽話,幾年來小錯免不了,但大的過錯卻丁點兒沒犯,一家人還算安穩的在崔家后街住著當然,這與趙媽媽在大夫人跟前的得寵也分不開而為了能讓家人更安穩的生活下去,趙媽媽必須想盡辦法一直確痹己在大夫人跟前的第一得意人的地位 “阿祿,我走以后,大夫人那兒又有什么事兒沒有?”
趙媽媽趴在床上百無聊賴,想起了自己的差事,順口問道 阿祿蹲在門外廊廡下,守著個小爐子熬藥,隔窗聽到趙媽媽的話,揚聲回道:“盧太醫給大夫人開了方子,我出來的時候小大娘(指崔涵)正親手喂給大夫人呢”
“小大娘?她怎么會在正堂?”
窒與王氏婆媳不對付,連帶著窒對王氏所出的幾個孩子也不怎么親近除了嫡長孫,窒見了還能給幾分好臉,其它的只比陌生人強些呢 阿祿脆生生的說:“大夫人之前不是想養個孫女在身邊解悶嗎?郡主娘子想把榮壽堂那邊的小大娘(指崔靈犀)抱來,可惜那位小大娘年紀太鞋怕累到大夫人,咱們這邊的小大娘便自告奮勇,說要搬來正堂伺候大夫人”
崔涵為何會來,還是她阿祿的功勞呢其實她也沒做別的,就是按照郡主的吩咐,悄悄跑去崔涵的院子里找了個相熟的小丫鬟‘聊天’,話里話外都隱約提到京中權貴對郡主的稱贊其間,阿祿還隱晦的指出,郡主娘子之所以擺脫了早年的罵名,最主要的還是她誠心為先老夫人守了三年孝孝字大如天呀,對于一個女子來說,用這個字來揚名,絕對比那些什么‘才名’更靠譜她就說了這么多,然后崔涵就自己跑來了阿祿表示這件事能成,一來是郡主的謀算,二來也是崔涵自己聰明,知道對于目前的她來說,什么樣的名聲更要緊事后,阿祿也曾想過,崔涵小小年紀便能守在病弱的祖母榻前盡孝這個名聲傳出去了,對她的婚事絕對是個極大的助力選了好婆家,崔涵嫁過去后,她也更有資本――一個肯在病弱老祖母跟前服侍的女子,她的品性絕對差不了 “大娘子也舍得?”
趙媽媽近身伺候大夫人多年,自然知道這位主人的脾氣尤其是近幾年,大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古怪,火氣也越來越大早些年大夫人還會顧忌自己世家女的身份和崔家的規矩,行事還有個度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大夫人竟變了個樣子,只要脾氣上來了,什么都顧不上,生生得罪了不少人也讓自己的名聲越來越壞別看崔涵是大夫人的嫡親孫女,但大夫人真要是起了性子,她才不會顧及崔涵是什么人,只管敞開了罵,若是氣急了,沒準兒還會動手呢王氏不在大夫人身邊伺候,或許不知道大夫人的這些小毛病但她主持著家里的中垃正堂這幾年瓷器等物的消耗比整個榮康堂幾個院子加起來的總和都多,這個情況,王氏應該知道的呀而且以王氏的聰明,她沒道理猜不到正堂那些損耗的瓷器都是誰的手筆――丫鬟不小心?開毛玩笑呀,能在主人身邊伺候的,無一不是精挑細選的伶俐丫鬟,說她們手笨弄壞了瓷器,鬼都不信說得難聽些,現在的大夫人就是個火藥桶,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著了,王氏把寶貝女兒放在這么一個危險的地方,她也真夠放心的阿祿只是個小丫鬟,以她的資歷,還沒資格談論這樣的問題聽了趙媽媽的話,她只是傻笑而過 趙媽媽知道阿祿是個老實的孩子,見她這樣,也沒有追問,反而順著自己的思路,繼續問道:“對了,我離開后,葛家的那個死婆子有沒有落井下石?”
趙媽媽和葛媽媽都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兩人從小就跟著大夫人,一起學習一起競爭,相互較勁了幾十年,如今兩人更是彼此唯一的競爭對手還是那句話說得對,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自己的敵人以趙媽媽對葛媽媽的了解,這個老貨絕對會趁著自己不在而生點兒事端阿祿聽到這話,似是想到了什么,輕聲‘啊’了一聲 趙媽媽耳朵尖,聽到后忙追問:“那老貨真做了什么?哎呀,阿祿,你快點兒進來告訴我,省的我心焦!”
“是,趙媽媽!”阿祿看了看爐子上的藥鍋子,見湯汁還沒有煮沸,這才進了寢室,湊到趙媽媽身邊,小聲說道:“盧太醫給大夫人診了脈,說她沒有鉑葛媽媽卻說盧太醫醫術不好,這才沒診出來…”
阿祿簡單的將正堂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趙媽媽,最后她為難的看了一眼趙媽媽,欲言又止 趙媽媽年老成精,哪里看不出阿祿的小動作,她故作淡定的說道:“什么事?說罷,在我跟前,你無需隱瞞!”
趙媽媽跟著大夫人幾十年,不知不覺間也學會了她的一些小習慣,聽這說話的口吻,還真有幾分大夫人的韻味 阿祿忙壓低聲音說,“我剛才去藥鋪給您抓藥的時候,順嘴說了一句盧太醫,結果藥鋪里的坐堂大夫一聽盧太醫的名字,立刻追問,是不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盧太醫我瞧那大夫的神色不對勁,忙回說是那位大夫一聽便便――”
趙媽媽正聽到關鍵的地方,見阿祿吞吞吐吐的,一時火大,伸手掐了她一記,然后催促道:“快說,別遮遮掩掩的”
阿祿可憐兮兮的癟了癟嘴,扭頭看了看四周,萬分謹慎的說道:“趙媽媽,這這話我告訴您也成,只一樣,到了別處,您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呀,我怕”
趙媽媽沒好氣的說道:“你怕什么?好好好,放心吧,你只管說,這事兒我絕不告訴第二個人”
得到了許諾,阿祿才松了口氣,小聲說道:“那位大夫說,盧太醫的醫術自是最好的,但他的脾氣古怪…”
阿祿將盧太醫的種種傳聞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后補充道:“那大夫還說了,盧太醫最討厭別人不信任他的醫術,葛媽媽那么明著指了出來,盧太醫雖不敢當著郎君的面辯駁,定會在藥里動手腳呢”
說起了藥,阿祿驚叫一聲,“呀?我都忘了,外頭還給您熬著藥呢”
也不等趙媽媽開口,阿祿跳下炕,噔噔幾步跑到外頭,見藥湯熬得剛好,并沒有誤了時辰,這才放心的長舒一口氣,慶幸的喃喃自語,“還好沒熬過了,佛祖保佑!”
小丫頭絮絮叨叨的拿了個干凈的飯碗,用干凈的紗布蒙了鍋口,將砂鍋里的藥汁倒進碗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端了進來 “趙媽媽,藥好了,您趁熱喝吧!”
阿祿將碗放在小食床上,扶著趙媽媽側過身來,避開臀部的傷處,然后用隱囊幫趙媽媽固定好身子,這才端起碗,拿調羹一勺一勺的把藥汁喂給趙媽媽 只喝了一口,趙媽媽就皺起了眉頭,“嘶這這藥也太太苦了吧!”
一聽到‘苦’這個字,阿祿又似想到了什么,小聲的嘀咕道:“對了,我還聽那坐堂大夫說了,盧太醫最喜歡給不信任他的病人藥方里加黃連,分量還不是一般的高,只把病人喝得苦不堪言我估計,大夫人的藥比您這碗苦多了”
趙媽媽一怔,暫時忘了口腔里彌漫著的那濃烈的苦味兒,問道:“還有此事?”
阿槿連連點頭,“可不是嘛估計葛媽媽也是不知道盧太醫的故事,雖然坊間有很多盧太醫的傳聞,但葛媽媽終究是內宅婦人,她沒聽過也正常否則,她斷不會攛掇著盧太醫給大夫人開方子…嘖嘖,這么多黃連,那得多苦呀!”
趙媽媽聽得雙眼一亮,腦中更是有了翻身以及打擊對手的計策,心里一高興,暫時忘了那藥汁有多苦,抓過碗,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將一碗的藥汁全都喝了下去 喝完,她才吐著舌頭直抽冷氣,“嘶真真他娘的苦呀!”
ps:親們應該猜到了吧,蕭南在榮康堂等處也埋了釘子哦,她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只是不想張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