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幼伯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額角抽搐了幾下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好真是好樣的…讓讓她進來!"
蕭南忍不住搖搖頭暗道:阿槿女士還真是任何時候都不忘四機如今更是連老夫人的喪事也要利用難怪崔幼伯生氣.
不過蕭南也不由得佩服阿槿的‘好運氣’一回來就遇到自己兒子發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崔幼伯都不好在兒子生病的時候重罰他的生母.
蕭南扯了扯崔幼伯的衣袖道:"郎君咱們還是去瞧瞧孩子吧."
崔幼伯僵硬的點點頭然后挽著蕭南的胳膊進了院子.
不多會兒太醫便匆匆趕到了來不及給正位上的男女主人行禮他便被一臉焦急的崔幼伯催著進了寢室.
榮壽堂大門外阿槿哭得梨花帶雨身著一套白色喪服愈發襯得她嬌弱柔美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可憐兮兮的氣息.
引得四周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不過看到大門口懸掛的素色旗幡也就明白了原來這是喪家而臺階下跪著的女子也定是聞訊趕來奔喪的吧.
嘖嘖真是可憐吶.
就在這時大門東拐角的角門開了從里面走出兩個粗壯的婆子同樣是一身素色喪服.
她們來到阿槿面前不屑的掃了她一眼以在場人都聽到的聲音道:"原來是阿槿戲蛉訟扇你還記得回來哭一膊煌骼戲蛉似餃斬閱愕畝髑郎君說了你既來了就到正堂去給老夫人的靈位磕幾個頭吧."
說著兩人來到阿槿身邊表面上是攙扶實則轄制的將她從地上拖起來.然后往東側角門走去.
"等等我我不是奴婢我我是來給老夫人奔喪的為何讓我走角門!"
阿槿這次的目標可不只是返回崔家而是要正大光明的從正門進去所以她進崔曲就下了牛車一路哭喊著來到門前.
為的就是引起眾人的注意.迫使蕭南默許她從正門回家.
但現在的狀況跟她預期的截然不同呀.
其中一個婆子哈哈笑道:"對對你確實不是奴婢可你祖上三四輩子都是咱們崔家的部曲.你雖是客女但回了主家也沒有走正門的道理.你呀還是跟咱們走角門吧."
另一個婆子借口道:"我知道你阿兄從了軍有了官職你便以為自己也是官家小娘子.但是阿槿不是我說你做人要守本分.尤其在主家面前你更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等阿槿再出口辯駁兩個婆子便挾著她往角門走去.
旁邊圍觀的人聽了兩個婆子的話這才恍然哦原來是被放籍后出息了客女想回主家擺譜呀.嘖嘖.還真是數典忘祖的東西有了好日子就忘了主人.
彼時世人對于主仆的觀念還是很重的否則唐律疏議中也不會有那么多關于放籍奴婢的規定了.
親見崔家也有了這種背主的奴婢眾人搖頭不已的同時也暗自感嘆:唉真是人心不古呀連士族家的奴婢也開始這般不守規矩.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阿槿沒想到事情竟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很快她又高興起來畢竟她順利回到了崔家避免自己常年苦守長壽坊的命運不是嗎 看著熟悉的院落熟悉的甬道.阿槿心中難掩得意她阿槿又回來了!
只是還不等她開心的找人炫耀便聽到了一個讓她險些死過去的噩耗╠╠令平小郎君去了!
而事實上阿槿也華麗麗的暈倒了.
這個可憐的孩子因為生母的私心人為的成了早產兒.
在趙媽媽等仆婦細心照顧以及大量珍貴藥材果蔬的滋養下好容易熬到了兩周歲卻還是沒能活下來.
望著兒子消瘦青白的面龐崔幼伯的心就像被什么緊緊攥住一樣害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誠然他對這個孩子并不如對阿沅長生那么好但這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呀而且還是長子.
當年阿平出生的時候他也曾期盼過他也曾親手抱過…這可是他的兒子呀與他血脈相連的摯親.
雖然崔令平自出生那日起便有太醫說他活不長.但百日周歲兩周歲他都熬了下來偏偏熬不過一個小小的風寒.
蕭南自做了母親變得格外心軟尤其見不得與自家女兒同齡的小孩子受苦.
如今親眼目睹了崔令平的離去讓她多少有些難過甚至暫時忘了這個孩子是她的仇人之子.
蕭南只是單純的為這個孩子而感到惋惜.
無聲的嘆了口氣蕭南走到崔幼伯身邊道:"郎君阿平已經去了我們不能讓他這么呆著應該讓他入土為安早日步入輪回."
經過這兩年的相處崔幼伯已經非常確定蕭南對崔令平沒有壞心她說這話也沒有別的意思.
抽搭了下鼻子悄悄掩去眼角的淚水崔幼伯帶著鼻音說:"嗯我知道."
崔令平是夭折不易大辦.再加上崔家如今是喪家更不易再鬧出什么動靜.
在崔幼伯的允許下下人們將崔令平放入新制的棺材里悄悄運去了崔家家廟放在老夫人的靈柩旁準備日后返鄉的時候將他也運回家祖墳安葬.
像往常一樣但凡是有關崔令平的事兒蕭南丁點兒不沾他的喪事她更是沒有出手.
但南院的阿槿卻不這么想也不知道她是借故裝瘋還是真受了刺激每日都在院子里哭嚎:要么哭兒子命苦小小年紀就去了要么罵蕭南狠毒容不下庶長子使毒計害了兒子.
甚至當初蕭南為了示好特意從阿沅口中省出來的‘宮中御賜果蔬’在阿槿的嘴里都成了謀害崔令平的毒物.
蕭南聽了這話并不以為意反倒是崔幼伯很生氣.
開始他體諒阿槿喪子情緒難免失控可過了幾日她還這般放肆崔幼伯就不能容忍了.
崔幼伯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阿槿說什么他都信的毛頭小子他有眼睛有耳朵更有心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蕭南對崔令平的態度╠╠不親不近但求心安.
而且崔幼伯還忽然想起兒子之所以先天不足根本原因還在阿槿身上.
想當初如果不是阿槿起了歪心想搶在主母前頭產子故意摔跤而造成早產令平也不會一生下來就病怏怏的.
同樣是自己的孩子阿沅和長生足月出生到現在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足見崔令平夭折的問題都出在阿槿這個生母身上.
是以崔幼伯愈發看阿槿不順眼以養病為由再次將她送回了長壽坊.
被掌刑媽媽挾著上了牛車阿槿整個人都傻掉了╠╠這這算怎么回事她剛剛沒了兒子郎君不是應該對她溫柔體貼細心安慰的嗎怎么怎么就又把她送走了呢 很顯然阿槿還是沒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揮蟹⑾執抻撞崞鬧饕
不過她清不清楚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徹底失寵了.
崔令平死了他屋子里的人還需要安置.
趙媽媽等人原是大夫人派來的她們的身契家人都在榮康堂對于這樣的人蕭南不準備留下.
但此時正值老夫人的‘齋七’她還有一堆的事兒要忙也就暫時放在了一邊.
待‘齋七’已過蕭南便把大少夫人王氏請了來.
窒已經被強令‘靜養’了一年而且按照老夫人的遺命她將繼續靜養下去榮康堂的中饋徹底交給了王氏.
王氏來到葳蕤院與蕭南相對而坐喝了盞茶聽完蕭南的話便笑著說:"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弟妹特意跟我說呵呵不過是幾個家生奴即已經來了榮壽堂斷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說著王氏從身后丫鬟手里接過一個小匣子推到蕭南面前"喏若是弟妹不覺得麻煩就收下吧."
蕭南挑了挑眉拿過那匣子打開一看果如她猜想的那般是趙媽媽等人及其直系家人的身契.
看來王氏也是早有準備呀而且聽她話里的意思蕭南也不好推辭了.若是推辭了就是表明蕭南嫌棄榮康堂的下人覺得她們‘麻煩’這才不要的.
罷了既然人家把身契都拿了來她再拒絕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反正她榮壽堂的地方多隨便找個不要緊的田莊打發她們去也就是了.
王氏見蕭南痛快的收了身契臉上的笑容更盛.
兩人閑話了幾句王氏便壓低聲音很是神秘的問道:"弟妹可聽說了家里要有大事了呢."
蕭南不解老夫人剛去老相公也還病著能有什么大事!
但見王氏這般鄭重的問了出來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她忙低聲問道:"大嫂何事"
王氏掃了眼四周見都是兩人的心腹丫鬟這才小聲說:"我也是聽阿娘隨口說了一句說老相公想要分家據說這也是老夫人的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