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以為侯郡君不請自來,定會在她的生辰宴上生事不想,人家只是笑語盈盈的給她道了聲恭喜,親手送給她一份禮物,便與相熟的官眷聊天去了 見此情景,阿都有些納罕,拉著蕭南的胳膊,小聲嘀咕:“咦?這人到底是何意?無端跑來,卻什么都不做,很不像她素日的行事作風呢”
蕭南也不明白不過,侯郡君肯安分些,沒有壞了她生辰宴的祥和氣氛,蕭南已經很滿足了,她也沒有多想,繼續端著柔和的笑容,在賓客中穿梭著二夫人柳氏卻很不開心,她冷眼瞧著崔薇巧笑倩兮的與來客說笑,森寒的目光,幾欲要在崔薇曼妙的身姿上戳幾個洞都是這個壞了心肝的庶女,竟趁著她不在京,奪了自家大娘的王妃之位崔芷是柳氏的長女,亦是她最得意最心愛的孩子,如今年紀輕輕卻撒手人寰,崔薇作為崔芷的親妹妹,不說在長姊生病的時候好好服侍她,反而趁機勾引姐夫企圖踩著姐姐的肩膀上位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人算計踩踏,自己的外孫外孫女日后還要喚這個賤婢做母親(在柳氏眼里,庶女庶子與奴婢等同)…柳氏還沒回京,就聽到了這些壞消息,當時她就氣得要死,若不是的夫君無人照顧,她恨不得立馬就殺回京,好好‘調教’庶女崔薇柳氏更沒有想到的是,夫君的晉陽刺史做得好好的,忽然又被調回京城,說什么任期滿了,考績全優,圣人這是要提拔夫君 提拔?才怪!
一個是有實權的封疆大吏,一個是有名無權備受諸多權貴欺壓的京兆府,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邊更有前途呀幸好唐時不流行這句‘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否則柳氏一定會投一百張贊成票,直說這話太特么有理了柳氏不是無知婦人,夫君做官多年,她與各色官眷相交甚篤,見識也遠超一般內宅女子如果連什么叫‘明升暗降’她都不知道,她也白當這么多年的官家娘子了接到吏部的調令柳氏立刻派人回京城打探,想知道自家夫君到底擋了誰的道兒,竟被人這般算計與此同時,崔潤也寫信給父兄打聽京中是否有什么變動他畢竟在官場沉浮多年,遠比柳氏想得更深遠夫妻兩個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多久,雙雙得到了回信柳氏得到的消息是,她們夫婦并沒有得罪什么貴人,真正惹禍的是她那個不省心的庶子崔惠伯 據柳氏留在京中的心腹回稟,崔惠伯夫婦自父母離京后很是張狂,又是開書坊免費給士子借閱書卷,又是在崇仁坊開酒肆弄什么炒菜…小柳氏更是跟南平郡主攪合在了一起跟個胡商開什么邸店,結果錢沒掙多少,卻惹來一身腥,竟被一群田舍奴告上了官府…
柳氏的心腹還說,真正惹怒貴人的便是這個邸店,那位貴人說了,小柳氏這般上不得臺面究其原因不過是無人管教,貴人事多,自不會降身份管教個小媳婦,便想著小柳氏還有公婆,不如把她的公婆調回京,好好管教這對眼里沒有規矩的小夫妻一聽自家夫君竟是被不爭氣的庶子夫婦連累,柳氏氣得直接厥了過去,醒來后死力捶床直說回京后就好好教訓崔惠伯兩口子另一廂,崔潤分別收到了父親和長兄的來信,父兄在信里都隱晦的提到了京中的風向,以及圣人欲親征遼東的計劃,還不著痕跡的提醒崔潤,晉陽是北都他留在那里太過顯眼,調回京城也好看了父兄的信,崔潤一個人在書房里沉思良久,最后終于想明白了,歡歡喜喜的攜家眷返京 柳氏卻是懷著一肚子的怒氣,一回到京城,家里還沒有收拾妥當,就開始她的‘調教’計劃:小柳氏每日的晨昏定省那是省不了的,伺候婆婆用膳也是每餐必備,除此之外,柳氏還以路途辛勞身子不適,命小柳氏在自己榻前‘侍疾’
兩個月下來,小柳氏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窩深陷,活似得了什么重鉑完全不復往日的嫻雅與悠然但柳氏并沒有放過稻香院,小柳氏被收拾得暫時老實了,柳氏又將目標瞄準崔惠伯命心腹仔細探查崔氏酒肆的底細,拿到崔惠伯參股的證據后,柳氏直接以‘父母在無私財’為名,要沒收崔氏酒肆這下子,崔惠伯夫婦差點兒瘋了,幾乎要跟嫡母和嫡兄當場吵起來還是小柳氏隱忍,硬是拉著夫君回了稻香院,悄悄找來弟弟柳思安,讓柳思安跑來找二夫人吵鬧,直說崔氏酒肆是他的產業,崔家不能仗勢欺人,隨意侵占平民的私產經過一番吵鬧,小柳氏夫婦總算薄了酒肆,但卻再也不能用‘崔氏’的名頭二夫人說了,既是柳家的產業,沒道理打著崔氏做旗號無奈之下,小柳氏只得將崔氏酒肆更名為‘柳氏酒肆’,徹底失去了‘崔氏’這個保護傘柳氏還沒完,她不能沒收稻香院的產業,卻能讓管家去崇仁坊的武侯那兒傳話,直接告訴武侯:柳氏酒肆與崔家無關,倘或出了什么問題,切莫來尋崔家說事兒 能在京城當差的都是機靈的,那些武侯一聽這間最火爆的酒肆竟與雙相崔家無關,當下便制定了計劃――每隔三五日準去酒肆吃酒,每次都賒賬,每次欠款都不還!
酒肆被弄得一塌糊涂,只把小柳氏夫婦急得嘴上生出一串的燎泡,卻還是無計可施看到這兩口子狼狽的樣子,柳氏總算出了一口惡氣本來,柳氏還想繼續調教崔薇,不想老夫人已經派了崔家最嚴厲的媽媽過去,把崔薇拘在院子里學規矩柳氏見老夫人出手了,她便不好再插手,只得暫時放過崔薇但此刻,柳氏看到原本該被關在院子里學規矩的崔薇,忽然出現在蕭南的生辰宴上,而且還與老夫人明令不許交往的侯家人混在一起,心中對崔薇的恨意再次被點燃柳氏叫來自己的貼身媽媽馮氏,小聲的交代了幾句馮媽媽一邊聽著一邊點頭,柳氏交代完,她便悄悄離開了宴席 半個時辰后,馮媽媽又悄悄的溜了進來,找到柳氏,小聲的回稟道:“奴查過了,是六娘子向兩個媽媽求情,兩個媽媽念及是郡主的生辰宴,這才網開一面,準許三娘出門”
柳氏冷眼看著不遠處與人說笑的崔薇,冷聲問道:“哼,我當是誰,原來是咱們的六娘子,她還真是疼愛小姑的好嫂子”看來,她對小柳氏的‘調教’力度還不夠大呀,人家竟還有精力搞這些花樣兒馮媽媽見柳氏的臉色不對,甚至這位脾氣火爆且魯直的主母又生氣了,她不敢觸霉頭,忙低下頭不做聲停頓片刻,柳氏又問道:“三娘跟侯郡君又是怎么認識的?我記得三娘正閉門學規矩,哪里有時間出去交際?”侯郡君與崔家并不交往,除非是刻意,否則兩人根本沒有機會湊到一起 馮媽媽聞言,忙抬起頭,壓低聲音說:“奴打聽過,下人們說是三娘當日在隱夫人的府邸時,偶遇前來拜訪的侯郡君,兩人相談甚歡,三娘回家后,她與侯郡君依然有書信往來”
柳氏緩緩點頭,是了,隱夫人是楊妃的生母,而侯郡君的父親郎君現在跟吳王走得很近,她去拜訪隱夫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等等,不對呀,柳氏發現了一個問題,忙問道:“三娘不是一直在家里學規矩嗎?誰給她傳遞的書信?”
柳氏嫁入崔家三四十年,深知老夫人的秉性,知道她老人家一出手,絕對不會留有漏洞說是將崔薇‘安心’學規矩,老夫人派去的媽媽就會嚴格執行,別說書信了,就是一只會說話的八哥也不會放進去 馮媽媽道:“這個奴也問過了,咱們留在棲梧院的人說,每隔三五日,六娘子都會派個小丫鬟給三娘送些衣物吃食,那書信,極有可能混在衣物里”
崔薇只是學規矩,又不是坐牢,兩個媽媽要求再嚴厲,也不好翻檢小娘子的貼身衣物 柳氏捏著帕子的手猛地收緊,恨恨的說道:“又是她”
馮媽媽偷眼看了看柳氏,似是有什么話想說,偏又的被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柳氏見狀,淡淡的問道:“怎么了?還有什么事?一并說了吧!”
馮媽媽忙道:“奴剛才去打聽消息的時候,忽然看到榮壽堂的掌刑媽媽去了后院,正巧奴與其中一個媽媽有些交情,便順嘴問了一句原來,這邊大郎君的侍妾阿槿,又起歪心思,想在今天給郡主添堵呢”
柳氏輕嗤一聲,“哼,都是些下賤的東西!”
作為大婦,她最恨那些勾引郎君的賤婢,崔惠伯崔薇的阿娘便是個不省心的,幸而命短早早死了…等等,侍妾?
柳氏眼睛一亮,她終于想到怎么收拾柳氏了――崔家家規不允許納妾,可并沒有說不準睡丫鬟侍婢,唔,作為母親,她有必要關心下兒子的子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