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上學的時候,蕭南知道了一個形容吝嗇鬼的名詞——葛朗臺第二世穿來后,蕭南見識了崔家的極品大姑母后,才猛然發覺,跟這位彪悍的女人相比,葛朗臺神馬的都是浮云呀木錯,崔江女士,崔家新任家主的嫡親姐姐,乃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守財奴小氣鬼蕭南揉了揉額角,暗道:唔,也就只有這位極品大姑母,才能做出因自家沒有適齡學童而要求管家主母按份例退錢這種事兒唉,論起對銀錢的執著,崔江絕對是大神一樣的存在,而且是處于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只是,有個問題,蕭南挑眉,“大姑母來找我們要銀子?我沒聽錯吧?現在管家的不是大嫂嗎?”要錢也該找主母要呀,跟她一個打醬油的啰嗦什么?
玉竹的嘴角繼續抽搐,“大姑太太已經去迎暉院了,剛才來的是她身邊伺候的魏媽媽”
蕭南無語,瞧瞧人家這分工多明確,主人去找主母要錢,下人來她這里打探消息——這是生怕主母少退了屬于她的銀錢呀崔幼伯右手成拳籠在唇上清咳兩聲,道:“唔,大姑母既然已經找大嫂了,這事兒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反正當家的不是他,大姑母鬧也鬧不到他頭上其實吧,崔幼伯一直很納悶:他們崔家怎么說都是世族大家,大姑母又是上一輩的嫡長女,從小金尊玉貴的長大,說她過得比公主好許是有些夸張但絕對也不比普通的官宦之女好呀 可是為毛他家大姑母偏偏就養成了偏好銀錢的怪癖呢?!
打個不好聽的比方,崔江明明坐在金山銀山上,卻不肯多花一文錢想當初崔江和離的時候,不但把全副嫁妝一分不差的搬回家,還還拐帶了夫家不少東西更不用說夫家給付的贍養米糧崔江更是直接送到了自家開的米店賣掉插一句,崔江拿回來的嫁妝,完全是她出嫁時崔家陪嫁的東東也就是說,她嫁入夫家后,丁點兒都木有動用自己的嫁妝這樣的情況在古代很難得要知道在古代,女子出嫁后,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大多都會動用自己的嫁妝,能像崔江這般分毫不用的情況,幾乎不存在這種一紙一草不動用的行為,崔江不只在夫家嚴格執行,就是回到娘家后她也全力貫徹著總之一句話,崔江出嫁后吃夫家,和離后吃娘家至于她的嫁妝和私產,則是打死不動的饒是如此崔江還經常想出各種各樣的借口跟當家的大少夫人討要銀錢,要來的錢正好抵上她出門的零花這次,崔江一聽說老相公給家里請了西席,頓時又有了借口——嘿嘿,正好過兩天她要去參加賞荷宴,手頭上還缺點兒零花錢呢蕭南已經腦補出了崔江的如意算盤,想到大嫂王氏糾結的苦逼樣兒,她就不厚道的想偷笑低頭掩住唇邊的笑意,蕭南也點頭應是:“恩恩,郎君說的是,這原本就與咱們無關”嘻嘻,這就是小兒子和小兒媳的好處呀,不會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騷擾 此時,原本應該退下去的玉竹卻又跪了下來,面帶愧色的說道:“還有一事,婢子要向郎君娘子請罪”
蕭南和崔幼伯俱是一愣,兩人對視一眼,蕭南并沒有率先開口,而是把提問權交給了自己的老公崔幼伯見娘子主動退讓,心下又是一陣滿意,他暗自點點頭,隨著夫妻兩人相處時間的增長,他在不知不覺間發現了妻子許多優點,兩人的默契也越來越好雖然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從何開始的,但崔幼伯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這種改變,他也極享受跟妻子守著一壺濃郁的茶湯在悠閑的午后一起閑聊的感覺很愜意,很舒心,也令他享受不已 崔幼伯將目光轉移到玉竹身上,問道:“什么事?”
玉竹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道:“剛才婢子去勸魏媽媽的時候,阿槿忽然闖了過來,挺著肚子喊著要見郎君子見魏媽媽也在超的…便擅自做主命人將阿槿請了回去僭越之處,還請郎君責罰”
玉竹說得極為簡單,但話里的意思卻表達的非常明白:整個崔家最不靠譜的就是大姑太太崔江,如果阿槿的事兒被崔江的貼身媽媽魏氏看了去,并當成笑話宣傳開來,他們辰光院的臉面算是徹底完了 額,乃想想吧,被最不靠譜的人笑話的人,該是如何的不靠譜?!
崔幼伯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種可能,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心里直埋怨,阿槿怎么這么莽撞,就算來人不是魏媽媽,她也不應該當著外人吵鬧呀不期然的,崔幼伯又想到了那日被薛禮撞破內宅隱私事的窘況場景,心中對阿槿的怨念不斷升級 玉竹卻還在澆油,“郎君,婢子并不是故意阻攔阿槿見您,實在是情況緊急…婢子也勸了阿槿,說這會兒郎君和娘子正在談正事兒,待談完了,自會召見她但是她…”
說到這里,玉竹的表情糾結,復又扣了一個頭,繼續道:“婢子已經命人將阿槿安置在了西側的廂房,郎君若是方便的話,婢子這就請阿槿過來”
此刻,崔幼伯雖然滿腦子都是對阿槿的責怪,但他畢竟是個心軟且念舊的人,對一個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丫頭,多少還有些感情崔幼伯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玉竹這些話里的真實成分,疑心阿槿許是受了什么虐待,不得已跑來求救但當他聽完玉竹的話后,便又打消了心頭的疑慮——玉竹既然敢主動建議他見阿槿應該沒有做得太過分再加上,剛才他還信誓旦旦的對蕭南說,不必對阿槿太例外如今阿槿不守規矩擅闖主院,他不責怪反而回護…不妥,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呢他自己就違背了自己的話,慢說蕭南哪里不好交代,就是他自己都覺得沒臉思及此崔幼伯便熄了幫阿槿說清的心思,也更沒有想見她的欲望了 隨意的擺擺手,崔幼伯道:“你只管告訴她若是哪里不好了只管告訴娘子,辰光院的一切都有娘子做主”
說罷,崔幼伯又扭頭看向蕭南,略帶討好的笑道:“呵呵,一切就有勞娘子了”
蕭南微微瞇了瞇眼睛,臉上的表情不變,心里卻在思索著玉竹的話,暗道:難怪剛才那么吵呢魏媽媽就是再不靠譜,她畢竟是來打探消息,沒道理在辰光院吵鬧呀原來竟是阿槿的首尾 哼蕭南無聲的冷哼一記,心說話♀個阿槿還真不是個省事兒的,才回來多久就這般折騰?
原本蕭南還想著先收拾了‘柳記百草廳’,騰出手來后再料理她,不成想她竟自己湊了上來好吧,既然人家這么急不可耐,她也就甭客氣了 心里想著如何加速步伐收拾阿槿,蕭南表面上卻還笑著說:“郎君放心,這內宅之事原本就是喬木的職責,不管怎么說,阿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子女,不管是看著郎君的面子,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會好好照顧”
崔幼伯沒聽出蕭南話里的深意,他聽到蕭南提及孩子,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恩恩,娘子辦事,我自然放心對了,是不是該給寶寶讀書了?”
崔幼伯還是偶爾聽玉葉隨口提了一句(某薩挑眉:你確定是‘隨口’?某南得意:你說呢?),說蕭南每天都讓她給他未出生的兒子讀一個時辰的書,現在都讀完一本太公家教了,如今又讀上了詩經崔幼伯覺得有意思,特意跑來親眼看了一回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他看到蕭南愜意的半臥在貴妃榻上,整個身子都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中,空氣恬靜而幽香,耳邊則是悅耳動聽的讀書聲,整個畫面都讓他覺得胸口有股暖流涌過,又似是有什么東西要破繭而出一般,讓他有種期待的喜悅在這種喜悅的鼓勵下,崔幼伯從玉葉手里接過那書卷,代替她讀了下去蕭南聽到崔幼伯的讀書聲,微瞇的眼睛睜了開來,含笑沖著他頷首忽然,她面露驚喜之色,連忙沖著他直招手,待崔幼伯走近后,蕭南抓著他沒拿書卷的那只手,輕輕貼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崔幼伯被蕭南弄得一頭霧水,只是,掌下忽然傳來的胎動,著實嚇了他一跳 仿佛被開水燙到一般,崔幼伯慌忙拿起手,結結巴巴的指著蕭南的肚子:“這這這…它它在動?!”
那一刻的蕭南,笑得極為溫柔,用滿是自豪的語氣說道:“嗯,這是咱們的寶寶在給您打招呼哦,郎君,您也給寶寶打個招呼吧”
接著,蕭南指揮崔幼伯笨拙的輕撫著肚皮,任由他傻呵呵的跟兒子(or女兒)說著傻話自此,崔幼伯最喜歡的事,便是撫著蕭南的肚皮跟寶寶打招呼而每天給寶寶誦讀詩書的人,也變成了寶寶他爹 蕭南輕輕點頭,“恩恩,寶寶正等著郎君給他讀書呢今天您給他讀點兒什么?”
一旁的玉簪很機靈,忙送上一卷書冊,遞給崔幼伯:“郎君,這是您要的書”
崔幼伯接過來,展開,柔和低沉的男聲緩聲讀道:“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