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天刀!”
楚留仙從沉吟中回過神來,突然出聲。
“啊~”
虎天刀打了哆嗦,抬頭望天,生怕一個石鐘山就下來,將他生生震死在下面。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說的就是他這種。
楚留仙自不與他說什么梵我如一道果他如何的勢在必得,只是淡淡地問道:“你說,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我…”
虎天刀腦筋急轉,很想說他還有用,奈何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到他還有什么用處。
天可憐見,堂堂的大妖,能追得黃風妖上天下地,逼得羽玄大妖自爆的心都有之人物,這會兒硬是找不到自家半點價值。
虎天刀那個悔啊,早知道就不把事情說得那么干凈,結果現在易位而處,他也覺得自己死定了。
“…留侯,你給個痛快便是。”
說話間,虎天刀頭一扭,做壯烈態,奈何顫抖著的脖頸毛,還有“留侯”的尊稱,終究暴露了他幾分心思。
楚留仙微微一笑,心想:“有戲。”
虎天刀的用處,他早就想好了。
“你給我當坐騎吧。”
楚留仙用最平淡語氣道出來的話,落在虎天刀耳中,無異于晴天霹靂一般。
“開什么玩笑?!”
虎天刀炸毛的心思都有了,不帶這么欺負人的。
堂堂大妖,淪為偏僻鄉下妖山妖王的坐騎?說起來不止是他一個人丟人,就是白虎一族的人都要給一起丟光了。
雖然虎天刀也不曾在乎過族人的臉面,但他自己臉色還是要的。
“不行!”
“絕對不行!”
“留侯你還是殺了我吧。”
虎天刀一咬牙,一跺腳,眼睛一閉,擺出一副任打任殺的光棍樣子。
嗯,他的腿如果不哆嗦的話,那就更像了。
“你先考慮著。”
楚留仙擺了擺手,這次倒沒有用石鐘山硬將虎天刀壓服的心思,這種事情,多少還是要講點情緣的。
當然,要是有必要,他卻也不會與這頭大貓客氣。
“我們不著急。”
楚留仙淡淡的語氣,無所謂的話語,仿佛是春風,一下子就融化了虎天刀決死的堅冰之心,吃出了一下,終究沒敢死。
他若要自盡,楚留仙攔得住一時,攔不住一事。
現在赴死的心一沒,虎天刀垂下腦袋,楚留仙臉上則浮現出了微笑來。
千里之堤,總是潰于蟻穴的。
“不錯不錯。”
楚留仙上下打量著虎天刀,外形夠威武,本事也夠強大,若是配合上足夠強大,且適合它的法寶,當真是坐騎的好選擇。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楚留仙真不著急。
他擺了擺手,淡淡地道:“來人,押下去。”
“是,大王!”
老槐樹的聲音瞬間就冒出來,下一刻出現在洞府中,極其恭敬地行禮,相當之狗腿地親自押解虎天刀下去。
“這老貨…”
楚留仙搖了搖頭,知道老槐樹平日里沒這么殷勤,這里面一定有事。
他也不點破,就那么靜靜地在靜室中等候。
片刻功夫,老槐樹佝僂著身子,胸膛與兩條腿都要成了直角,臉上堆滿笑就進來了。
“你想說小孔雀的事?”
楚留仙不等他開口,先一步問道。
“呃~那個…”
老槐樹點頭,又搖頭。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不用說了。”楚留仙揮揮手,道:“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她若愿意,我不攔她;她若不愿,人不能強。”
“小孔雀要是擔心的話,還是將這句話帶給她便是。”
楚留仙說完,衣袖一擺,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倒不是有多疲憊。
解決黃風妖的事情固然消耗了不少精力,之后與接連與羽玄大妖和虎天刀周旋,累是必然的,但還不到那個地步。
只是這會兒,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來的是各種法寶,再一一否定下來,心目中想要的法寶眼看就要成型,自然沒心思跟老槐樹磨牙。
“剛剛坐騎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
“似乎在妖域當中,弄出幾件更適合現在妖王法身的法寶,是當務之急。”
“妖王法身畢竟是陰神力量,同時又有妖氣充盈,再用以前的寶物多少有些不合適了。”
“這方面應該是短時間內最能增加實力的地方。”
楚留仙想著想著,沉浸其中,不由得就忘了眼前還有老槐樹在那里杵著呢。
至于虎天刀還什么都沒有答應呢,楚留仙就已經以坐騎稱呼之了,這個…他就認倒霉吧。
“那個…”
老槐樹當然看得出自家大王那是什么狀態,小意地出聲。
他生怕聲音大了給驚著是小,回頭自家大王給個厲害嘗嘗,那找誰含冤去啊?
“…嗯?”
楚留仙抬起頭來,愕然地看著老槐樹,問道:“你怎么還在?”
“有事?”
老槐樹哭笑不得,他剛剛進來到現在,一句囫圇話還沒說呢,這就給忘了?
“那個…,大王,其實我來不是說小孔雀的事,不不不,是她的事。”
老槐樹很有給自己一巴掌的沖動,話都說不清楚了。
楚留仙看著他的目光里耐性越來越少,老槐樹毫不懷疑,他再不把話給說利索了,轉頭說不準就被扔出去。
為自家老骨頭著想,老槐樹的舌頭總算是給捋直了。
“是這樣的,不是老頭子要說什么,是小孔雀她想自己來跟大王說。”
“那就讓她來吧。”
楚留仙愈發地奇怪,又不是沒有見過小孔雀想見他直接前來便是,何必兜這么大一個圈子,老槐樹又支支吾吾不說人話呢?
“小孔雀她也是一個有秘密的孩子啊。”
老槐樹感慨著,道:“她這是覺得隱瞞了大王,不好意思相見。”
楚留仙搖了搖頭,道:“老相你去叫她進來吧。”
“小孔雀,終究與其他妖眾不同,有些自己的小秘密,何足為怪?”
老槐樹得了這句話,再偷看楚留仙像是語出真心,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望著他的背影,楚留仙搖頭失笑。
“看來我還是沒有完全融入這妖域當中。”
“妖域妖山,終究是與宗門不同。”
妖王之于妖眾,那是父母是天地,生殺予奪,無所不能為。”
楚留仙明白這一點,卻也沒有改變的意思。
他終究是,而不僅僅是妖王留侯。
片刻之后,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入耳中:“大王…”
小孔雀平日里風風火火,跟假小子似的,也就是楚留仙正位妖王那一天一舞分外嫵媚,這會兒倒是表現出小女孩般的膽怯。
楚留仙微微一笑神情溫和,溫聲道:“小孔雀,老槐樹應該把我的話帶到了。”
小孔雀點頭。
“所以你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我沒有怪你。”
這番話一出,小孔雀還帶著稚氣的臉上終于多出了忐忑之外的神情,多少恢復幾分平時靈動。
“大王,其實…”
小孔雀本著仲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心思,索性鼓足了勇氣一口氣把話說了干凈。
一開始,楚留仙聽著還有點漫不經心的意思,到后來不自覺地坐正了身子,神情轉為凝重。
原來小孔雀真的是來歷非凡,羽玄大妖的話堪稱不盡不實。
羽玄大妖這么在意要帶走小孔雀,甚至危急關頭,不惜拼命斷后,可不僅僅是因為小孔雀小公主的身份。
小孔雀她赫然是本代唯一的一只…
“真血孔雀?!”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他沒聽過這個說法,不過從小孔雀的描述當中,他多少能明白這四個字意味著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的血脈之精純,一如孔雀遠祖,至少是本代最接近者,是這樣嗎?”
小孔雀點頭,一雙白嫩的小手伸出來。
小手本來是攥著的,嗯,從進入洞府開始,她的手一直是緊緊地攥著。
楚留仙本以為這丫頭是緊張的,現在看到她動作,頓時知道里面還有玄機。
果不其然,話說到這里,小孔雀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當著楚留仙的面,攥著的小開。
“刷刷刷~”
五道奇光迸發而起,如雨后橫跨天地的彩虹凝于一掌之間,將整個洞府映照出斑斕五色。
“羽毛?!”
“孔雀翎?!”
楚留仙看著小孔雀掌中五根羽毛,神色一點一點地變化。
他現在是妖王法身,陰神尊位,對氣息之敏感遠遠超過之前。這五根羽毛一出現,他立刻就分辨出不同來。
小孔雀見天地在他面前晃悠來晃悠去,楚留仙如何不知道她身上羽毛氣息。
小孔雀身上孔雀翎中氣息強大,妖力潛伏,他早就知道其來歷非同凡響,其血脈之純遠勝過老槐樹等妖怪。
只是,與這五根孔雀翎相比,又是云泥之別了。
“大王…”小孔雀的聲音中帶出哭腔來,“他們就是看中我能長出這樣的羽毛,說什么真血孔雀,返祖歸元,要逼著我跟兄長結婚…”
“去…”
“這什么情況?”
楚留仙眼睛瞪大,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等小孔雀帶著哭腔把話給說明白了,他才恍然了過來。
原來孔雀一族得知小孔雀血脈近乎孔雀元祖后,先是狂喜,繼而第一反應,就是要將這血脈保留下來,繁衍開來。
欲要血脈精純,古往今來,任何世界的做法都是同樣的。
—近親,通婚!
孔雀一族,想讓本代血脈最精純的兩人,小孔雀與其兄長通婚,從而生下更多的真血孔雀來。
小孔雀還有其兄長都無法接受這一點,于是在其兄長的幫助下,小孔雀這才成功翹家,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孔雀一族矢志不渝的追查,也是因為如此。
至于小孔雀兄長的下落,他現在是還在孔雀一族呢,還是也遠遁了,這個就不是楚留仙所關心的了。
“你想怎么做?”
楚留仙定了定心神,也將目光從孔雀翎上拔了出來,柔聲問道。
“我不回去。”
小孔雀無比堅決,然后將孔雀翎往楚留仙面前一遞,道:“大王,這些年我就褪下這五根羽毛,就獻給大王。”
不等楚留仙接受呢,還是推拒呢,小孔雀掉頭就跑。
她向著靜室外跑去的身姿恢復了蹦蹦跳跳,仿佛是放下了千鈞重擔,又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護一般。
楚留仙先是搖頭,再是失笑,也不矯情,將孔雀翎取在手中,把玩著道:“我把擔下此事如何?!”
“妖域之中,本就是舉世皆敵,不差孔雀一族!”
“再說,這不是瞌睡送枕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