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么玩笑,把寧河郡一兩億畝的土壤全部拿到鍋爐之中高溫熏蒸才能消除魔化植物污染的風險,這樣的事情,誰能做得到,恐怕就算集太夏之力都有些吃力,就算是燒磚,天底下也沒聽說過可以容納一兩億畝土地的磚窯吧?
聽著寧河郡郡守的話,周圍的所有官員心里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但沒有人敢笑出來,也沒有人反駁,因為在場的所有人中,寧河郡郡守是當之無愧的農業專家,沒有人比劉云濤更懂農事,劉云濤或許有些書生意氣,但就算督宰大人是幻影騎士,在這方面,也無法質疑劉云濤的權威。
只是聽了劉云濤的話,督宰大人的眉頭更皺了。
“你的意思是,作為燕州糧倉的寧河郡不僅今年的夏小麥會絕收,就算以后這片土地上種下正常的種子,都有可能會受到影響…”
“魔化植物所造成的基因污染和漂移不僅會導致近緣物種發生內在的基因變化,嚴重的,有可能導致整個生態環境發生結構性的變化,以寧河郡的這些田地來說,魔化糧種不僅會讓田里的作物徹底絕收,這些魔化糧種根植于土壤之中,還可以直接對土壤之中的微生物系統造成嚴重影響和重大改變,這些影響和改變,會改變土壤的特質…”
督宰大人不耐煩的揮斷了寧河郡郡守的話,單刀直入的問道,“你就直接說,以后寧河郡的這千里沃土還能不能出糧食?”
寧河郡郡守再次咬了咬牙,用力的點了一下頭,“會,但這些農田的產量會受到影響,寧河郡的這些高產田或許就會變成低產田,有可能要很多年才能恢復過來…”
“現在寧河郡夏糧絕收,作為寧河郡太守,你有何對策?”
“放火!”
“放火?”
“是的,眼前的這些小麥已經絕收,已經沒有收割價值,未免造成更大的污染,一把火燒干凈最好,燒干凈之后,余灰就地入田做肥,積蓄地力,細加耕耘,只要下一批的糧種沒有問題,多少都會有收成!”
“好,那就放火…”
“只是今年寧河郡夏小麥絕收已經是事實,現在整個寧河郡民心惶惶,若要恢復寧河郡地力,還要有更多投入,屬下斗膽,懇請督宰大人免去寧河郡今年賦稅,以此穩定人心,再發放惠農貸,讓農民能以貸賑荒,免去后顧之憂,再開燕州境內甲級大城六庫,將六庫之中未被魔化的糧種下發,如此我寧河郡之民眾就可以再次全心全意投入到農田之中…”
寧河郡郡守一下子就提出三條意見。
“好,我就免寧河郡三年賦稅,三年之后,寧河郡賦稅先減半征收,督宰府也會先下撥2000萬金幣…”說到這里,督宰大人的語氣微微遲緩了一下,估計只有零點幾秒的時間,不是督宰大人身邊的人,或許根本發現不了督宰大人這個時候的剎那間的那點遲疑,“其余之事,也如你所奏!”
“謝督宰大人!”寧河郡郡守一鞠到底,慷慨的說道,“如是這樣,三年之后,如果寧河郡良田依舊如此,下官愿意把腦袋奉上!”
“不要你奉上腦袋,只要你用心做事就好了!”督宰大人說到這里,才看了一眼剛剛暈倒在田埂上的那個官員,揮了揮手,“將那人抬下救治,看其年事已高,不再適宜擔任寧河郡中官員,醒來之后,就讓其致仕回家吧!”
“是!”
“走吧…”督宰大人說著,直接騰空而起,向著天空之中督宰飛舟飛去,督宰府中的幾名隨從官員,也各自騰空飛起,追隨著督宰大人朝天空之中飛舟飛去,這次督宰大人帶在身邊出來巡視的人,都是督宰府中騎士級的官員。
“恭送督宰大人…”下面一干燕州和寧河郡的官員齊聲恭送,看到督宰大人就這樣離開,沒有當場在這里殺雞駭猴,把這責任追究到一干燕州和寧河郡官員的身上,許多人心中都暫時松了一口氣。但輕松也只是暫時的,看看現在寧河郡這千里沃土顆粒無收的情況,所有人的心中,都如掛了鉛墜一樣的沉重。
“督宰大人已經有令,那就動手吧…”燕州刺史朱佟開了口…
燕州刺史朱佟剛才一直沒有開口,是因為他的心情,同樣也沉重異常。
朱佟已經猜到督宰大人今天為什么沒有在這里發飆了,因為現在太夏出了狀況的,絕不僅僅只有寧河郡一郡之地,整個太夏排名前一百位的產糧重地,聽說情況都和寧河郡差不多,今年的夏收,情況都糟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燕州各地,同樣告急,絕收之地,十有七八。
這個時候再遲鈍的人,都知道事關太夏穩定和命脈的農業生產領域,已經出了大問題。這一點,只要看看最近這兩個月來的糧價就知道了,各地的糧價在四五兩個月份之中已經翻了一倍,各地的豪門大族,更是已經開始動手囤積糧食。各地都開始動用官糧投入市場,并對一干豪門大戶采取了限購之策,這糧價才稍微平復下來一些。
太夏的農業領域出了大問題,這個問題,自然和大司農韓正方,和通天教與魔族密切相關,只要聰明一點的人都能想明白其中的因果。
但官糧的儲備是有限度的,如果土地不能夠再產出糧食,以太夏的人口規堊模,各州各郡儲存的官糧,也只是坐吃山空,不可能支撐太久。
只是身為太夏九卿之一的重臣居然投靠魔族,這些年韓正方到底在太夏布置了多少殺招,給太夏挖了多少坑,一旦想到這個問題,就連燕州刺史朱佟的心中,都有一陣寒流滾過。
——希望后面不要再出問題了。
寧河郡郡守劉云濤這個時候同樣有些心神不寧,夏收之后,按照農時和慣例,寧河郡中的大片田地,都要在六月下旬開始播種大豆,如果這次的大豆再次絕收…
劉云濤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如果真出現這樣的情況,寧河郡中的農戶忙碌一年下來卻顆粒不收,那么,恐怕不等魔族打來,這太夏恐怕真要亂了…
劉云濤現在只希望各甲級大城之中的六庫之中的豆種不要出問題。
官員們開始離開田埂,得到命令的兵士,已經開始動手把田里的小麥點燃了…
只是幾分鐘后,督宰大人的飛舟都還沒有離開寧河郡,飛舟下面的大地之上,已經升騰起一股股沖天的濃煙,寧河郡千里麥田,開始著起火來…
麥田的火頭最高只有十多米高,不算大,但這么多麥田開始點燃后產生的煙霧卻很大,在飛舟上看著腳下的大地,被焚燒的麥田中的濃煙逐漸就把下面的大地一片片的遮住了,形成一片片的煙霾。
督宰大人站在飛舟之上,看著腳下大地上升騰起來的煙霾,眉頭緊鎖,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剛才在寧河郡郡守說到六庫之中糧種儲備的時候督宰大人稍微猶豫了一下,是因為這個時候,就連督宰大人都難以肯定東北督護府中各甲級大城的六庫儲備不會有問題。
儲備在各甲級大城六庫之中的糧食糧種都不可能一放進去就擺放多少年不動,那些糧食糧種,都有相應的儲存期限,到期之后,就要辭舊迎新,要不然那些糧食糧種就會發霉壞掉,如果韓正方與魔族決定在太夏的糧食上動手腳,那么,各地的糧食既然都已經不知不覺被魔化,那么,從各地收上來進入六庫的糧食糧種雖然進庫過程非常嚴格,不管怎么精挑細選,但也難保不會出現問題。
大災變之前魔族和三眼會在魔化糧食上動手腳,只要人吃的時間一長,就會讓人絕育,體弱,多病,身患各種絕癥,這一點,只要收集和統計各個醫院的流行病學的數據,就可以發現端倪,做出預防和應對措施,太夏對魔族的手段也有預防,每想到這一次,魔族針鋒相對,用同樣的手段,卻是直接讓太夏的糧食在特定時間開始絕收,一點反應和預警的時間都沒有給太夏留下,不僅讓太夏沒有糧食,還要破壞太夏生產糧食的良田土地,這是絕戶的手段。
好歹毒的計劃…
督宰大人在心中喟然長嘆一聲。
此刻,魔族還未打來,太夏內部,卻已經有了不穩之像,軒轅大帝失蹤,太堊子攝政監國,各州的血人之亂還未徹底平息,通天教的一干余孽還未清剿干凈,太夏的農業命脈再次出了大問題,最近半年,糧價開始飛漲,各個城市內房價開始飆升,各地豪門望族開始高筑城,廣積糧,還乘清剿血人之機名正言順的開始擴大私軍團練,這是天下大亂之兆。
一想到這些,程督宰就憂心忡忡…
“大人,高州,墨州,通州,瓊州,燕州,惠州,朝州我們都看過了,不知道大人現在還想去何地巡視?”督宰府督曹高天奇的聲音在稱督宰的身后響起,把督宰大人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拉了回來。
“只有幽州沒有去了,這幾日幽州那邊可有什么消息?”督宰大人未轉身,只是平靜的開口問道。
“幽州已經開始夏收,幽州受到的影響不大,聽說只在幽州兩個郡內有些田地絕收,而像陽河等郡,今年夏天的糧食產量比起去年還多出許多,要說幽州的消息,這兩日督宰在大人忙著在各州巡視檢查,或許還未聽說,屬下在前兩日倒從一個朋友口中聽說說了一件頗為轟動的事情,是關于燭龍領的!”
“是燭油嗎,還是張鐵在次大陸的風流韻事?”
說到張鐵,督宰大人的語氣有點奇怪,高天奇還記得,在前些天聽說了張鐵從威夷次大陸的神圣冰島王國帶著一堆老婆孩子回到燭龍領的時候,督宰大人當時在書房里,就用鼻子哼了一聲,說了兩個字——胡鬧。督宰大人似乎對張鐵在這種時候還只顧著自己的老婆孩子有些不滿,但督宰大人也沒有辦法,因為張鐵現在已經不是太夏官員,督宰大人也沒有辦法管到張鐵頭上。
“咳咳,不是燭油,也不是千機真人在次大陸的風流韻事!”
高天奇咳嗽了兩聲,督宰大人可以直呼張鐵的名字,他作為一個黑鐵騎士,稱呼一個名聲傳遍東西方大陸的傳奇大地騎士,卻不能有督宰大人這樣的口氣,要不然就是不知道輕重了,督宰大人也不會喜歡,要是張鐵還在做幽州廷尉時,他或許還可以直接稱呼張鐵的名諱,但現在,卻是不能了,短短幾年,看著那個曾經和自己有過數面之緣,原本地位相差不多的男人越走越高,高天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么樣的心境,這個時候提到張鐵,高天奇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張鐵時張鐵在幽州城外蹲在河邊洗著碗筷的情景,一個像張鐵那樣的騎士和家人一起開著房車出游,居然還承擔了洗碗這樣的雜務,這樣的事情,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簡直是天方夜譚。洗碗這種事,長這么大,無論是在家中還是在師門之中,或者是出仕來到督宰大人身邊,高天奇還真沒有做過一次。
“是聽說鐵龍宗宗主千機真人前兩日拿出了一件他在地元界獲得的重寶,那件重寶叫做血祭熔爐,居然可以將血人在血祭熔爐之中血祭之后用來提高自己的修為與治療身上的絕癥傷勢,短短幾日,那血祭熔爐的效果已經引起了轟動,因為血祭熔爐,那些為禍幽州和通州的血人的身價居然飆漲,奇貨可居,幽州和通州境內的許多豪門大族都加大了人手追捕血人,務求活抓,還有重金求購的,重利之下,各地的賞金刑捕也聞風而動…”
督宰大人一下子轉過了身,看著身邊的親隨督曹,突然問了高天奇一個問題,“你覺得張鐵如何…”
高天奇吸了一口氣,冷靜的說道,“督宰大人或許還不知道,當初在幽州第一次見到千機真人之前,屬下就在城外見過千機真人一次,屬下第一次看到千機真人時,千機真人正蹲在幽州城外軍馬場旁邊的一條河邊洗刷著碗筷!”
“你說什么,蹲在河邊洗刷著碗筷?”督宰大人一臉詫異,覺得高天奇似乎是在說笑話一樣,一個騎士還會去洗碗?這樣的事,高天奇這一輩子沒做過,督宰大人這一輩子同樣也沒做過。
“正是在洗碗,千機真人當時開著一輛新買的房車,正帶著父母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幽州旅游,他們一路旅游一路到達的幽州城,我當時和風蒼梧在軍馬場試馬,在來到河邊飲馬的時候才看到千機真人,當時我自己都沒發現那個就在我們面前洗碗的少年居然是一個強大的黑鐵騎士,這些年,當時第一次遇到千機真人的畫面時常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讓我時常提醒自己無論何時待人接物都要保持一顆平常之心,幾年歷練下來,我自己都感覺自己的心境大有進步,督宰大人若要問我對千機真人的看法,我覺得千機真人在平常表象之下,胸藏鬼神莫測之機,手握改天換地之術,千機之名能夠響徹太夏,絕對名不虛傳,令人敬佩…”高天奇鄭重的說道。
督宰大人眼中光芒一閃,直接說了四個字,“去燭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