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積雪被來來往往的行人踩化,早就變成一片松軟冰冷的泥污,從客棧之中被丟出來的那個人和一床捆起來的破爛鋪蓋,就直接掉到了泥污之中,一身狼狽,街邊的行人都連忙避讓,張鐵則和一些行人站在旁邊圍觀起來。
幾個膀大腰圓的伙計,連同著穿著廚師服裝,手上還拿著一把哨子的客棧廚師站在客棧的門口,一個個惡狠狠的看著被丟出去的那個人,其中一個口齒伶俐的伙計還抱拳一圈,朗聲說道,“各位街坊鄰居來往朋友,今日我們悅安客棧把這個人趕出,非是店大欺客橫行霸道,而是此人已經在我客棧之中賴了一個多星期,卻一個銅板的錢也拿不出來,我們客棧老板原本還心軟,看在外面天冷的份上讓他在沒錢的時候多住了幾天,哪里想到這個人不僅沒錢,還打算一直賴下去了,要在我們客棧白吃白住,當我們是好欺負的,走遍天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到了今天我們忍無可忍,將這個人趕出悅安客棧,也請大家做個見證,這個人以后的死活跟我們再無關系!”
被從客棧之中丟出來的人氣得渾身發抖,一身泥污的從地上站起,用手指指著客棧里的幾個年輕人,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們…你們…欺人太甚…我在客棧里付的房租和伙食費…已經…已經付到了一月底,現在時間還沒到…你們就把我趕出來了,道理何在…”
“當初你來的時候我們掌柜就已經告訴你,我們悅安客棧的房費是隨行就市,一日一價。淡季的時候價錢便宜,節假日日旺季的時候價格貴,你所說的房租,是十一月的,從十二月開始。整個抱虎城的房價都在漲,各個客棧的房價也在上漲,我們悅安客棧的房價伙食費同樣也在漲,隨大流,你交的錢,剛剛過完年就沒有了。是我們掌柜看你可憐,所以才讓你多住了幾天,你就算到衙門去告我們也不怕,真好笑,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是丹藥師。要是天底下的丹藥師都像你一樣,那丹藥師還不如碼頭的苦力…”
“哈哈哈…那個我不是丹藥師…我若不是丹藥師又怎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那個渾身狼狽的中年人凄厲的大笑起來,雙眼通紅,神智好像已經有點不清了,他扯開自己濕凝狼狽的的衣服,把自己的胸膛裸露在寒風之中,仰天狂呼,“來殺我呀。來殺我呀,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的,來殺我呀。這天下眾人皆是蠅營狗茍之輩,我為這天下人落到這等地步,又有何意義,你們想要荼毒天下,就盡管荼毒好了,你們想要來殺我。就來殺我呀,你們不是手眼通天嗎。你們不是準備把太夏所有的藥材都變成殺人不見血的毒藥嗎,來殺我呀。來殺我呀…”
在客棧的一番驅趕和客棧伙計的言語刺激羞辱之下,這個在眾目睽睽被丟出客棧的中年人的神智似乎已經有些癲狂起來,這癲狂的氣勢,倒把幾個客棧的伙計嚇得后退了兩步,嚴守在客棧門口,防止他癲狂之下再沖入客棧之中鬧出什么亂子,周圍看熱鬧的人,除了張鐵之外,也個個連忙散開了一些。
“啊,這個人神智已經有些不正常了,叫刑捕來把這個人拿下吧,要是他傷起人來,這就有些麻煩了…”周圍已經有人小聲開口說道。
“把他送到善醫館吧,讓大夫看看,這么冷的天,人都瘋了,怪可憐的…”
聽到周圍眾人的話,那個男人笑得更加癲狂,眼淚都出來了,“是啊,我是瘋子,我是瘋子…”
“英雄都有氣短之時,誰人沒有落難的時候,這里沒有什么好看的,圍觀的人都各自散了吧,這位朋友也不要太激動了!”就在眾人圍觀之時,一個清朗冷靜的聲音從人群之中傳了出來,所有人轉頭看去,只見是一個身材挺拔,穿著一件連著防雪冒兜披風的年輕人站在人群后面開口說話,從聲音上看,說話的人年齡應該不大,似乎還不到二十歲,但眼尖的人卻能發現這個年輕人身上穿著的披風還有腳下的靴子都是做工精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東西,而且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難言的氣質,就算沒有露出臉來,也不由會讓人有些敬畏的感覺。
“哈,都散了吧,散了吧…”
年輕人的話語之中似乎有一股魔力一樣,聽到年輕人說散了,圍觀的人還真的就一個個就散開了,就連剛剛有些激動癲狂的那個中年人的情緒,隨著年輕人的一句話,也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沒有再大喊大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說話的當然是張鐵,而且張鐵在話中已經用上了一絲攝魂禁斷大術的秘法,他雖是在說話,但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那就是讓人聽得最舒服,最好聽的話,不知不覺就會按他話中的意思行動,在人群散開的時候,張鐵從人群之中走出來,來到客棧的門口,聲音平淡,不慍不怒的問站在客棧門口的幾個伙計,“這個人在這里還欠你們客棧多少錢?”
不知為什么,剛剛還伶牙俐齒的伙計這個時候卻有點畏懼的縮了縮腦袋,小聲說道,“這個人…在我們客棧里多住了幾天,算下來,現在還欠我們客棧20多個銀幣,我們也是做小本生意的…”
“好了,我知道你們的難處,這也不能怪你們,拿著…”張鐵手指一彈,一個金幣就從他手上飛出,在空中劃過一條金色的優美弧線,就落在了伙計的手里,“他欠的的錢我替他付了,剩下的也不用找了,跟你們掌柜說,能救人危急時好事,但是如果能善始善終就更好了…”
“是…是…是,多謝,多謝…”金幣在手,幾個客棧的伙計一下子就笑了起來,對張鐵更加的客氣了,這樣出手大方喜歡替人解圍濟困的豪客,走到哪里都受歡迎。
“他還有什么東西留在你們客棧里嗎?”
“沒有了,沒有了!”客棧伙計連忙搖頭,“他來的時候就帶著這么一床御寒的破棉毯,其他的東西都沒有帶!”
張鐵轉過頭看了那個剛剛癲狂激動,現在裹著衣服,已經平靜下來,臉色在寒風之中有些發青的中年人,平靜的說道,“跟我走吧!”
中年人猶豫了一下,跟著張鐵走了兩步,看了看地上的那床掉在泥污之中的破鋪蓋,又想去撿。
“不用撿了,那東西已經又臟又濕,就丟了吧!”
聽到張鐵的話,那個中年人才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然后就乖乖的縮著身子跟在張鐵身后。
張鐵帶著中年人在路上走了一陣,張鐵不說話,那個中年人也不說話,兩個人走了十多分鐘,一直走到另外一條更加繁華的大街,來到一個名叫“晉云大酒店”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這“晉云大酒店”,無論檔次規格,比起剛才的那個客棧來說,簡直不知道高了多少倍,雖然是大冷天的,但酒店外面的花園里還是一片綠意,這個花園的頂部有著巨大的玻璃鋼的天穹,而地面上還有著暖氣,亮堂堂的大理石地面流光溢彩,不帶一點灰塵,兩排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正在門口迎客。
張鐵直接就走了進去,那個中年人看了看這個酒店的排場,有些不敢進去,猶豫了一下。
“怎么,剛才連命都不要了,現在卻連一個酒店都不敢進!”張鐵轉過頭,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拿出豁出去的駕駛,直接跟著張鐵走了進去。
“這位先生,你們是要…”一個酒店里迎賓的姑娘走了過來,眼睛在張鐵身上和跟著張鐵的那個中年人的身上看了一眼,張鐵的身上帶著一股貴氣,而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卻有些邋遢,兩個人完全就像是兩個世界的。
“給我準備一個別院…”張鐵說著,直接遞過去一張1000金幣的金票,那個迎賓的姑娘看到這種“大面額”的金票,其他的話就直接咽到了肚子里了,有這樣一張金票,兩個人在酒店里最貴的別院里連吃帶住的呆上一年都夠了。
就在來往于酒店之中的一干衣冠楚楚的紳士小姐詫異眼神的注視之下,那個迎賓的小姑娘直接把張鐵和那個中年人帶到了酒店之中的一個清幽的溫泉別院里。
“你看看他的身材,給他拿幾套得體適合的衣服鞋襪來,價錢什么的無所謂!”張鐵對迎賓的姑娘說道,這種檔次的酒店之中,都有高檔的商場,買衣服之類的東西很方便。
等迎賓的姑娘離開,張鐵則對那個中年人說道,“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出來和我說話…”
交代完這些,張鐵就安靜的在別院的客廳里坐著,喝著茶,等著那個中年男人洗完澡出來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