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乎凝聚的氣氛中時間緩緩流逝,十幾分鐘后,一隊巫黎戰士用戰刀和長矛驅趕著寥寥幾名衣著華麗的婦孺來到了富饒大廳,其中最小的兩個孩子還穿著絲綢的睡衣,赤著雙足。
“難道你敢說出剛才那些話,原來是因為家族人口稀少,已經即將破落。”望著幾個孩童看到老人驚恐的奔跑過后,依偎在其身邊,張黎生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笑意,開口說道。
“別怕,別怕,很快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老人慈祥的摩挲著兒孫們的頭頂,那嘶啞但溫柔的聲音仿佛能觸動人心一般,竟讓孩子們不再驚懼,臉上露出了可人的安慰笑容。
但當老人緩緩抬頭望著張黎生時,聲音卻變得剛烈而決絕,“命運的確并不垂青伊多芬家族,讓我所有的孩子都已死在了商路之上,但這并不是我敢于反抗你的理由。
即便‘伊多芬’還是海茵海曼成的頂級豪門,面對蠻族的邪惡入侵,我也只會吶喊出四個字,永不屈服,并愿意為發出這聲吶喊付出任何代價!”
“很好。”直視著老者倔強、堅毅的面孔,張黎生沉默片刻點點頭用牙齒中擠出了兩個字,之后他環顧四周,指著一個神色顯得最為激昂的年輕男子冷冷說道:“給他一柄刀,讓他隨便砍下那個異端身邊任何一個孩童的頭顱,如果他不愿意,就殺了他。”
“遵命,偉大的神靈。”驅趕婦孺的巫黎武士中一個頭插三根顯眼翎毛的首領跳下‘伙伴’大步走到年輕男人面前。抽出腰間的戰刀強硬的塞進那男子顫抖的手中,指了指老人身邊的孩童,兇殘的做出了一個割頸的動作,生硬的用陸地文說道:“他死,或者你。”
木然的看看手中銳利的戰刀,再看看將手指吸吮在口中的孩子,男子身體漸漸戰栗,臉孔漲的通紅,突然嘶吼一聲,‘你們這些野蠻的魔鬼…”。揮刀朝面前的狼頭魔怪砍去。卻被巫黎武士輕而易舉的撕斷了脖頸。
在不遠處看著那男人頭顱連同半截脊骨被凄慘的拔出了身體,巫黎神祗那兇狠、蠻橫的性格已完全被激發出來,左右一指冷冷命令道:“把戰刀交到這些陸地人手中,讓他們去殺死那個異端和他的家人。
如果他們不愿意的話。就砍掉他們的腦袋。把尸骸綁在木架上豎在海茵海曼城的街頭。讓城里所有的陸地人明白,現在誰才是他們命運的主宰。”
“遵命,偉大的鉨下。”無論青年發出何等殘暴命令。虔誠的巫黎武士都絕不會發出異議,只會恭敬的從命,于是很快幾名身不由己的新‘行刑者’便被選了出來。
這批行刑者中性別有男有女,年紀有壯年也有少年,卻都是手拿戰刀全身抖個不停,不一會便因為不愿殺戮他人反而被巫黎戰士奪去了生命。
“閣下,您有著毀滅一個國家的力量,輝煌一個種族的智慧,應該明白逼迫戰俘殺戮孩童、老人只會收獲憎惡、仇恨和恐懼…”看到這凄慘一幕,一旁本來始終沉默的法蘭大騎士長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奮,違背了自己理智多謀的秉性,開口勸說道。
“強森爵士,我來這里不是想要討別人的喜歡,祈求你們愛戴的,其實在入侵‘綠葉大陸’前我已經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獲得些什么,又能夠收獲些什么了,”巫黎神祗扭頭看了強森一眼,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第一是服從,第二就是恐懼。
如果被征服的陸地人能夠服從我,那我就會像愛護巫黎人一樣愛護他們,并賦予他們文明的進步,生活的改良和比以前更加平安喜樂的生活。
如果他們不愿服從我,那我就只能選擇讓他們恐懼,用一百、一千、一萬、十萬、百萬、千萬同伴的死亡讓他們恐懼,直到這種恐懼累積到極點,讓幸存者覺得能夠活著全都是因為我的恩賜,最后把恐懼心甘情愿的化為服從…”
張黎生不帶一絲溫度的話語伴隨著接連不停的殺戮響徹整個富饒大廳,讓‘海茵海曼’體面人們剛剛被煽動的熱血沸騰的內心頃刻間冰冷下來。
終于在第七輪行刑者被選出來后,一個渾身酒氣的消瘦少年精神崩潰的哭嚎著握刀沖向了努力遮住子孫雙眼的老人,而有了第一個動手者后,很快伊多芬家族便滅絕在了大廳之中。
塵埃落定,望著那一片血泊,張黎生朝大騎士長笑了笑,“瞧,我的想法很正確不是嗎?”
看著身邊黑發青年的笑容,強森生平第一次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怖,這畏懼不是來自于雙方實力的差別,而是來自于對方那輕描淡寫間流露出來的那種前所未見的殘忍與蠻橫。
不敢繼續發出異議,更不愿違背良知迎合黑發青年的兇殘,大騎士長無聲的深深鞠躬,退到了一旁。
“看來這方法真的很有效,否則你也不會選擇沉默了。”張黎生在寂靜的只剩下千百幸存陸地人粗粗喘息中的富饒大廳里望著強森聳聳肩,把目光轉到了雅姬身上,“雅姬,經過一個‘小插曲’的考慮,我想你應該能馬上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告訴我,你愿不愿意永遠順從我的意志呢?”
沉默良久,女商人呆滯的臉龐上露出恐懼、掙扎的神情,聲音干澀、沙啞至極的說道:“我現在還不能馬上回答你,閣下。”
“這不是我最希望聽到的答案,但也不是最壞的回答。”張黎生點點頭環顧四周高聲說道:“各位海茵海曼城的先生、女士們,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的財富、土地都將被沒收,貴族身份也將被廢除。
明天起將有愿意信仰我的陸地人繼承你們的權勢。治理‘海茵海曼’,而你們將和城里最貧苦的人家一樣,靠清理廢墟、耕種農田換取食物,艱辛的生存下去。
當然如果有人能幡然醒悟,愿意匍匐在我腳下獻上虔誠,那么我保證他會比以前過的更加富足、安樂。”,然后漫步向廳外走去。
即將離開富饒大廳,青年突然站住,轉身最后又說了一句,“記住。剛才的話不是我的懇求。而是你們的機會…”,這才施施然的輕盈一跳,在虛空中凝現出一張水盈盈,晶瑩剔透的巨大王座。飛向了空中。
以后的日子,蠻族之災在大陸肆虐橫溢。
很快張黎生便知道像是卡塔曼城邦國副都這樣有著法陣、煉金塔守護的雄城其實非常稀少。借助著生物戰艦強悍的運輸及作戰能力。巫黎遠征大軍不斷挺進,寥寥幾日便將卡塔曼城邦國、費曼奇公國、哈諾第二共和國…等十余個大小不等的國家吞并。
占據整個綠葉大陸大約五分之一面積的粗長葉梗部分就這樣被‘巫黎’收入囊中。
之后,在大陸諸強國終于做出反應之時。巫黎人卻停下了征伐的腳步,開始驅趕著數以百萬被俘虜陸地人戰士在大陸‘葉梗’和‘葉身’唯一接壤的亞森、法蘭兩國邊境修筑宏偉的防御工事。
與此同時,巫黎人開始在他們已經廣博無垠的‘大陸占領地’上蠻橫的拆除城池、堡壘與神殿,所得物料則被蠻族工匠利用種種神奇機械工具,奇跡般的快速修筑成了一座座雖簡陋卻規模宏偉,充滿地球遠古巫蠱氣息的陰森廟宇。
幸存的陸地人如果想要繼續留著腦袋,每天破曉時分就必須集合到廟宇之中向供奉著的上身為人,下身為蛇的魔神跪拜、祈禱。
并且他們在公共場合講話之前都必須用手指在胸前劃出一個‘L’字,口頌‘巫黎在上’才可開口,否則就有可能會被巡弋的巫黎武士用皮鞭肆意抽打,因此喪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于祖國被滅,高貴的身份、財產、領地被奪的卡塔曼城、費曼奇諸國貴族來說,這樣可怕的日子簡直如同身處煉獄之中。
可對于許多原本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貧苦普羅大眾,甚至地位更低賤的農奴來講,雖然蠻族占領軍面目猙獰可怕,稍遇反抗便動輒殺人,但這樣清晨祈禱之后便再無其他約束,每七天可以休息一天,據傳馬上就將丈量土地,無償均分給每個農人的日子卻比從前要滋潤的多。
轉眼已是初春季節,這天清晨時分,已經填平了地殼裂痕,廢墟也都清理的干干凈凈的海茵海曼城中,張黎生身披一件樸素的褐色長袍行走在微微起霧的石板路上,隨著漫長的人流向城市中心以前的富饒大廳,現在的‘巫黎神廟’漫步而去。
“夏洛德,今日我所能感受到的信仰之力竟然比昨天增長了一些,”愜意的深呼吸著略帶寒意與咸味的空氣,青年向一旁一位同樣用褐色罩頭長袍將腦袋都整個包住的老人低聲說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當然知道禰下,這意味著您已經開始在綠葉大陸收獲信仰了,”被逼無奈淪為巫黎神祗爪牙,替他管理‘海茵海曼’中部諸城邦的前領航士五味雜陳的回答道:“可您有沒有想過為了得到這些信仰,您付出了怎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