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赤色政權立鼎已經六十余年,早已普遍得到了國際社會的認可,但最初成立時因為意識、思想等尖銳問題,卻有很長一段時間被‘西方’孤立。
再加上那時國力薄弱,外交基調多以隱忍、寬宏為主,偶有所謂的‘國際友人’來訪,無論是官方或民間身份,一定極盡熱情招待之能事,費用還分文不取。
后來隨著國家實力的恢復,在亞洲華夏文明圈重新取得主導地位后,華國對外基調漸漸強硬起來,再有外賓來訪,便開始按照國際慣例予以招待,像張黎生混跡其中的這種‘經濟考察團’早就是一切自費。
但這次卻又有不同。
‘冬日騷亂’后在‘亞特蘭蒂斯’壓力下,地球最強大,也是唯一擁有無害‘異世界’的兩個國家,米利堅聯邦和華夏共和國關系迅速進入了‘蜜月期’,以至于華國經貿考察團訪米時,食宿等基本消費,‘白宮’竟然破天荒而又詭異的以‘國家安全開支’的名義予以支付。
這樣一來按照華夏禮尚往來的習慣,米國企業家們的回訪開支自然被華國外交部主動承擔,這只是一件小事,但仔細品味大國間交往的微妙立場,和外星人帶給地球諸國關系的影響卻極為耐人尋味。
有人付錢自然是件好事,但這樣一來臨時起意加入考察團;
名下的LS公司在洛克能源、微型軟件、谷詠網絡等家喻戶曉的知名跨國公司中毫不起眼;
又是孤身來華的張黎生根本不可能按他住酒店的慣例,被招待進北平飯店最好的總統套房。能入住A座一間七十余平方米的高級套房,已經是外交部安排招待的人員,看在郭采穎隨行的面子上,特意照顧的結果了。
得到住宿房間的門卡已經到了凌晨兩點左右,回到華國自然而然感受到約束的郭采穎作為中央部委干部在同事面前,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陪張黎生回房間,只能在酒店大堂和他戀戀不舍的告別,臨走前有意無意的再次叮囑青年最好盡快學好普通話。
張黎生聳聳肩答應下來,帶著自己不多的行李在服務生的熱情引導下來到自己的房間,泡了個熱水澡后。盤腿坐在大床上。打開電視調到正在播報午夜新聞的中央新聞臺,模仿起了主播的口音。
這是一個小竅門,七、八年前,青年還在川西佢縣二中上學時。同校一個家里靠賣山貨發了財。考市里高中時疏通關系。走了藝體生路子的女學生就是這么迅速把一口土話變成了怪里怪氣的川味普通話。
比起山村妹子,本來就極有語言天賦,此時又只差半步就可成為真正神靈的張黎生。能力、智慧自然強上萬倍不止,但鄉音難改,一夜辛苦,接連換了十幾個電視臺,盯著新聞鸚鵡學舌了六、七個小時,雖然講話已經變得流利,他的音調卻還是‘土味’十足。
這時神奇無比的‘永恒通曉術’對于已掌握的語言、文字不能起到‘修改’作用的弱點已經暴露無遺,可‘馬不知臉長,人不覺面丑’,這樣的口音對于自負、自信的青年來說卻已經足夠。
“一夜之間就學好了普通話,下次見到學姐她一定大吃一驚。”拂曉時分,張黎生關上電話,拉開窗簾望著霧氣蒙蒙的城市喃喃自語道。
可惜之后的兩天他卻沒有得到顯耀的機會,就像郭采穎說的那樣,女孩根本沒時間來見青年,反倒是不少華國高級官僚接見了他,當然是連同回訪的所有米國企業家一起。
雖然會晤的最高級別官員已經到了在華夏最高權力組中都占有一席之地的政務院副總理,但公開場合下,張黎生卻沒有釋放出特別的善意。
反倒是那位分管經濟的副總理對于這個能講一口別扭普通話,在考察團里顯得年輕的過分的青年人很感興趣,多次主動發問,和張黎生相談甚歡。
轉眼間兩天過去了,等到帶有歡迎性質的會見活動早已全部結束,郭采穎卻遺憾的打電話來說因為出差紐約,堆積的工作還沒做完,恐怕還要再過兩天才能來見張黎生,“我這兩天連續加班到夜里十點,處里的同事都有意見了。
今天再不按時下班,估計他們就‘造反’了。
真沒想到這次出去不到兩周就堆了那么多要處理的文件,平時寫寫報告,組織組織會議覺得很輕松,可事情一多就焦頭爛額,對不起了學弟,這兩天你就繼續自己在北京串胡同吧。”
“沒關系學姐,不過我真沒想到你工作這么認真,而且想加班,竟然還有人敢反對。”中午時分,正在難得見到藍天白云的北京街頭閑逛的張黎生玩笑的說道。
“你以為現在還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赤色革命’能用工作態度亂扣帽子的時候啊,現在誰不講究‘個人權力’呀,那些老資格的調研員誰的面子都不給的。”
張黎生不懂所謂的‘老資格的調研員’就是指華國政府機構中空有行政級別沒有領導職位的,快退休的公職人員,這些人大多在中央部委出現,辛苦了一輩子卻只混了個空銜,實際仍然呆在機關底層,沒了前途,又歷練的滑不留手,自然誰的帳都不買。
但青年也沒有多問,而是笑著說:“這么說你的工作比我想像中要辛苦的多了學姐,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再見學弟。
對了你晚上悶的話可以到簋街看看,離北京飯店不遠,就在東直門,坐出租車只要…算了,錢你又不在乎,總之那里很有趣,不過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要和人起沖突。”
“學姐,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個胯下抱著樹葉,頭上插著鳥毛的野蠻人嗎?”
“當然不是,你比他們狡猾、殘忍、好斗的多,后天見學弟。”女孩說著掛斷了電話。
“狡猾、殘忍、好斗…
我不這樣早就已經尸骨無存了…”青年愣了一下,喃喃自語著收起了電話,一時茫然的環顧四周。
眼前是個青磚瓦房和摩天大廈同在,寬敞的馬路和狹窄的胡同并存的古老而又年輕的城市。
這座國際化大都會的人口和紐約相仿,同樣顯得非常開放,但也許是因為紅頭發、白皮膚的亞特蘭蒂斯人在街頭仍然隨處可見;
或者昨天閑逛了一下午,卻沒有遇到一支示威游行的隊伍,只生活了兩天,就已經給張黎生一種更有秩序的感覺,這感覺莫名其妙影響的他的心情有點壓抑。
“年輕人,找天平門呢吧,你呀往左走一個路口,然后到對過公交車站坐車,瞧好嘍六十七路,三站地之后直直走個幾百米就得了。”一個穿著嫩綠色的運動裝,背著把寶劍的老人路過青年身邊,看到他東張西望,停下腳步,很好心的說道。
“老先生,我不去天平門,不過謝謝你了。”張黎生回過神來,啞然失笑的翹著舌頭道謝一聲。
他此時其實無事可做,腦子不知怎么就猛的轉到了來北京途中,道門弟子收取瀛洲仙境這件事上,想了想問道:“請問您知道離這最近的,比較著名的廟宇、道觀在哪嗎?”
“合著全北京城,最大、最有名的就是郊外的白云觀、喇嘛廟了,其它小的‘除四舊’都改民房嘍。”老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有點感慨的說道。
“謝謝。”朝他再次道謝后,青年漫步前行,來到公交車站,招算攔下輛出租車去郊外道觀逛逛,碰不到道門弟子就權當旅游。
沒想到這時正是‘飯點’,等了十幾分鐘竟沒有一輛車停下。
“狗屎,連輛出租車都攔不到,這還算是國際化大都市…”等的心焦,張黎生暗自腹誹道,沒想到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突然閃著轉向燈停到了他的身邊。
青年心喜的松了口氣,正要走到車子后座開門,沒想到他剛把前門閃開,身后就有一個壯碩的年輕人快步沖上前打開車門鉆了進去,伸出腦袋嚷嚷道:“快,快,快跟上,徐良他們現在估計都到飯店了,我快餓死了,快…”
“先生,這是我攔的出租車。”青年一愣,拍了拍年輕人探出來的肩膀說道。
“亂摸什么,你臘月生人吶,咋還動手動腳的呢,”聽到張黎生特色十足的‘川普’,年輕人瞧他一眼撇撇嘴說:“你的出租車,你的出租車喊它答應啊。”
見年輕人蠻橫無理,張黎生想到紐約不良社區那些有色人種,一笑說聲,“還真是那里都有這樣的白癡…”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后頸。
被巧勁按住脊柱,那年輕人就覺得全身無力,癱軟的像是骨節全部抽走一樣,同時又酸麻痛苦的像是要死掉一般。
緊接著他又感到一股巨力拉著自己的脖子向外拔去,預感到馬上就要被人從車窗揪出來,扔到地上摔得頭破血流,心里不由又驚又怒又怕,卻連掙扎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