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室中,看清楚了高大青年濃眉大眼的臉龐,海倫娜眼睛一下瞪大,手放在胸口,呼吸加速,精神顯得有點恍惚的喃喃說道:“是你嗎,范德薩,真的是你嗎…
神靈護佑,我不是,不是在做夢吧,到底是我就要死了,所有看到了人生最后的美好幻象,還是你真的來到了我面前…”
“你沒做夢海倫娜,我就在你面前,就在你身邊,就在你的身邊…”高大青年用手仿佛碰觸在陽光下晶瑩剔透,轉瞬即逝的露珠一樣溫柔小心的撫摸著少女的臉龐,強忍著淚水結結巴巴的說道,最后竟無語哽咽。
這感人唯美的一幕讓旁人為之心碎,卻讓走廊上的張黎生覺得‘狗血’不已,他禁不住的頭皮發麻,撇撇嘴巴打算到甲板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剛走了一步卻被兩名頭上帶著圓帽,手持彎刀的武士攔住了去路,“先生,暫時請你不要隨便走動。”
青年一愣,看看已經彎腰駝背站滿整個走廊的圓帽武士,正想要說些什么,突然就聽不遠處驚喜到臉孔漲的通紅的安尼塔大聲嚷道:“唐頓家的侍衛,那是黎生先生,他是來自冰霜大陸的武僧,就是他從火獄人的牢籠里救了我們。
這次也是我找他來救下了海倫娜,你們不要攔他。”
擋在張黎生身前的兩位圓帽侍衛知道發話的少年雖然穿的像乞丐一樣破爛,實際卻是白翡麗家的少爺,不禁將目光投向了首領。
守在船艙門前的一個年近中年,身量不高卻給人一種冰山般寒冷、巍峨感覺的男人和手下對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沒聽到安尼塔少爺的話嗎,把路讓開。”
“是。韋斯特大人。”兩個圓帽侍衛急忙讓開了路,張黎生顯得皮笑肉不笑的說聲:“謝謝。”,邁步繼續往直通甲板的樓梯走去,路過安尼塔時卻被他一把攔住,“黎生先生,我們得救了,您知道嗎,我們得救了…”
“安尼塔少爺,看這些人的架勢就知道。要不然我們就是遇到了劫船的海盜,要不然我們就得救了,”張黎生笑了笑打斷了少年的話,“既然剛才那位‘韋斯特大人’對你很尊重,那我們自然就是得救了。”
“你知道我們得救了怎么還那么冷靜…”安尼塔一愣。突然開始壓抑起自己的激動情緒,低下頭懊惱的小聲嘟囔道:“不,你做的對黎生先生,老師早就告誡過我作為一個真正的男人,無論遇到什么大事,不管是喜是憂都要保持冷靜。
我剛才有點失態了,還是在唐頓家的侍衛面前失態了。這真是太丟臉了…”
在四處都有回音的船艙走廊。少年不大的聲音卻恰好能送進每人個的耳朵,看到那些圓帽侍衛紛紛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張黎生想起安尼塔剛才對自己的幫忙,隨口說道:“別在說話了安尼塔少爺。否則你會越來越丟臉。
我們去甲板上吹吹海風吧,這樣你就能冷靜下來了。”
“好的,不過我要先去找老師把我們得救了的好消息告訴他,咱們待會在甲板上見了。黎生先生。”安尼塔說著沿著走廊向前狂奔,轉了個彎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黎生則獨自一人快步來到底層船艙樓梯處。爬上了甲板,頓時海面上連綿數里的一排以鐵索緊緊相連的船隊便闖進了他的眼簾。
遠望那些在海面上載浮載沉的海船最小的看起來也比自己腳下的木船大上四五倍,又都用粗大的鎖鏈連接在一起,青年心中突然升起了異樣心思。
仔細考慮了一會,他路過那些雖然沒參與暴亂,但也已經被武士看押起來的驚慌失措的水手,來到了駕駛室中。
見到哈諾果然就像自己預料的那樣呆在舵前,表情木然的望著瞭望窗外每艘海船上都印著一個金色武士作為紋章的船隊,便來到領航士身邊明知故問的說道:“哈諾,你知道剛才發生了多少離奇曲折的事嗎。
船上的大部分水手都暴亂了,結果我剛剛把那些發瘋的水趴下,突然之間,一群帶著圓帽子,手持彎刀的家伙就出現了,然后安尼塔告訴我,我們得救了…”
“你制止了水手的暴亂?”張黎生的話還沒說完,哈諾突然間如夢方醒的轉頭死死盯著他的臉失聲問道。
“是啊,”張黎生點點頭,“怎么了?”
“唉,這個世界上真是有命運這種東西,有人幸運,有人不幸…”哈諾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像是沒聽到張黎生問話一般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喃喃說道。
“是啊我現在也覺得真有命運這東西,”哈諾不想回答,張黎生也聰明的不在多問,想了想望著窗外浩蕩的大海說道:“那么廣闊浩瀚的海洋,救援的船隊竟然能硬生生的找到我們,這不是命運的安排又是什么!”
“我們能得救的確是命運的安排,但要說這船隊是專意來救援我們的就是個笑話了。”哈諾咬著牙說道。
“為什么?”青年奇怪的問道。
“沒人會發瘋把十幾艘商船用鐵鏈綁上開到深海里去搜救,否則船隊遇到海怪或強烈颶風一下就會整個覆沒,”哈諾充滿懊惱的回答道:“會這么做的船隊一定是裝載著價值非常昂貴的貨物做近海航行,這樣做一旦任何一艘艘海船單獨發生意外都不會沉沒,可以勉強跟著船隊繼續堅持到最近的港口。
現在是十二月了,卡塔曼城邦國一年一度的博覽盛會慣例將在最繁華的城市‘圣尼安卡’舉行,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唐頓家的船隊一定是在趕去圣尼安卡城的路上躲避風暴,無意中碰到了我們,也就是說我們本來就已經離著陸地不遠了。”
領航士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帶著黑色水手帽,留著大胡子的中年人帶著幾名水手走進了駕駛室,彎腰直接來到舵前斜眼瞥著哈諾說道:“你就是哈諾領航士吧,我是唐頓商行所屬‘鸕鶿號’的大副達納斯.索爾特。
因為勇敢、忠誠的安杜奇船長為救海倫娜小姐身負重傷,所有經白翡麗家安尼塔少爺同意,由我暫時擔任這艘船的船長。”
聽到這個消息,哈諾渾身一震,臉色變得煞白,嘴巴哆嗦著說道:“我馬上把舵讓給你達納斯大副,不船長。
我本來也想跟著安杜奇船長一起去和暴動的水手對抗的,但要有人掌舵,所以,所以…”
“哈諾先生,現在舵由我掌握了,而且對這片海域我很熟悉,不需要領航士,所有你可以去甲板上看著那些暴亂水手‘洗海澡’,完成自己本來想和他們‘對抗’的心愿。”大胡子冷嘲熱諷的從哈諾手中搶過了舵,不再多說一句話。
被人從舵前擠開的哈諾踉蹌著退開了幾步,也是一言不發,步履蹣跚的向甲板走去,望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張黎生恍然間明白到,在水手暴亂時沒有冒險去拯救雇主家的小姐,對這位領航士未來的影響似乎非常之大。
不過這是青年卻無心去管這種小事,想了想,突然開口向大胡子水手問道:“達納斯船長,請問我們要多久才能靠岸。”
達納斯楞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張黎生,見他雖然衣衫襤褸,面容憔悴,但氣度卻絕不像是普通水手,便用既不熱情卻也談不上冷淡的語氣回答道:“我現在還不知道這艘船的速度怎么樣先生,但一般海船的話明天清晨我們就能靠岸。”
“謝謝,看來時間是足夠了。”張黎生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道了聲謝,留在了莫名其妙的代理船長,漫步走出了駕駛室。
剛上甲板他便突兀的看到,船上十幾名沒參加暴亂的水手正雙手發顫的將幾塊光滑的木板用粗大的鐵釘用力釘在木船的船幫上。
而旁邊七八十名滿頭血污,被細而結實的皮繩從背后綁住手臂的暴亂水手正臉色慘白的望著橫在船舷上向外伸出一大截的木板,牙齒打顫,痛苦的掙扎著。
有暴亂水手無意中看到張黎生出現在了甲板上,突然發瘋一樣的語無倫次吼叫道:“是你,都是你,本來哪怕能和海倫娜小姐的女仆們爽快一回,老子死的也值了,結果都是因為你,老子要白白死了,就要白白死了…”
守在安尼塔、海倫娜和唐頓家少爺等貴人身邊的侍衛看到有暴亂水手發狂,也不管他針對的是誰,直接揮舞皮鞭準確的卷住了他的脖頸,勒得他面孔漲成青紫色,舌頭伸長耷拉到了下巴上,才收回了鞭子。
“這些暴亂者真是瘋狂,”看到這一幕唐頓家那高大威武的少爺望著安尼塔說道:“尊敬的安尼塔,他們都是你家的水手,既然你決定用古老的‘海上律法’處理這場暴亂,就快宣布吧。
我作為你的朋友和從小便在同一所神殿里祈禱的兄長,在這樣特殊的時刻,非常愿意以‘援助者’的角色把你的判決執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