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黎生氣的牙直癢癢,但也只得又到廚房拿了塊抹布,把堂屋木桌上撒出的肉粥擦干凈,又到水井邊把抹布洗好,順便自己也梳洗了一下后,才終于能夠走進睡房,爬上床,慢慢睡去。
在他進入夢鄉的那一刻,地球另一端米國紐約市NewYorkJohnFitzgeraldKennedyInternationalAirport(約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國際機場)候機大廳中。
一個長相和張黎生十分相似,梳著短發,嬌小、美麗,年紀大約三十多歲,身穿灰色女士西裝的亞裔女性,正在不停攪動著雙手,看著頭頂顯示儀的登機提示。
作為世界第二大都會城市圈最重要的國際機場,肯尼迪機場占地廣闊,中心區域不僅圍繞九座可供乘客登機使用的客運航站樓,還有酒店、電玩中心、停車場等等無數游樂設施。
但一眼望去,整個機場中竟沒有一個人,能比那名亞裔女性還要顯得惶恐不安。
以至于一名正在巡邏,孔武有力的黑人機場保安,和同伴使個眼色后,大步走到了她面前問道:“女士,請問我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坐在女子身邊的是一個高大的白人男性,長著典型的西方男人的方形下巴和濃眉大眼,身體也顯得十分壯碩,他搶先說道:“謝謝先生,她沒事。”
“我再問這位女士,先生。”保安將手放到腰間的電擊棒上,嚴肅的說道。
白人男子無奈的嘆了口氣,站起身,從衣兜拿出鑲著警徽的證件出示后說道:“我是NYPD(紐約警察局)警督蘇洛.D.拉文。
旁邊這位是我太太,因為發生了一些意外,她現在馬上就要動身去華國見一個,一個她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的親人,所以有點緊張。
請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好嗎,謝謝。”
“抱歉警官,您知道職責所在。
抱歉女士。”看了看在眼前晃悠的證件像是真貨,機場保安尷尬的道歉說,隨后他轉身朝不遠處的同伴聳聳肩,做出一個誤會的手勢,繼續開始了自己的巡邏工作。
看到保安離去,白人男子蘇洛重新坐下,對身邊的亞裔女子安慰道:“親愛的,你不用這么緊張,一切都會沒事的。”
“可我拋棄了他,蘇洛,是我拋棄了他。
上帝啊,您知道我那時為了離開那個魔鬼,愿意做一切事情,但畢竟是我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孩子。
還把他丟給了那個撒旦的信徒!”
“可你那時還只有二十歲,還不明白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不是嗎。
不要再這樣自責了麗莉,你確定不用我陪著你去華國,你可以改簽下一班飛機,或者我們可以先轉機去申城,去那里的航班很多,不用等太久…”
“不,蘇洛,你工作太忙了,而且還要照顧孩子們。”那個名叫麗莉的女人閉上眼睛含著淚水,搖搖頭說。
同時她在心里默默補上一句:“何況即便那個男人已經死了,我也無法預料這次去華國會不會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怎么能讓你冒這個險。”
“工作再忙我也可以請假,老頭會理解的。
孩子們可以交給溫蒂姨媽,你知道,她最喜歡和…”
“不,蘇洛,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需要我獨自面對。”女人臉色突然變得堅毅,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時機場廣播突然響起:“先生們、女士們,由紐約直飛華國川西省蓉城的K0098號航班5分鐘后,將在A09登機閘口開始登機,請乘坐此次航班的旅客做好登機準備。
女士們,先生們,由紐約直飛…”
麗莉從座椅上站起來,提起自己的小巧的行李箱,深呼吸了一口,笑笑說:“我要登機了蘇洛,祝我好運可以嗎?”
“國際航班登機不用太急,你還可以休息幾分鐘。”蘇洛站起來,關切的說。
“我已經等待的太久了,從今天起,我應該為這個孩子多做一些積極的事。”
“可是除非劫機,否則你就算是第一個等在登機口,也不可能比其他人更早起飛。”蘇洛用米國人特有的幽默感,在這個略顯沉重的時刻,玩笑著說道。
說著他憐惜的輕輕揉了揉麗莉的秀發。
“就算沒有意義,我也想要去做,何況你又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建議,”麗莉用手撫摸了一下丈夫的手背,說道:“親愛的,祝我好運可以嗎。”
蘇洛深情的說:“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和一切,祝愿你這次華國之行一帆風順。”
“謝謝。”麗莉最后看了愛人一眼,轉身大步向A09登機口走去。
由米國紐約直飛華國蓉城需要大約二十個小時,等到麗莉踏上蓉城雙流機場的地面時,張黎生剛剛睡飽,爬下自己的木床。
足夠長時間的休息讓他精力充沛,念了幾句巫咒,覺得巫力也恢復到了全盛的狀態,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切都好的張黎生隱隱覺得有些心神不安,冥冥中感到似乎有事就要發生。
不過心中一直揣著的心思讓他沒有多想,張黎生快步走出睡房來到堂屋,“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叨念著,驅使山蟾跳到了院子里。
山蟾的神通為‘增縮’兩字,一個已經證明是吸氣脹大,顧名思義另一個自然就應該是吐氣縮小。
巫蟲跳到院子后,昨天沒有巫力試驗完全山蟾神通的張黎生借由巫咒驅使山蟾,使用了它神通之力的另一面。
只見足球大小的山蟾裂開大嘴,噴出一股氣息,那氣息化作一陣肉眼可見的螺旋形氣流,一下就把院里古井的一半井沿,攪成了一堆拳頭大小的石塊。
同時山蟾的體積也變得像是普通蛤蟆一樣,只剩半個拳頭大小。
雖然山蟾吐氣一擊,至少消耗了張黎生血肉中的一半巫力,而且身形縮小后,它吸納巫力的速度雖然比脹大時要少的多,卻也超過了張黎生身體自然散發出的巫力之數。
但是‘縮’字神通所展現出的類似神話故事中妖風法術的威能,卻讓張黎生大為欣喜。
他頗為意動的想要試驗一下,先驅使山蟾用‘增’字神通將體型漲到最大后,再用‘縮’字神通吐氣攻擊,會產生多大的威力。
但看了看傳到自己手中已經歷時三十七代的古宅,如果因為意外毀于一旦,未免對不住祖先。
又盤算了一下使用巫蟲神通之力的消耗,覺得就算自己在全盛狀態,只怕也不可能堅持驅使山蟾使出完成的‘增縮’神通,最后只能遺憾的作罷。
事情的癥結歸根結底還是在于張黎生只是個初巫,對于‘巫’來說,作為工具的巫蟲威能再大也只是旁枝末節。
就算是驅使真龍,初巫也還是只能發揮出初巫極限的能力。
想到這里,本來打算試驗過巫蟲‘縮’字神通后,就去學校看看的張黎生嘆了口氣,改變主意,念動巫咒驅使山蟾跳回了堂屋木桌。
然后他到廚房又像昨天一樣草草煮了一鍋肉粥,填飽了肚子,開始用心修行起來。
他覺得自己距離貳巫已經不遠,呆在家里多修行幾天,突破后再復學也不算遲,卻沒有想到世事難料,從此之后竟再也沒有了踏進母校的機會。
修行中時間總是轉瞬即逝,當張黎生被門外的敲門聲驚得睜開眼睛時,已是月上樹梢。
剛剛清醒過來,他就覺得心臟跳動的非常之快,心慌的似乎喘不過起來。
覺得這也許是成‘巫’之后冥冥中的某種預警,張黎生面色陰沉的匆忙下床,跑到堂屋將山蟾抱在懷里,高聲喊道:“外面是哪個?”
“張黎生同學,我們是縣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快點開門?”
“山蟲子,我是你阿獵叔,你快開開門,開開門,你阿姆找來咧,來找你咧。”
這一句話讓張黎生覺的腦袋好像被雷劈了一下,‘嗡’的一聲不再會思考,他張了張嘴,任由手中的巫蟲從懷抱中掉落,無意識的沙啞問道:“啥?”
門外,在米國駐蓉城領事館外交官、佢縣民政局工作人員、大木鎮派出所警員和陶獵林陪伴下的麗莉,聽到古宅里傳出的人聲后,精神呈現出一種極度渴望,又隱隱帶有一絲恐懼的狀態。
“你阿姆來咧,就在門外,還有領事館地外國佬,不,呸,是外交官,領事館地外交官,你快開開門。”
張黎生慢慢回過神來,動作僵硬的像是木偶一樣走到院里,打開大門,一眼就看到門外一個眉宇間和自己非常相似的女人,以同樣呆滯的表情,望著自己。
血緣關系非常玄妙,有的時候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子女會像陌路人一樣,彼此毫無感應,有些時候從未蒙面的至親第一次相見,卻會一下子就辨識出彼此。
“阿姆,你是我阿姆。”和麗莉對視一會,張黎生用一種復雜的眼光,肯定的語氣,喃喃說道。
“是的孩子,我親愛的孩子,我就是你媽媽,就是你媽媽。
媽媽對不起,從小就把你丟下。
但是,但是媽媽,媽媽一直都想念著你,只是,只是…”母愛勝過世界上的其他任何情感,麗莉聽到張黎生說出‘阿姆’兩個字,不顧一切的緊緊抱住了她,用熟練的華語痛哭流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