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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不合情理只是其次,關鍵是,現在這仗已經輸了,如果不想死在這里,就得趕緊找個退路了。
退路的確有,青州軍處心積慮,雷霆一擊,但終究兵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路都給封死。從河山之間,向西逃亡是一條路,另外一條路則是水路。
西邊那條路不算好,丘陵密布不說,而且還很狹窄,對三萬人來說,數百步寬的通道,確實算得上狹窄,幾千人往這里一涌,也就擠住了。
光是擠住動不了也就算了,要命的是,這個通道完全處于山上強弓的覆蓋之下!飛蝗般的箭雨一波接著一波,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盡頭,把這條通道完全變成了死亡通道。
當然,再怎么危險,也擋不住敗兵們努力逃出生天的決心。
苦苦熬了整夜,卻在曙光剛剛降臨時,遭到了這樣突如其來的雷霆一擊,又遲遲得不到正確的指引,疲累交加的兗州軍早已士氣全無了。..
羽林軍山洪海嘯般的戰號聲,震得大河都在顫抖;
排山倒海的攻勢,直yù令大河倒流,沛然不可抵擋;
頭頂落下的箭雨也是無窮無盡。
黃忠指揮下的弓箭手,有著極高的戰術素養,盡管山下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隨便什么人都是箭無虛發的神箭手,可他們的遠距離拋shè,卻并非無目的漫shè,而是有準繩的。
被黃忠選作目標的,往往都是那些有威望,有能力的將校。他們努力的指揮著士兵,試圖恢復一部分秩序。
在這些人的努力下。一些區域漸漸有了恢復秩序的跡象,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吸引了黃忠的注意力,招致了殺身之禍。
五百強弓準確的覆蓋下來,在擁擠的人cháo之中,強行制造出了一片又一片的死亡地帶。這個區域不算太大,方圓不過十幾步,可效率卻很高,很少有人能在這樣的覆蓋shè擊下幸存,就算運氣好,在死亡線上走過一遭之后。也會徹底失去斗志。
就這樣,劉岱得出了大勢已去的結論,并且打消了混在大隊人馬之中逃亡的念頭。
他瞇著眼睛,向河面上眺望了片刻,而后斷然下定了決心:“來人,護送諸君去碼頭!”
“主公,您不能走,不能走啊!”王彧大驚,眼下敗象已現。但還沒到徹底放棄的時候。
野戰敗了,可還有城在!
于禁、黃忠都是輕裝而來,不可能帶有攻城器械,己方大可以在城下收攏敗軍。倚城作戰。實在不行,也可以放棄城外的敗兵,任他們逃亡。集結嫡系部隊,專心守城。
如果就這么上船逃跑。那這三萬大軍就算是徹底交代了,河北的局勢說不定都會受到牽連。一發動全局。毫無疑問,劉岱這一環若破,肯定會引起連鎖反應!
急切之間,王彧無暇深思,但他可以確定,如果王羽最后贏得了河北大戰的勝利,今天這一戰,肯定是最重要的轉折!
“王羽置青州安危于不顧,傾巢出動,顯然是局勢緊迫,故而才作此亡命一搏之舉…我軍若能堅守城池,拖住青州羽林的主力,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何況,王羽此子素有睚眥必報之名,刀兵既起,便難入鞘,若讓王羽得了勢,主公就算跳過眼前,將來又如何自處,主公,請務必三思啊!”
王彧一邊高聲勸諫,一邊用眼神向一眾名士求助,這些人在具體的軍事問題上只會夸夸其談,但在戰略方面,還是有一定眼光的,不會看不出這其中的利弊。
看著王彧,劉岱面沉似水,眼神yīn郁。
王彧的話有道理,是敗中求勝的唯一途徑。不過,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然后再冠以顧全大局的名義,這種事他經歷過很多,但從來都是被成全的那個,而不是被犧牲的。
帶著一群敗兵死守孤城,這是君主應該做的事嗎?
笑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劉岱可沒興趣賺取這種名聲,那是粗鄙的武人,亡命之徒才會做的事。
但王彧把話說開了,他一時也不好駁斥,否則就顯得太膽小,太沒有魄力,太不懂得顧全大局了。好在他也是飽經世故的,倒不至于被這種小場面難倒。
他目光一轉,落到了王考臉上,意存問詢。
“一發動全身,南線之敗,很可能動搖了圍剿國賊的大好局面,文彥言之成理,不過…”王考也是老狐貍了,哪里還看不出,劉岱沒膽子留下?用眼神詢問自己,就是想讓自己給他找個臺階下呢!
話鋒一轉,老頭慨然道:“公乃是漢室宗親,朝廷柱石,天下眾望所歸,若是有個萬一,天下必為之震動!公斷不可自處險地,然則茌平亦不能不守,考不才,若公山不棄,愿代行使命,留守此城,與此城共存亡!公當速去,重整兵馬,再來救援。”
王彧的眼睛一下瞪圓了。
他也是世家出身的名士,對官場的道道再了解不過了。別看王考說的大義凜然,但潛臺詞卻是在反將自己一軍,就是在幫劉岱找借口脫身而已。
想想看,老頭既不懂軍略,在軍中也沒什么威望,年紀更是一大把,讓他留守,那不是扯淡嗎?就算他沒幫劉岱這個忙,劉岱也不會讓他這么做的。
接下來,只要劉岱隨便表個態,其他人就知道怎么做了,毫無疑問,這擔子最后肯定會落到自己這個始作俑者的身上。
果然,王考話音剛落,劉岱就皺起了眉頭,高聲道:“文祖小覷孤乎?當年光武率孤軍困守昆陽,面對王莽四十萬大軍亦不氣餒,奮然一戰。大破王莽,力挽乾坤。這才保得漢祚不絕。孤才略不如先人,但心志卻不輸于人。怎有棄城而去,令友人相代的道理?”
王彧的心中一陣悲涼,劉岱這句話,前面是抒情,后面點關鍵,不能讓友人相代,屬下就沒問題里了唄。這已經不是暗示了,而是直截了當的提點,名士們再遲鈍。再受了驚嚇,也知道該怎么對答。
王彧自己倒是不怕犧牲,只要有價值,自己這條命不是不能舍棄,可這樣的犧牲有價值嗎?
茌平不是雄城,想守住城池,靠的不是地利,而是眾志成城!主帥與全軍共生死,將士們才有主心骨。主帥自己先溜了,那誰還犯傻啊?
城外殺過來的可是名震天下的青州軍!
思緒起伏間,忽聽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王彧茫然抬起頭來。卻見說話的是劉劭,此人正極力抬高劉岱的重要xìng,及王彧的智略。劉岱雖然還在推辭。但時間緊急,這場秀顯然已經到了尾聲。不出意料的話,自己馬上就要被點名了。
“文彥。諸君的意見也很有道理,不如這樣,你且代孤守城…”劉岱城府雖深,可眼下的鋪墊確實有些不太夠,所以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說話時,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也在飄忽,一直不肯與王彧對視。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什么,語調一挑而高,帶了一絲喜氣:“文彥是文臣,雖有智略,但守城卻是力有不逮,正好,齊校尉也退下來了,你二人既有謀,亦有勇,卻是天作之合。”驚喜之下,劉岱多少有些慌不擇言,連天作之合都冒出來了。
劉岱轉頭看時,正見齊成帶著百多殘兵,正往城門退來。他的頭盔丟了,甲胄破損了好幾處,肩膀背后還插著一支羽箭,頭臉上全是血跡,一看就知道是經歷了場血戰。
真難得劉公山能認得出他來…王彧心里冒出來的,居然是這么個不挨邊的念頭。
得到了劉岱的召喚,齊成興沖沖就上來了,連肩胛上的箭,都沒讓人拔。
“齊將軍勇武過人,當年的英布亦不外如是啊。”劉岱贊道。
齊成心下大喜,面上卻不露聲sè,忍疼抱拳道:“敗軍之將,愧對主公。”
“無妨,”劉岱擺擺手,羽林軍越來越近了,他現在沒工夫多做鋪墊,能搞個先揚后抑就已經很對得起對方了,不過區區地方豪強之子而已…
他快速的將局勢分析了一遍,然后鄭重其事的說道:“這項重任,就交給你了!務必與文彥同心協力,建此奇功,切記,切記!”
說罷,也不等齊成回答,他向王彧略一頷首示意,轉身下城,往碼頭去了。名士們也不多說,匆匆而行,緊隨其后,再后則是一眾親衛,轉眼間,城頭就只剩下目瞪口呆的齊成,和慘然而笑的王彧二人,空蕩蕩的,與城下的擁擠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主簿,主公到底是…”齊成確實是打算回來幫忙守城的,富貴險中求么。但他沒想到,險是有了,富貴卻溜了,劉岱跑了,而且還帶著他嫡系的幾千人無論外面打得如何慘烈,那幾千親衛都一直在城里沒動,所以齊成才認為守城有可為,結果…
他這句廢話最終也沒說完,最后化成了一聲苦笑,看看木然發愣的王彧,他探手到背后,狠狠發力,折斷了箭桿,轉身就要下城。
大難臨頭,還是各自掙命罷!
身后突然傳來了王彧的一聲慘笑:“去濮陽重整旗鼓?吃一塹,怎地還不長一智?最終還是盡中了人家的算計,癡耶?愚耶?罷罷罷,人生浮華一夢,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聽著話頭部隊,齊成轉頭yù問,眼前頓時一花,只見青衫飄飄,在城頭一閃而逝。下一刻,城下傳來了一聲悶響,便再沒有其他動靜了。
默然注視片刻,齊成突然有了明悟一般,毅然轉頭,加入了滾滾的逃亡大cháo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