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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燃燒的巴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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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軍的炮聲讓戴高樂抬起頭。(天天中文)[.360118點]

  他放下手中的日記本和鉛筆,努力驅動酸痛的胳臂,支撐起身子,伸長脖子向外觀望,發現德軍正用炮火清理法軍剛剛撤離的戰壕。

  “還好跑得快。”戴高樂喃喃自語道,德軍昨天那敷衍了事的攻勢,讓戴高樂意識到德軍肯定會有大動作,所以連夜讓部隊退出了原本的防線,現在他的這個決定顯然拯救了無數法軍士兵的生命。

  可是沒人有余裕去感謝他,此時他們所在的后備陣地上,到處都是睡死過去的法軍士兵,就算德軍洶涌的炮火也不能打攪他們的睡眠。

  戴高樂坐回戰壕里,這時候一發炮彈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他們戰壕的后方,掀起的沙石糊了戴高樂一臉。

  在戴高樂用袖子擦臉的當兒,坐在他身邊的一名年輕士兵開口了:“長官,這場戰爭,我們能打贏嗎?”

  “能贏的。”戴高樂非常堅定的回答道,“只要還有一個法國人沒有放棄,我們就不會被擊敗。”

  士兵沒有答話,戴高樂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在內心嘆了口氣。

  大多數情況下,士氣并不是靠指揮官幾句話就能積累起來,士氣的維持是一門復雜的藝術,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個指揮官能自信滿滿的說自己已經掌握了控制部隊士氣的訣竅。不過,很明顯的,勝仗不斷的部隊會士氣高昂,而不斷被人趕出陣地。被敵人追在屁股后面攆著走的部隊,哪怕傷亡比率要低于敵人,士氣也會在敵人之前崩潰。

  而現在戰線西側的法軍就處在這樣的狀況中。

  他們不斷的抵抗、撤退,然后再次組織起抵抗。雖然成功的減緩了德軍推進的速度,卻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戴高樂知道,如果戰場上再不發生些什么的話,朗勒扎克集團軍的潰敗只是時間問題。

  戴高樂搖搖頭,揮去腦海中不詳的想法,他重新拿起日記本攤開,用鉛筆在上面寫下此時的感想:“經過這些天,我終于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勇氣永遠戰勝不了炮火。”

  而在戰線的東側,戰斗呈現出另外的狀況。

  德國人在一天的休整后,并且得到魯登道夫調動過來的部隊的支援后。開始繼續向著以凡爾登要塞為核心的法軍堡壘線推進,而他們對面的法軍在福煦的指揮下一面投入力量抵擋德軍的鋒芒,一面試圖在德軍突破口兩側發動,將嵌入法軍陣線的德軍部隊反包圍。

  激烈的對攻的結果就是雙方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損失部隊,每天雙方傷亡人數都數以萬計。尸體堆滿了田野。

  雖然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可德國人依然在向法軍背后的堡壘線推進,終于,福煦下令中止進攻。法軍部隊開始全面轉為守勢。

  法軍放棄了那些因為德軍的突破而變得突出在外的陣地,收縮防御圈。同時福煦工兵部隊,開始爭分奪秒的加固凡爾登、圖勒、埃皮納勒等超級要塞。

  過去那半個世紀中。法國人對德國人日益增長的軍事力量的恐懼完美的體現在這四座超級要塞身上,在攻勢理論全面占領法軍高層的大腦之前,這些要塞被法國人視為戰勝德國人的關鍵。

  現在,它們再一次得到重視,福煦決心利用這些要塞擋住德軍的攻勢。

  實際上這個時候福煦的判斷再次發生了失誤,她認為既然東線的力如此強大,那德軍在西線的部隊就不會像朗勒扎克和英國人報告的那樣強大,她根本沒有想到為了讓威廉皇儲有足夠的部隊發動攻擊,魯登道夫非常冒險的把戰線最東段緊貼瑞士的那些陣地全都放棄了。

  這段并不算短的戰線上,魯登道夫只留下三個騎兵師的力量用作警戒和狀況通報,只要有一個法國指揮官腦袋一熱,就有可能發現前方德軍的防線根本就是一塊奶酪,一觸即潰。

  魯登道夫是個冒險家,上個時空他和德軍的另一位戰術家馬克斯霍夫曼中校一起制定了坦南堡戰役的計劃,這個計劃就是賭萊寧坎普的第一集團軍不會去救援薩姆索諾夫的第二集團軍,因為德官曾經親眼看到這兩位俄國指揮官在日俄戰爭中當眾打架。所以魯登道夫非常冒險的只留下一支騎兵部隊警戒俄國第一集團軍的動向,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第二集團軍一側進行了一次絕佳的包圍戰。

  上個時空魯登道夫靠著坦南堡大捷一舉奠定自己在德軍當中的影響力,最后終于以非容克貴族出身的身份,獲得了德軍總參謀長的位置。

  這個時空魯登道夫故技重施,而福煦毫不猶豫的一腳踩進了魯登道夫挖的坑。

  福煦確實應該選擇進攻,只不過攻擊點應該選在更東面,法軍就可以長驅直入,越過德軍那奶酪一樣的防線之后整個德國都會暴露在他們的刺刀之下。

  那樣的話,戰場就會變成一個中心對稱的鏡像,絕對會演變成戰爭史上最奇怪的景象。

  可是福煦沒有那樣做。

  之前她瘋狂的鼓吹進攻,現在卻又一味的強調防守。

  也許,之前敗給那位德國王牌神姬的經歷,在她心中種下了恐懼的種子也說不定。

  小毛奇坐在新司令部里,悶著臉看著互不相讓的法金漢和魯登道夫。

  擔任顧問的興登堡元帥悠閑的坐在小毛奇對面,老頭那氣定神閑的模樣讓小毛奇一度以為他可能睡著了。

  德軍的節節勝利,使得小毛奇和法金漢不得不兩次將德軍的總參謀部向前移動。原先他們遠在柏林,打算像康拉德那樣隔著數百英里來指揮部隊行動。可很快德國人發現自己的通訊水平不足以讓指揮部在如此遙遠的距離上掌握戰場的狀況,于是他們移動到了科布倫茨,可是克盧克的推進過于迅速,所以他們不得不再次移動到盧森堡。

  這其實是一個相當危險的舉動。雖然德軍為了保護在盧森堡的鐵路樞紐,在這里保留了相當有實力的部隊,但將總參謀部放在離前線這么近的地方依然是一個很有勇氣的舉動。要知道他們現在和法國人的軍隊只隔著一個阿登森林,萬一法軍中哪個莽將發了狠,那德軍的最高指揮機關就會處于危險之中。

  毛奇和法金漢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讓自己隨時能準確的掌握戰場的勢態,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保證自己對戰局的控制力,他們擔心麾下的將領的“臨場發揮”打亂整個戰役部署。

  可是。都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小毛奇和法金漢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剛好就發生在他們第二次遷移指揮部的過程中。

  魯登道夫趁著德軍總參謀部在遷移時留下的指揮真空,向德軍左翼的部隊下達調動的命令。

  這讓法金漢大為光火。

  法金漢是個典型的容克貴族。和出身市井的魯登道夫從本質上就完全不同。

  法金漢出生在東普魯士一個中等富裕程度的容克莊園,家里的族譜可以上溯到十二世紀,那時候他的祖先是條頓騎士團的一員。而在腓特烈大帝的時代,法金漢的家族還出了一位將軍。正是這樣的背景,讓他在擔任德皇威廉的警衛團團長后沒多久。就得到霍亨索倫家族的賞識,扶搖直上平步青云。

  法金漢的長相完全符合他的背景:高大,孔武有力,并且處處透著傲慢。他和市井出身。靠著才華和個人奮斗一路成長為少將的魯登道夫有著太多太多的不同了,這兩人的對立根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講。發生在這兩位高級軍官之間的矛盾,正是德意志踏入帝國主義階段之后國內新興市民階層和傳統普魯士容克貴族之間的矛盾的縮影——這個看法無論在上個時空還是這個時空都是適用的。

  小毛奇早就看出來這點。并且想辦法讓德皇把魯登道夫調走。

  但是,德高望重的興登堡元帥欣賞魯登道夫的才華。

  如果沒有興登堡的支持,恐怕就算是魯登道夫,也不敢如此僭越,下達在左翼繼續攻勢的命令。

  小毛奇敢打賭,興登堡此時要不在場,場面絕對不止于如此僵化。

  “戰爭大臣閣下,”魯登道夫說,“我們必須把總預備隊中的大部分,用到東線的攻勢當中去,他們傷亡慘重,沒有補充就無法繼續攻勢。”

  “胡扯!”法金漢立刻厲聲反駁道,“東線的任務只是牽制住法軍的主力,只要讓法軍隨時處在交戰狀態就行了!當然,本來他們有徹底圍殲法軍的機會,可是我們誘敵深入的命令沒有得到執行!現在再投入總預備隊只是徒勞的浪費德軍士兵的生命!告訴威廉和魯普雷希特,就用現有的兵力維持進攻,或者讓法國人以為我們要繼續進攻!他們之前做得很好,所以我相信他們之后也會做得很好!”

  “如果不進攻的話!”魯登道夫提高聲音,“如果不繼續投入部隊維持甚至加快現在的攻擊速度,一旦等法軍退到他們那些要塞后面,他們就會獲得重整防線的機會,然后他們可以用少量的兵力來防御那些堅固的堡壘,而把主力轉向西線!到那時候別說巴黎,我們甚至都別想渡過馬恩河!”

  “夠了!”小毛奇終于開口了,由于此時施立芬計劃進展順利,小毛奇的在德軍內部的聲望也扶搖直上,沒有人能無視他的話語,“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所以我決定,將后備力量平分,一半給克盧克和比洛,另一半到東線去支援威廉皇子。這樣就行了,今后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

  于是,雖然動因不同,但這個時空的毛奇,華麗麗的犯下了和上個時空幾乎一模一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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