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了。”約瑟芬放下茶杯,看著林有德說道,“你作為一個龐大組織的領袖,還真是閑得令人疑心你是不是已經被架空了。去年和前年那幾次短暫的相處,我都認為這是你為了接待我刻意空出了時間,現在看來,你是一直都這么游手好閑啊。”
“你不也一樣嘛,約瑟芬小姐。”
林有德剛說完,約瑟芬就把手里的茶杯不輕不重的拍在桌上,于是林有德乖乖閉嘴了。
林有德知道,自己漂亮的未婚妻最近一段時間心情不好。這姑娘看來是個閑不住的主兒,之前她來刺探軍情什么的至少肩上還有擔子,所以還沉得住氣,現在卸下所有軍職當準媳婦的情況下,就徹底暴露出這個特點了。
最開始她還老老實實呆在法國人買下的公館里,做一些像是待嫁的黃花閨女該干的事情。沒過兩周,林有德就看她開始在公關的花園里練劍,用一把西洋劍修剪花園的花圃什么,稀里嘩啦剪得飛快,還會根據心情雕一些小星星小動物什么的作為裝飾;又過了幾天林有德接到聶雪秋從神姬營打來的電話,林有德的小妹在電話里很無奈的跟林有德報告,說大哥你的未婚妻過來在練武場上把我們全都挑趴下了,你再不叫嵐或者大姐過來她就要一個打10個了…
歐洲前幾的神姬果然好厲害。
林有德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怎么說那也是自己的未婚妻,鬧了什么笑話丟的是自己的臉,于是讓巴找了個教茶道的老師,以“適應東方文化”的名義把約瑟芬塞了過去。結果半個月不到,日本人畢恭畢敬的向林有德報告:太太天賦驚人,剩下的只是自我修道以期提高,我已經沒什么能教她的了。
這真是讓人想不服都不行。
林有德沒辦法,只能每天把約瑟芬接到自己這邊來喝茶聊天,于是就發生了現在這一幕。
約瑟芬用成分復雜的目光盯著林有德,讓林有德渾身不自在。終于,他開口向未婚妻解釋道:“我們中國,講究‘垂拱而治’…”
林有德的中式英語讓約瑟芬眉頭緊皺,不過女孩和林有德相處久了,也知道這一定是什么中文特有的俗話的翻譯,也沒去理會,只等林有德接著往下說。
“在我們林記,各級的主管擁有很大的權力,絕大多數的事務只會上送到我的幾位副手那里便得到解決,我只負責批閱他們送上來的工作日志。只有一些至關重要的事情,會由我親自下決斷。我們中國人講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充分相信我的幕僚們的能力。”
林有德當然會用人不疑了,他有外掛嘛,誰是忠臣能力有多少,他只要在升級的時候翻一翻大書的幕僚列表就一目了然了。加上他的技能可以“看到”商業人才,至少商業方面他一點不擔心自己的幕僚群會有什么問題。
而現在的林記,工業剛剛起步,科技全靠蘇菲,只有商業部分格外的龐大格外的強力,需要大量的人才來維持這個強大的造錢機器的運作。
但林有德這番話,在約瑟芬——不,在所有不知道林有德是個穿越外掛男的人看來,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給予手下人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嗎?”約瑟芬低聲呢喃道。
林有德欣賞著未婚妻那漂亮的臉蛋,她沉思的樣子就像一件精致的藝術品,百看不厭。
這時候約瑟芬忽然問道:“既然如此,你是否也百分百信任你的未婚妻?”
“當然。”盡管是突然襲擊,但林有德仍然立刻答道,“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信任,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那么…”約瑟芬昂起下巴,擺出一副故意抬杠的架勢進逼道,“帶我去看特斯拉大炮。”
聽到未婚妻這么說,林有德笑了。
對于約瑟芬,林有德早就打定了主意,他準備相信這女孩的品格,真正的給予她百分百的信任——這種信任并非源自外掛的加持,而是體現著林有德對這女孩那高貴品性的贊賞與尊重。
如果自己看錯了,那就當是為了革除自己的天真交的學費好了。
不過現在南洋軍其實也沒什么好保密的東西了,會盟時候弄出來的假貨作用都已經達到了,就算現在被各國發現那其實是假貨也不會怎么樣,畢竟南洋軍拿來換取各種好處的科技都是真的,不用擔心各國反水。
同樣的,正因為南洋軍確實有些東西鎮場子,也不用擔心向取義或者德國在發現特斯拉大炮不存在的時候突然打過來。
其實這就好像當年里根的星球大戰計劃,太空軍備競賽搞得像真的一樣。結果蘇聯快不行的時候,美國人奸詐的一笑,北極熊們只能頓足捶胸大呼“白頭鷹你丫算計我KUMA”。
當然,特斯拉大炮這玩意能蒙久一點總是好的,正是因為這樣,林記依然給情報局的欺敵行動持續不斷的提供著資金。
用一個已經完成歷史使命,可以被丟進故紙堆的東西,換來一員上將,怎么算都是賺啊。
“沒問題,”林有德很干脆的答道,“不過你大概會失望哦,那個東西是個超大的煙花。”
“什…”約瑟芬被這一了個措手不及,一愣神之后女孩微微皺起眉頭,“你,想用這種謊言來搪塞我嗎?”
從約瑟芬的表情來看,她這是在試探——林有德做出如此判斷,于是他聳聳肩,道:“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一個小時后。
約瑟芬站在荷浪牙波中心配電站的主控制室里,一臉無可奈何的笑容,她盯著林有德,幾次欲言又止。
終于,她搖了搖頭。
“我被你打敗了。”約瑟芬嘆了口氣,幾乎露出一半的前胸微微晃動,“你用這個騙了全世界?你真是個膽大妄為的瘋子。”
“中國古代,有個‘空城計’的典故非常有名,在我們悠久的歷史上,這種欺詐行動數不勝數。”
“有空我一定要讀一讀那個典故。”說完約瑟芬靠近林有德,抬頭仰視著自己的丈夫,“現在,這個騙局被我這個外人知道了,你不擔心出問題嗎?”
“從訂婚那一刻起,你就不是外人了。”林有德立刻拋出準備好的臺詞。
約瑟芬莞爾一笑,輕聲調侃道:“這句話也是收買我的計劃中的一環?”
“沒錯。我們中國人可是很奸詐的。”
兩人互相調侃了一個來回之后,就很有默契的對視。
片刻之后,約瑟芬問林有德:“從訂婚時候開始,你從未試過和我吻別,中國的習俗不允許這樣做嗎?”
林有德不太清楚為什么話題突然跳躍到這個方向來,但他依舊從容的答道:“中國確實有男女授受不親的習慣,但我個人并不十分在意這些。怎么,西方的習俗里,未婚夫婦告別的時候接吻是一種必須的禮節嗎?”
“不,并不是必須的。”這次輪到約瑟芬搖頭了,“但是,我突然覺得這樣貌似也不錯。”
林有德啞然。對約瑟芬給予完全信任這個策略的效果,竟然如此直接的表現出來,這讓他相當的意外。但轉念一想,這或許也不是什么太難以理解的事情。
自從訂婚之后,林有德和約瑟芬之間表面看來還是和以前一樣,但實際上,林有德總覺得有什么不同。那一紙婚約,以及戴在兩人手指上的訂婚戒指,似乎給兩人之間那建立在互相尊重互相欣賞的基礎上的關系蒙上了一層霧靄,雖然不明顯,但確實讓兩人變得有些生疏。
現在,一個消除這片霧靄,讓兩人恢復到之前那種毫無芥蒂的狀態的契機,就這樣擺在了林有德面前。
“吶,霞飛…不,約瑟芬,我之前就想說了,能和你訂婚,我非常的高興。”
林有德的坦白,馬上從法國女孩那里得到了直爽的回應:“我也一樣,被告知訂婚的消息后,我震驚、然后憤怒,可心底里卻有某個部分松了口氣。我一直擔心將來自己的丈夫是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窩囊廢,一想到要和那樣人交合,甚至生下他的子嗣,我就惡心得不得了。”
林有德嘴巴半張,他感覺好像又看到了約瑟芬新的一面。這個女孩真有意思啊,平時明明死板到去糾結蓋碗茶怎么喝才合乎規矩,卻又會不顧規矩在英國紳士們的社交場合飚“有傷風化”的拉丁舞;平時明明能面不改色的說出令人面紅耳赤的話,卻在被發現喜歡吃廣東甜點的時候羞澀了一把;平時明明那么彬彬有禮謙遜有加,現在卻在抱怨“和廢物交合好惡心”…
不對,更關鍵的吐槽點是:女孩子家這么輕易的就說出“交合”之類的詞沒問題嗎?
“嗯…約瑟芬小姐的意思是,”林有德頓了頓,“如果換成我就沒問題?”
“那就要看你未來這一年的表現了。”約瑟芬笑著回應道,“不過,接吻的話,我并不討厭。”
說完約瑟芬將自己的櫻唇輕輕的印在林有德的嘴上。
作為歐洲人種,約瑟芬的身材十分的高挑,放到日本人中間能俯瞰大多數日本男人,但林有德的身高還不錯,和約瑟芬擺到一起剛合適,高度差正適合接吻。他們吻上的時候,男方不需要故意彎起彎起脖子俯下頭,女方也不需要踮起腳尖,兩人就這樣很平常的站著,唇與唇重疊在一起,握緊的手十指交叉。
或許在這之前他們之間并沒有可以被稱之為愛情的情愫,但從這個瞬間開始,確實有某種不同于主君覓獲能臣,亦區別于騎士遇到一生之主的羈絆,在他們之間悄然萌發。
到了這邊的世界之后,林有德和無數女孩接過吻,但沒有哪一次像這樣令他印象深刻——盡管這個吻又輕時間又不長。
兩人分開后,林有德突然想要秀一下他在上個時空苦練英文的時候順便鉆研的泡妞技巧:作英文詩!
在林有德吟完即興詩歌后,約瑟芬如此評價道:“韻押錯了,親愛的。”
說完女孩開心的笑起來,還在林有德的腮幫子上吻了一下。
這個時候,林有德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后·宮的不歸路,不管是巴還是約瑟芬,他都不能舍棄。此時此刻他只能祈禱今后這兩位能和睦相處,就算要爭風吃醋,也不要上升到家暴等級——那可就真的成了家庭戰爭了,字面意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