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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節:可憐人(大章)

熊貓書庫    蠱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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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大白老先生為我們做主啊!”

  “在下懇請老先生出面,為我們求情。”

  “我族上下,老弱婦孺,一族前途盡在大人您的手中了…”

  房屋中,一群蠱師一齊拜倒在地,或泣不成聲,或滿臉悲切,都在懇求太白云生相助。

  這些蠱師,身冇份超出尋常,都是各族族長。

  婁家、路家、席家,這些部族都是中型或中小型,在攻略八十八角真陽樓的過程中,他們傷亡慘重,再這樣下去,恐怕就有滅族之憂。

  之前幾次,他們聯合上書,要求撤軍,但都遭到黑樓蘭的嚴厲拒絕。

  生存筆一。

  黑樓蘭的窮兵顆武,已經嚴重危害到這些中小型部族的生存和發展。

  但礙于黑暴君的兇名,這些族長不敢直接去找黑樓蘭。他們合計了一下,便聯袂一同來尋求太白云生的幫助。

  太白云生乃是當代北原的第一治療大師,公認的慈悲心腸,在北原凡人心中威望第一。如今他又成為黑家的外姓家老,深得黑樓蘭的器重。

  如果能得到太白云生的幫襯,說不定就能讓自家部族得到寶貴的喘息,休養的機會。

  “你們都先起來說話。”太白云生勸道。

  “老大人,您不答應,我們就不起來!”

  “請您到我族看看去吧,您就會了解我們的痛楚和悲傷。我們的傷亡實在太慘重了,女人們失去了他們的丈夫,孩子們失去了他們的父母,老人們喪失了他們的兒女…”

  “老先生,請你勸勸黑樓蘭大人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滅族了。”

  “哼,沒有死在王庭之爭,卻滅亡在王庭福地,這話要傳出去,黑家的名譽往哪里擱?這又該多么的諷刺啊!”

  族長們你一言,我一語,態度堅決,都不起身。

  “唉…”太白云生長嘆一聲,他對黑樓蘭的做法其實也早有不滿。

  明明可以徐徐圖之,為什么這樣操之過急呢?

  造成如此慘重的傷亡,實在讓他不忍心。

  在太白云生想來:恐怕是之前第二關時,丟失了樓主令,刺冇激到了黑樓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黑家太上家老們,催促得緊。黑樓蘭迫于壓力,不得不盡全力闖關。

  “來人,給諸位族長們上茶。”太白云生召喚下人。

  又轉過頭安撫一干族長:“老夫這邊過去,勸說黑樓蘭族長,我必當盡力而為。”

  “老先生,您真是仁hòu的大好人吶。”

  “有老先生幫忙,真是我族的幸事!”

  “老大人,這里是我們的聯合上書一刻,我們就靜候大人您的佳音了。”

  眾族長們感恩戴德。

  太白云生接過上書,揣入懷中,辭別眾人,便來到大殿,去見黑樓蘭。

  黑樓蘭卻不在大殿中處理事務,而是在后花園中散心。

  太白云生便又趕過去,見到黑樓蘭時,后者正在湖心亭中下棋。

  黑樓蘭聽了他的來冇意,起先嚴詞拒絕,但太白云生好言相勸,黑樓蘭漸漸松動:“這樣吧,我可以暫時讓這些部族休養,但他們必須得借出全部蠱蟲。我大軍進攻,不能因為他們的缺席,導致戰力下降!借一只蠱蟲,免一個名額。借二轉蠱,免二轉蠱師。借三轉蠱,免三轉蠱師,以此類推。

  “族長英明仁義,在下先替各族族人,謝過族長的寬宏大量了。”太白云生見好就收,回去之后,便將這消息告知眾位族長。

  眾位族長面面相覷,最終接受了這個條件。

  蠱蟲,乃是一位蠱師的根基所在。借出的蠱蟲,容易損傷,不過總好過丟失了性命。

  這些部族的減員情況,著實太嚴重了一些。

  次日,黑樓蘭便下令黑旗軍前往各個部族住處,統一收繳蠱蟲,過時不候。又派遣太白云生壓陣,處理相關事務。

  連續三天時間,終于將此事處理完畢。

  太白云生回來匯報,得到黑樓蘭的宴請款待。

  酒席間,黑樓蘭頻頻敬酒:“老先生,請暢飲此杯!得幸有老先生加冇盟我族,才能令我大軍減少無數傷亡。老先生你活人無數,功德無量啊。”

  “不敢當,只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長生天在上,盡力而為罷了。”太白云生面臨慚愧之色,舉杯回敬。黑樓蘭的贊譽,讓他想起高揚、朱宰。

  事實上,從血道大殿回來之后,他聽到的每一句贊譽,都像是一種諷刺,鞭答他的心靈。

  不過今天他處理了這個事務,緩解了各個中小部族和黑家的矛盾,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救下了許多蠱師的生命。

  這讓他感覺好受了一些。

  “長生天在上,盡力而為…”黑樓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口中喃喃,感慨道,“老先生這話,說得不錯,說得好啊。長生天看著我們,未來的路神秘不測,作為凡人的我們也只有盡力而為。太白家老你盡力而為,我黑樓蘭也當盡力而為才是啊!”

  太白云生聽著,頓覺黑樓蘭話中有話,他便問道:“族長大人,何出此言呢?”

  黑樓蘭哈哈一笑,正要開口,黑書從屋外進來匯報。

  他身帶血跡,一臉恭謹,湊到黑樓蘭的身側:“啟稟族長大人,黑旗軍幸不辱命,已經處置妥當。”

  太白云生見其殺氣縈繞周身,心中頓生不妙之感,他連忙問道:“什么處置妥當了?黑書!你們究竟處置了什么?”

  黑書并不答話,只是眉頭一挑,斜眼瞥了一眼太白云生,目光中流露出對太白云生悲天糊火的行事風格的不屑。

“哈哈哈,太白家老!正像你之前說的  盡力而為!你在盡力,我也在盡力!我要盡力沖擊關卡,盡快完成太上家老的任務。你說說看,這些人卻臨陣脫逃該當何罪呢?他們是依靠我,才能來到這里發展的。有好處就占見壞處就躲,世間有這樣便宜的事情嗎?哼!如果人人都學他們這樣那我的大軍還能存在嗎?還會有人跟隨我沖擊難關嗎?”黑樓蘭說到這里,言辭嚴厲眼中更是兇光畢露。

  此話一說,處置什么,不言而喻!

  “黑樓蘭,你!”太白云生騰的一下站起身來。

  他對黑樓蘭瞠目而視,臉上流露出震驚、憤怒甚至仇恨之色。

  “大膽!”黑書不悅,就要出手,但被黑樓蘭伸手所阻。

  “太白家老,你可別忘了你現在的身冇份。

  ”黑樓蘭收斂兇光好整以暇地倒下一杯酒。

  太白云生雙手緊緊攥拳,汗身都氣得微微顫抖。

  他死死地盯住黑樓蘭想要咒罵,卻罵不出來。

  黑樓蘭嘿然一笑,親自為太白云生斟酒:“老先生,坐下來吧,這樣的良辰美景,好酒好等,不可浪費了。”

  “去你的好酒好菜!”太白云生怒極揮袖,砰的一聲,將酒杯直接掃落在地。

  黑樓蘭不以為杵,反而手指著桌上飯菜,大笑道:“太白家老,這可是你的慶功宴啊。沒有你出面,他們怎么可能這么信任我們,借出蠱蟲呢?沒有了蠱蟲在手中,我黑旗大軍才能三下五除二,輕而易舉地鎮冇壓了他們口這一切都要感謝你啊。”

  太白云生聽了這話,如雷震心口,他蹬蹬蹬后退三步,臉色瞬時蒼白至極。

  “黑樓蘭,你真是個卑鄙小人!”

  “卑鄙?這樣天真的話,你也說冇得出口嗎?太白家老,你也曾經是一族少族長,你癡長這么多歲數,怎么還看不清世情呢?所謂政治,從來就都是骯臟的。”

  太白云生想要張口反駁,但卻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冷哼一聲,拂袖便走,頭也不回,一直疾步走出大殿。

  “族長大人,是否要派人跟蹤監視太白云生?”黑書諫言。

  黑樓蘭舉杯飲酒,神情淡然,沒有一絲緊張之色。他一瞥太白云生的背影,冷笑一聲:“太白云生,不過區區一位治療蠱師,怕他什么?名望么?呵呵,僅此一事,誰還敢信任他?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啊…”

  黑書聞言,心頭微微一震:“但凡高位者,果然心機深不可測!”

  他現在才看出來黑樓蘭此舉,乃一箭三雕。

  第一,血腥鎮冇壓中小部族,殺雞儆猴。第二,敲打太白云生,讓他明白自己的身冇份。第三,打削太白云生的名望,穩固自己的統治地位。

  太白云生疾步來到事發地點。

  大屠冇殺已經結束,黑樓蘭為了更好地威懾其他人,并未命令屬下及時地清理現場。

  太白云生環顧四周,臉色發白,心頭顫抖。

  圣宮染血,橫尸遍地。

  不僅有強壯的男子,還有老弱婦孺。他們有的睜大雙眼,死不瞑目;有的被削去手腳,腰斬兩半,慘不忍睹;還有的衣衫凌亂,神情扭曲痛苦,顯然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侮辱”

  這一切,這一切…

  “都是我造成的啊,如果不是我相信黑樓蘭,如果不是我居中調停…我太傻了,我太天真了!我居然沒有看出黑樓蘭的險惡用心!!這些人,都是信任我而死的呀!”

  太白云生渾身都顫抖起來,血腥氣味撲鼻而來,滿地的死尸構成一幅悲催的畫面,對他脆弱的心境造成巨冇大的沖擊。

  他佝僂著背,微風中花白的胡須微微晃動,深深的皺紋,呆滯的目光,緊緊握拳的雙手,無聲地宣泄冇出他內心深處的悲傷、憤怒、懊悔、自責!

  撲通。

  他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雙手撐地,地上的血泊將他的雙手,膝蓋,褲腿都沾上鮮紅之色。

  “對不起,對不起…”

  太白云生嗚嗚痛哭,一時間竟老淚縱橫。

  “這是一位好人吶…盡管內心中也有陰暗,但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面對死亡,常人誰能不失態呢?”遠處,一處隱蔽的角落里,方源一直悄悄地注視著。

  他目睹了一切的發生。

  原來黑棺氣運,代表著嚴重的殺身之禍。這些部族的滅亡就是最佳的明證。

  而他身上的死氣,比這些族長們要濃重數十倍甚至上百倍!

  “呵呵呵,真是有趣。運氣么…”方源嘴角勾勒起一抹傲然冷笑他倒要看看所謂的壞運氣,能否阻擋他的腳步。

  “這一生將沒有人,也沒有任何理由,任何困難,能影響我前進的決心!”他目光深沉且冰寒投向太白云生。

  “誰說好人有好報的?”想到這里,方源冷冽的目光中又增添一份諷刺的意味,“就讓我推你一把罷。”

  他暗中催動蠱蟲,形成飄渺幻音,一縷縷幽幽傳入太白云生的耳畔。

  太白云生正處于心境崩潰心神極度動蕩之際。

  此刻,他忽然聽到聲音和高揚、朱宰一般的語調。

  “我相信您!您一定會救我的,不是嗎?”

  “老大人,您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吶,我們感激您,愿意冒著生命危險來幫助您!”

  “啊!”太白云生頓時驚呼一聲,陡然睜開雙眼。

  淚眼朦朧中,他看到地上的血泊。

  血泊晃動,赫然呈現出噩夢中,高揚朱宰葬身血獸群中的景象!

  太白云生渾身一顫,靜如雕像,下一刻他忽然仰頭大吼,聲嘶力竭。

  凄厲沙啞的聲音,回蕩在這片血腥的屠戮場中。

  “呵呵呵,嘎嘎嘎,哈哈哈!”

  吼叫聲結束之后,卻是太白云生的大笑聲。

  笑聲癲狂咨意,是郁憤中的悲號,又是對世俗的,對自己的冰冷嘲諷。

  “瘋子?瘋了!”

  “太白家老他瘋了!!”

  周圍的黑家蠱師們驚叫連連。

  而方源則翹起微笑削嘴角,他是穿越者,又是重生者,豐富的經歷讓他對人心的把握,已經妙到毫巔。

  太白云生是一個好人。

  但他在血道大殿中的下意識行為,卻是背叛。

  這個行為,讓他對自己本身的價值存在產生懷疑和否定。

  一個人如果否定自己,懷疑自己,那么他無疑會陷入痛苦的深淵。

  很顯然,太白云生是痛苦的,他心懷愧疚,幾乎每天夜里都受到相似的噩夢的折磨。

  如果讓他接受自己的卑劣行為,他又做不到,他這一生都在遵循著正義和仁愛之路,他想回歸過去,但明明白白的事實橫亙在他的內心深處,是他無法逾越的障礙。

  他在痛苦的深淵泥沼中沉淪,無力的掙扎,只會讓他越陷越深。

  族長們的請求,帶給他自我拯救,向良心贖罪的機會。

  如果真的能夠辦成,無疑是對他的寬解,是一計恰逢其會的良藥。

  但事實卻是,黑樓蘭下令株連九族,一個活口都不留。太白云生反過來,倒成了助紂為虐的幫兇。

  良藥變質成鉆心的毒藥,劇烈的毒素讓他不能自己,讓他心境瀕臨崩潰。

  就在這個關口上,方源輕輕一推,終于促成太白云生的爆發,歇斯底里的爆發。

  恐怕只有方源能夠理解他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搜過魂,知曉太白云生一生經歷的方源,可謂是他的知己。

  但殘酷的是,這位知己不是親朋,而是算計他的敵人。

  隱藏在陰暗中的方源,靜靜地聆聽著太白云生的大笑聲,懷著欣賞的神情,淡淡微笑。

  這位可敬又可悲的老人,他嘶聲力竭的怒吼聲,大笑聲,滿臉的淚流中,是對自我的審問,是對殘酷世情的批半,是對命運捉弄的無力反抗。

  “否定了自己的你,還能干什么呢?”方源輕聲喃喃,眼眸黑幽深邃。

  “去血道大殿,重新闖關嗎?不,到了那里,你滿腦子都會是高揚朱宰的影子吧。去尋求幫助嗎?誰還能給你幫助?黑樓蘭?想來岡剛和他鬧翻了吧。退一萬步講,就算得到了壽蠱,你還能安心使用嗎?”

  “呵呵呵。如今的你,還有什么路可以走呢?還有什么可以選擇呢?否定自身,自暴自棄的你,悲痛欲絕,受到良心拷問的你,還能怎么選擇呢?”

  方源的心中,一個答案越加清晰起來。

  “所以,就去選擇吧,不要讓我失望!”陰暗中,方源目光灼灼,盯著癲狂的太白云生。

  太白云生大笑,笑聲苦澀,仿佛哀嚎。

  他撕扯著衣衫,涕淚交零,再無一絲五轉巔峰強者的風度。

  他是位荀且貪生之人,也是位被殘酷冰冷的世俗逼到角落里的好人。

事實上,他更是一位一  可憐人。

  不知什么時候起,忽然起了微風。

  風聲漸大,天空中云翳生成。

  以太白云生為中心,氛圍無聲而又迅速地轉變著。

  某種玄妙的變化開始了,天地開始微微震動起來。

  “終于沒有令我失望啊…”方源興冇奮到戰栗,他抽身而退,悄無聲息。

  他遠遠退去,一路后撤。

  因為…

  蠱師升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很快,風云激突,天地驟變!

  陰測測的濃hòu黑云,仿佛隨時都要坍塌下來,壓毀圣宮。

  圣宮上下,一片驚呼大叫。

  “怎么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么?!”

  大多數人不明原因,陷入慌亂當中。

  “這個…該不會是?!”少部分的有識之士,目瞪口呆地望著這番動蕩氣象。

  “查,給我查!究竟是誰?!”大殿中,黑樓蘭大發雷霆。

  “大人,是太白云生!”黑書滿身大汗,跌跌撞撞疾跑過來稟告。

  黑樓蘭神情一僅,一時間呆若雕像。

  幾個呼吸后,他反應過來,神請扭曲地咆哮道:“撤!讓所有人都撤離圣宮。當然,想死的可以留下來!”

  高冇潮已近!有許多預測帝猜到了某些劇情(俺恨你們!),當然,也有絕對猜不到的。

  另通知:企鵝讀者群(一群、二群、三群、四群)將于近期大量清人,想要留群的人,請于一周內冒泡。本書歷時久,群里潛水的太多,討論情節的少,群數量太多,實在不便于管理。

  已接近第三大章結尾高冇潮。接下來還有第四大章,第五大章。

  不會太監,也爭取不爛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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