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這個,趙氏的臉色才算是緩和了一些。但是過了一會兒卻又擰巴起來了。她暗暗想著,這三房原先成日哭窮,好似陸家有對不起她們一般哪。現在倒好,竟然藏起金子來了。若不是大房和七房不爭氣,非吵著要分家,這兩個外姓人,能藏得住這么多私?
幾個做嫂子,做姐姐的,各自給了添箱,哭嫁結束了,眾女眷就聚在一塊兒吃飯。按照傳統,陸家得留這些特地趕來的親戚吃飯,明天還要轟轟烈烈的擺一場嫁女兒酒。
林氏看差不多了,就拉著陸朝陽站了起來,道:“娘,院子里的事兒丟不開,我們這就先回去了,明兒一早,我再過來幫手。”
趙氏輕輕哼了一聲,表示答應了。這個時候,她沒空生林氏的氣。最讓她生氣的是孫氏…拿出來的那叫什么東西啊,那點尺頭,花花綠綠的,拿來做被面都先砢磣得慌!虧她也好意思拿出手來!
林氏就帶著陸朝陽退了出來。
剛到院子大門口,陸玉梅就迎了出來,一臉的緊張,道:“朝陽,你的小兔子,好像有些不對勁…”
陸朝陽的心一緊,忙推開門走進去,道:“咋回事兒?”
按說現在還是夏天,兔子應該更不容易生病的,這咋就又不對勁了?
陸玉梅帶她去看。是最近新生出來的幾只小兔子,一窩共有四只。可是今天,陸玉梅去喂,卻發現那些小兔子都不吃奶了。硬邦邦的躺在一邊,直抽搐。
陸展瑜又被叫來客串獸醫,看了半晌,只能道:“約莫是吃壞了東西。我看了它們的糞便。拉出血來了。”
陸朝陽眉頭不展,仔細檢查,四只小兔子。有兩只已經躺在地上,身上剛長出來的絨毛都變得濕漉漉的,一點都不光滑了,四只好像很僵硬,雙目渙散無神,時不時抽搐一下。嘴邊有白色的泡沫,看來還嘔吐過。
陸朝陽心想難道是吃了什么尖利鋒利的東西。劃傷了腸胃?所以才拉出血來…
她道:“小陸大夫,能不能勞煩你,給我開兩幅止血的藥來,給它們吃吃看,能不能好一些…”
只好先這樣了。把血止住,并且消炎。畢竟,這里沒有專業的獸醫,能不能活下去,還得靠它們自個兒。
陸展瑜點頭答應了。他看陸朝陽的小動物看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有時候,自然知道,像小兔子小狗崽,開的藥就要比人的量減一些。免得吃壞了。而豬生病了,開藥是可以足分量的。
陸朝陽當下先把那兩只兔子和其他小兔子隔離開來,并仔仔細細清掃了兔舍,把地上的沙粒,小石頭字兒,都清掃干凈了。
陸展瑜第一時間抓了藥來。問陸朝陽是否要磨成藥粉。陸朝陽說不用。陸展瑜也不多問,就自己熟門熟路的摸到了她們家廚房里去給她熬藥。
陸朝陽檢查了小兔子的肛門,發現兩只都有一些因為拉稀而肛脫的跡象。雖然著急,可她只能用稀釋了的鹽水,給它們擦一擦肛門,希望能起到消炎的作用,不要那紅腫的肛門又引發了感染。
結果她發現,小兔子嘔吐的時候,比拉稀的時候多。有很多時候,它們都是四處徘徊,翹著尾巴,縮著耳朵,做出一副試圖排便的樣子,可是基本上都沒排出什么東西來,偶爾滴出一兩滴血來,把陸玉梅嚇得花容失色。
陸展瑜煎了藥送來,正想問陸朝陽打算怎么喂,突然發現不對勁,就把手里的藥碗放去了一遍。
他抓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在手上,把肚皮翻過來,赫然發現那兔子的肚皮吹氣球似的鼓了起來。
陸朝陽驚呼一聲:“這,這是…”
陸展瑜眉頭緊鎖,道:“是腸子結住了。”
他用手指掂了掂,又指引陸朝陽去摸,陸朝陽摸索了一下,也摸不出個所以然來。陸展瑜解釋給她聽:“是腸子口套住了,有時候小孩兒也會這樣,肚皮就像這樣,脹氣,鼓了起來。你看看。”
陸朝陽顰眉道:“那可咋辦?”
陸展瑜道:“吃點藥,看能不能止血。這腸子打結非常麻煩。怕是…”
怕是不成了。這種病,在人身上,俗稱疝氣,一般是小孩子患得多。他是知道一些藥方能治,就是收效甚微。何況這么小的兔子…怕是比人還脆弱,因此他也沒有什么把握。
他道:“你把這藥喂下去。我去買點兒肉桂,研了粉調醋,敷在肚臍上,說不定能有用。”
這是他的老師,凌云神醫的一個方子,對治療疝氣有奇效。
不過他的藥箱里也沒有備下肉桂,只好上集去買。看了這兩只小兔子的情況,他也不敢耽誤,連忙出了門去,一路跑回陸元寶家,自己騎了馬,奔上集去買藥。
陸玉梅在旁邊徘徊,道:“朝陽啊,這病,不會過給其他小兔子吧…”
陸朝陽道:“應該不會。”
其實她心里也沒有底,這方面的東西她所知道的甚少。不管會不會,她已經把同一窩的兔子都隔離了開來。她心里暗暗想著,看來以后清掃兔窩還是要經心一些,現在才這么幾只兔子,就出了事兒,若是以后兔子多了,可怎么得了?
陸展瑜親自帶回了肉桂,研磨成粉用醋調和,取了紗布涂抹上,將其裹在小兔子的腹部上幫助。
饒是這樣,當天夜里,小兔子還是死了一只。第二天陸文秀的出嫁酒,陸朝陽就沒有去幫忙,而是讓林氏自己去了,自己呆在家里看著這一院子的畜生。
陸展瑜告訴陸朝陽,這兔子的腹部有兩處腸子打串,兩處都是大的,怕是難治好。
又看了剩下那一只兔子的情況,陸展瑜只能斷定,它起碼沒有惡化。
“這里也結了兩處,一處大,一處小。現在這處小的已經化開了,若是另一處也能化開,那便沒有大礙。”
他略一斟酌,道:“這兔子太小,怕會扛不過去。而且,這結得太厲害了些…”
陸朝陽暗暗懊惱,心道還是自個兒太大意了,這恐怕已經結上一陣子了,若是能早些發現了,說不定就能治好了。
陸展瑜道:“我看你那兔舍,最近有些陰暗。常鋪的稻草,還是常常去曬一曬。這疝氣入體,多是久坐寒濕之地,致使寒邪之氣侵襲肝經,故而發病。隔壁的院棚,每個兔舍,有個大活動室。你還是早日把兔子遷徙至那邊去,白日里兔子也能出來曬曬日頭,里頭的兔舍,也能好好打掃。”
陸朝陽點點頭,道:“等我娘忙過這幾日,我就趕緊給兔子們挪窩。”
到時候放多多去那邊守門,應該也是不要緊的。
饒是陸展瑜和陸朝陽兩個那么經心,當天下午,剩下的那只小兔子還是不行了。
主要還是因為太小,都還沒斷奶哪,抵抗力太弱,因此抗不過去。
陸朝陽長吁短嘆之后,再不敢大意,也不急著上山去套兔子了,打算先把自家的兔子照管好了再說。
當天下午,林氏讓人傳話回來,說是晚上沒空回來了,讓陸朝陽自己看著解決了吃喝。陸朝陽索性留了趙寶兒和陸展瑜吃飯。但是她忙得團團轉,后來本以為自己占了便宜的趙寶兒和陸展瑜,只好一個去燒火,一個下面條。
沒想到陸展瑜的手藝還不錯,用大骨頭湯熬出來的精粉面條,湯頭清爽,面條韌性十足,幾個人都吃得比較滿意。
當天夜里,林氏回來了,滿臉的疲色。
陸朝陽連忙去迎,道:“娘,我燒好了水哩,你快洗洗,準備休息。對了,吃了沒有?”
林氏道:“吃過了。”
就去洗了澡。夜里母女倆人就躺在床上嘮嗑。陸朝陽先匯報了兔子的事兒,再問了她本家那邊的情況。
林氏嘆道:“…忙是忙,你奶好面子,非置辦最上等的席面,請了廚子,自個兒又不放心,倒把我們幾個指使得腳不沾地的,又怕廚子偷了東西,又怕廚子糟蹋東西,弄得張廚子,也一臉不高興的。不過這席面置辦的也算是過得去。”
陸朝陽八卦道:“新郎官來了沒?”
陸文秀的未婚夫是縣里的一個捕快,姓劉,家境算是不錯,聽說人也不錯。
“當然來了”,林氏笑道,“旁人都說,你老姑好福氣,找了你姑父這樣的人才。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姑父倒也配不得你老姑這樣的好人兒。但看著忠厚實誠,是個能過日子的,做事說話啥的也能過得去,也就是了。這一輩子安安樂樂的,比啥都強。”
村里人都是羨慕陸文秀嫁了個城里的捕快,家底也殷實。可是林氏卻還是偏愛陸文秀一些,認為單單從那男方的本身條件來說,卻還是配不上陸文秀的。
陸朝陽道:“我老姑那是頂頂好的姑娘啊,一般人家都是配不上的。”
可惜這個時代,女子的束縛太多。陸文秀若是再往高了家,怕就要面對那些宅門內的齷齪事兒了。現在聽林氏說,那是個忠厚的,應該會珍惜陸文秀,那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