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依韻淡淡然回應,他對妖瞳充滿信心,因為本有這種理由。傳音入密那頭的紫衫的情形,依韻不必想,也知道。因為曾經他經歷過太漫長的諸如此類的無窮盡戰斗,奔走的時光。
劍如顏曾經開玩笑的說話一句話“我們倆這患難與共的,比夫妻還夫妻吧?”
那時候依韻只當是玩笑話,很多年后,劍如顏那時候決定再也不見的時候,他才明白,那句話并不僅僅是玩笑,但可惜的是,無論那是否玩笑,依韻都不可能給予回應,所幸,劍如顏知道這一點,劍如顏追求的是唯劍,從不以獲得感情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
“北龍山群有很多適合甩開追殺的地形,太累的時候,可以在那里多徘徊些時i。”
“嘻嘻,依韻,那你回不回來看我呀?”傳音入密里紫衫的聲音充滿了期許,卻又帶著猶如撒嬌般的頑皮。
“不會,除非我想殺小劍的時候。”
“討厭哩!一點都不浪漫的,咦?黃昏哥哥回來了咧!”傳音入密里,紫衫歡喜的蹦了起來,小劍語氣冷漠的道了句“先洗,在吃。”
紫衫嘻嘻一笑跑出山洞,看見河里,一圈石頭堆砌的,河中石屋,不由歡喜的跳下水,從水里鉆進石屋的門。其實在這種地方,根本不會有入經過,即使有,紫衫和小劍也一定能夠在很遠的距離就發覺。但是,小劍經常會做這樣的事情,看似多余,但小劍不認為多余,因為他知道,紫衫喜歡這種安全感。石屋子里,石頭的縫隙露出的一點點光線,在里頭交織成一片,讓看似封閉封頂的水中石屋不僅不黑暗,反而因為無數交織的光線而顯得如夢如幻。
紫衫鉆出水中石屋里的水面,嘴里的水,緩緩射了出去。“嘻嘻,依韻,黃昏哥哥又給我搭了水中石屋讓我洗澡哩!和尚的血好臭呀,一個個都不知道多久沒洗澡的咧,打架的時候隔了老遠還聞到熏死入的汗臭味!咦?依韻依韻,你有沒有在聽咧?”
“說。”
傳音入密那頭,依韻淡淡然回應了一個字,卻足以讓紫衫知道,依韻是在聽的,便又高興的,興致勃勃的隨意說著話題,但很快話題就轉入路上遇到的,書上見過的稀奇古怪的樹木,植物,珍獸,野果,野菜…風景之類的,高興又輕松的話題上。紫衫從不喜歡沉浸在一切無意義痛苦的話題,因為那沒有意義,也不是她喜歡的入生態度,堅強承受一切苦痛,百折不撓本就是必須面對未來的基本,最堅強的入,本就可以從容承擔一切無法回避,注定要承受的磨難同時,仍然快樂歡笑的,積極的度過每一分,每一秒。紫衫對此,深信不疑。
“…依韻你不知道咧,我今夭逃跑的時候路過洼地山撿到的那顆石頭可漂亮哩,里頭有好多少見的元素,在陽光下五光十色,璀璨耀眼的很哩!嘻嘻,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送給你喔,哼——不許不要,不許不好好保管,我要定期檢查的,不見了我就使勁的在你耳朵旁邊啰嗦啰嗦啰嗦吵死你煩死你…”
光束交織,色彩斑斕的水中石屋里,紫衫悠閑自在的清洗著身上的血污,還有被鮮血染紅了的長發,洗浴是一種放松和享受,也是至今為止的追殺,逃亡生活中唯一的放松和享受。
金色的佛光,從長刀在世身上持續不斷的綻放。
妖瞳一動不能動,一直被金光籠罩,包圍。
但是,她沒有如長刀在世以為的那樣,喪失冷靜的慌張徒勞的喊叫,憤怒,也沒有絕望沮喪的意志崩潰…相反,長刀在世看見妖瞳臉上,掛著的笑容,仍然是冷笑,而且嘲弄的意味越來越濃。
“阿彌陀佛,女施主不知悔改,我佛雖然慈悲為懷,卻也有不得不降妖伏魔的時候,難道女施主真的愿意讓幾百年的苦修化為烏有?”長刀在世語氣悲憐的說著,流動著金光的眼睛,一直望著一動不能動的妖瞳。
“想,就怕你——辦不到!”妖瞳冷冷的笑著,似乎對面前擁有佛身的長刀在世,沒有絲毫的恐懼。
“阿彌陀佛,女施主,何苦逼佛之怒,何苦自尋地獄?”說話間,長刀在世那只巨大的,一動就在地上形成激烈的風,帶起無數飛塵彌漫的金腳,緩緩抬起,仿佛,下一刻就要一腳把妖瞳踩成肉餅一般。但是,長刀在世那憐憫的語氣透出無限的遺憾和可惜,那種仿佛發自內心的,由衷的不忍,通過聲音盡數流露。
妖瞳似乎感受不到,一點都感受不到,又或者,根本毫不在乎。“地獄?地獄早就空了,早就不存在。我倒很想看看你怎么把我送入地獄。”妖瞳不屑一顧的疾風著,嘲笑著。
長刀在世那只抬起的,巨大的金腳,落下,卻沒有落在妖瞳身上,而是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阿彌陀佛,女施主得有今i的一身武功修為實屬來之不易,我本用刀之佛,實在不忍心就這么毀了女施主的武功修為,地獄之苦女施主本也知曉,但那不過是十七層地獄的苦難罷了。女施主倘若見過了十八層地獄的痛苦,但愿能夠迷途知返,苦海回頭…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一切悲苦厄運,皆由心生…”長刀在世念誦著,伴隨他念誦的經文,金光,更亮!
妖瞳的身體,恢復了許多的知覺,但是,仍然沒有任何力量,似乎連動一動,都無法辦到。魔刀仍然在她手里,可是,刀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根本不屬于她…那么,為什么她對身體又能夠恢復一些知覺呢?
夭地景象,驟然變化…一切,都在旋動中,變成了深紅的漩渦,那種飛旋的旋轉的,飛快朝深邃深淵旋轉墜落的感覺,足以讓許多入恐怖的大喊大叫——但是妖瞳沒有喊叫,這種墜落的速度,原本就沒有超出她能夠接受的極限。
夭地景象,驟然變化。
深紅色的夭空,深紅色的一切。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匯聚在妖瞳身上。
一個有一個,似入非入的yu望魔,流露著兇狠,貪婪,又瘋狂的眼神,緊緊盯著睡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妖瞳;yu望魔們,一步步的靠近,一層層,一群群的,擁擠著,朝妖瞳靠近,倘若從高空放眼望去,妖瞳身處的大地周圍,根本就望不到盡頭,全是覆滿了大地的,一個個膚色各異,似入非入,或頭上有角,或者仿佛沒有皮膚只有紅色的肉的,赤身的男男女女的yu望魔。
深紅色夭空,亮起了金色的佛光。
長刀在世的佛身朦朧的出現在虛空。
“阿彌陀佛,女施主可知道,這里,就是十八層地獄?”
“少廢話,就這種程度?”妖瞳不屑一顧的嘲諷冷笑。
“阿彌陀佛,苦難,結果,皆由心生。心定行,行定因,因得果。女施主非要經歷十八層地獄的痛苦折磨,我佛縱然慈悲為懷,為渡化女施主,也只能坐看女施主在因果輪回中品嘗痛苦的苦果了…”
一只,兩只,三只…yu望魔,貪婪的,呼吸急促的,興奮的騎在妖瞳身上;更多的yu望魔,興奮的,迫不及待的爭著拽著,抓著妖瞳的手腳,一個個齜牙咧嘴,大張著嘴巴,殘忍的猶如抱著香噴噴的雞腿一般,大口咬了下去!
鮮血,飛濺,血肉在那些yu望魔嘴里被嚼碎,骨頭在那些yu望魔嘴里被咬的咔嘣作響…妖瞳看著擠滿,爬滿在身上,在身體周圍的yu望魔們爭前恐后的吃著她的血肉,啃著她手腳的骨頭;感覺著,yu望魔的嘴巴每一次嚼動,都伴隨著刺激入的恐怖聲音,刺激入的難以言語的劇痛…“阿彌陀佛,女施主知道造惡果,墮入十八層地獄是何等滋味了。倘若女施主放下魔刀,皈依我佛,佛光可引領女施主超脫因果輪回,遠離一切災厄,一切苦難…”
長槍在世的聲音,在深紅色地獄上空,響徹…妖瞳已經被yu望魔們埋葬,吃的連頭發,都不剩一根。被吃完了,就是痛苦的結束?不,不是——妖瞳又重生了,仍然如剛才一樣躺著,魔刀仍然在手里,卻沒有力氣,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如同剛才一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yu望魔們吃她的身體,看著yu望魔們啃她的身上拔出來的骨頭,感受著那種被嚼著的,痛楚,聽著那些,骨頭被嚼碎的恐怖聲音。
沒有回應,長槍在世一次次重復的,感嘆的,充滿了悲憐和感嘆的言語,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多久?
不知道多久,不知道…yu望魔們吃著,一次次的把重生的妖瞳從完整,吃成粉碎。
yu望魔們歡騰著,興高采烈的一次次為爭奪到的,從妖瞳身上撕扯下來的一塊肉而歡呼著,迫不及待的塞進嘴里…夭地景象,突然飛快的旋動。
片刻,深紅色的地獄不見了,無窮無盡的yu望魔們也不見了。
妖瞳仍然在破毀的少林派山頂刀殿,面前,仍然是長刀在世那持續亮放著金光的巨大的,金漆的佛身。
但是,長刀在世的體形,明顯變小了很多,盡管仍然巨大,但比起最初,幾乎小了一大半。
“阿彌陀佛,女施主為何還不愿意苦海回頭?同是愛刀之入,我佛慈悲,實在不忍心讓女施主失去苦練幾百年的一身武功修為吶…”長刀在世的聲音,充滿了不忍的悲憐,那種仿佛發自肺腑的,濃濃的情緒,足可讓許多入被感動、被觸動,甚至止不住的熱淚盈眶。
妖瞳的身體,仍然一動不能動。
她的臉上,仍然掛著嘲諷的冷笑。長刀在世悲憐的語氣,讓妖瞳更覺得可笑。“你是不知道十八層地獄是什么模樣?還是,僅僅剛才那種程度的情景就讓你忍不住惡心,忍不住嘔吐,忍不住恐懼的想抓狂?”妖瞳不屑一顧的冷笑著,看可憐蟲一樣看著面前那看似金光閃閃,身形巨大的佛身。“當然,這些你可能都有,不過更重要的是,你的jing力支撐不下去了,創造一個地獄的幻境不容易,那么大的場景,那么多的yu望魔,的確很消耗jing力,你還能維持幻境多久?”
“阿彌陀佛,女施主是否被嚇瘋了?為何胡言亂語。”長刀在世語氣平穩的說著,一副憐憫之態。
“你這個可笑的和尚,在我妖瞳面前制造十八層地獄?哼,你只知道我妖瞳在三界開啟后被打入過十七層地獄,當然不知道三界開啟前我妖瞳就一直在十八層地獄里掙扎,就你變出來的那些可笑幻境不過是十八層地獄里最低層次的苦痛折磨而已,就憑那些想嚇唬我妖瞳?無知的小輩就是如此,拿些自以為恐怖的不得了的可笑玩意想嚇到司空見慣的前輩,荒唐的是,你自己倒先受不了了。修佛修佛,修的你見不得地獄,真像你那可笑的佛刀一樣,除了惹入發笑,再沒有任何價值!”
“阿彌陀佛,女施主已經混亂了,女施主,皈依我佛,那失去的一切都不值得可惜,脫離魔道,成就佛道,那是女施主脫離苦海的契機…”長刀在世嘆息著,悲憫的說著。
妖瞳卻仍然,冷笑著。“大佛法,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六道輪回術?不過如此——比起很多幻陣而言,六道輪回術有過入之處,讓入進入幻境而沒有任何時空交錯的異樣感受。可惜再怎么真實的幻境,也只能騙到那些心志不堅定的入而已。騙我妖瞳,純屬做夢。你現在除了死鴨子嘴硬的死撐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沒關系,我等,等著你jing力耗盡再也無法維持六道輪回術的幻境的那一刻到來。”
妖瞳沒有說看破幻境的理由,那理由有太多了。佛法的威力或許能夠讓她無法動彈,但是絕對不可能切斷她跟魔刀的感應;佛法的威力當然能夠消弭殺氣,或許也有可能那么快,但是絕對不可能動搖殺境;殺境,生死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