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堡壘來人,在大戰之前也許對天爪部落沒有任何影響,就算親奴都不會關心,但在這個時候,在荒人崩潰,絕望堡壘大勝的時候來人,就是件大事了,難怪二長老會這么興奮,這也算是一種榮耀吧。
但不管是天爪還是高峰,都對此沒有任何激動,甚至有些擔憂,特別是在他們剛剛談起過高峰的身世之時,突然來這么一下,就算再遲鈍,也難免向這方面去想。
種種的猜測在天爪看到隱藏在黑色長袍的身影后明了了,即使快二十年沒見,天爪依然從那身影中找出記憶深處的那抹悲痛與怨恨,而高峰從天爪悲憤交加的表情上,一顆心也在往下沉,貌似,三爪的麻煩事再次上門。
“還不快拜見憾軍伽羅,暗影族長幽明大人…。”所要見他們的人不是一個人來的,在她身邊擁簇著一群高傲的家族武士,每一個都彪漢兇悍,銀光閃閃的鋒利長劍,劃痕斑駁的金屬甲胄,還有他們看誰都是鄙視的眼神。
家族武士所到之處,部落勇士紛紛低下頭顱,并不是對家族武士畏懼,而是對戰勝荒人聯軍的家族尊敬,只不過家族武士將這種敬畏放到了自己身上,有些仗勢欺人的惡犬摸樣。
呼喝的人是距離幽明最近的家族武士,寬厚的身子猶如一度圍墻,站在幽明身后,形成的陰影幾乎將幽明罩住,而幽明幾乎要和陰影融為一體,很容易就能將其忽視,但天爪不能,雙眼死死地鎖定在幽明身上,有著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所有人不包括幽明,幽明第一時間就明白黑爪的眼神,但她沒有任何表示,甚至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黑爪身上,而是轉頭看向高峰,似乎想要了解他面對憾軍伽羅之后,應該是個什么表情。
“你…。”天爪原本想要發一通脾氣,但在聽到憾軍伽羅之后,猶如被萬噸海水傾覆之后的小火苗,從頭到腳透心涼,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想要說話,發現幽明無視他,后面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
“天爪部落元老,遲葉葉拜見憾軍伽羅大人,愿憾軍伽羅威名不墜,永震荒野…。”
高峰和天爪都沒有表示,一個人突然沖出來向幽明諂媚的鞠躬問候,原本俊俏的面容也變得猥瑣,有著小心翼翼的拘束。
“天爪部落元老。天滿拜見憾軍伽羅大人,愿憾軍伽羅威名永盛…。”
狠狠地瞪了遲葉葉一眼,天滿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出來,恭敬的向幽明拜見,遲葉葉臉頰閃過一絲紅暈,似乎為天滿的那一眼而羞澀。
“都下去,我要和天爪大人說說話…。”
中性化的嗓音從幽明嘴里說出來,變成了無所不從的圣言,家族武士和天滿等人都不由地后退,唯有高峰抱著雙臂站在原地,仰著下巴打量著幽明,一副桀驁的樣子,讓其他人心中都揪了一把冷汗。
“還有你,久聞大名的大長老…。”話題一轉,幽明的話語轉移到了高峰身上,讓他雙眉倒豎,這才是幽明的主要目的吧,真不知道,他這個名義上的母親想要玩兒什么花樣?
“你…,你不是月曇家族的侍女么?怎么成為了憾軍伽羅,成為了暗影家族的族長?”
回到之前的帳篷,清理了所有無關人員,只剩高峰和天爪,還有不請自來的幽明,高峰至始至終沒有說話,緊鎖著眉峰,一副麻煩事兒纏身的樣子,天爪的詢問讓高峰不由地暗自搖頭,這算是典型的爆弱心里,還沒對話,便將自己定位在弱者身上,恐怕,天爪得不到解釋。
“我騙了你…。”果不其然,幽明恢復了女聲的話語猶如鋒利的鋼刀插在黑爪心口,下一刻,她便撩起了兜帽,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容。
這張面容富態貴氣,又有著上位者的威嚴,讓人不敢凝視,眼神中的寒冽光芒刺在高峰眼中,不由地看到一種針刺的疼痛,不由地將焦點定位在幽明的鼻梁之上,才感覺好一點。
重新看到這張十六年都沒有變化的面容,天爪雙手指骨發出噼啪的脆響,兩排鋼牙也在咯吱作響,惹得幽明眼中的不屑更加濃郁。
“為什么…。”猶如嘶吼般,天爪從喉嚨深處,如野獸般喊出來,一根根中長卷發不由地向上漂浮,有根根豎起的趨勢,眼神中的血紅顏色讓人心悸,整個人就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只差一顆火星就能點燃。
“什么為什么?你是說當初我為什么要找你?”伽羅的憤怒,幽明嘴角冷笑,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但她越是這樣,天爪也能感受到鉆心的痛。
“我出身玄燁家族,翠柳城當初是玄燁家族暗中布下的棋子,我注定是月曇家族的主母,但我不會和我不喜歡的男人生孩子…。”
聽到這里,天爪猛地抬頭,漂浮的長發在后腦激蕩搖曳,眼神中有著灼熱到極點的光澤。
“所以我至少要找個順眼的男人生孩子,恰好,當初看到一臉傻樣,站在絕望堡壘前面仰望城墻的你,我覺得你長得不錯,但也僅此而已…。”
高峰聽到這里差點笑噴了,原來天爪被人玩弄了美色,才有了三爪的誕生,正是太荒唐了,而更加荒唐的是,天爪居然還配合的擺出棄婦姿態,讓他再也站不住,起身便向外走去。
“想去哪兒?不想見你十五年沒有見過的母親么?”
不是阿嬤,而是母親,兩種稱呼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就像農夫與貴族一般,但是高峰不吃這一套,轉身深深地看了幽明一眼,嘴角浮現起一絲笑容。
“你和阿大之間的糾葛我不想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至于母親這個稱號,對我只是一個詞匯而已,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我從沒有過母親,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對不起,你們慢慢敘舊,我很忙…。”
含槍夾棒的一席話不經大腦的就說出來了,沒有對憾軍伽羅的畏懼,只有替三爪打抱不平的怨氣,雖然他和三爪是兩個人,在某種程度上,他欠三爪一個人情。
“有點意思…,你就這么教兒子的么?”
幽明聽到這席話,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嫣然一笑,有著說不出的明媚風情,但高峰全身卻在冒出冷汗,他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動彈,一種壓迫性的氣機將自己束縛,連呼吸都被控制,也就是說,他名義上的母親可以操縱一切,不僅允許,連個屁都不能放。
“可惜,實力太弱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你,荒野實在太貧瘠了…。”
突然感傷的輕嘆,看向高峰的眸子也充滿了憐惜,讓高峰心頭怒火勃發,讓天爪在凄涼中暗自傷感,有種說不清的痛楚在心中彌漫,卻是沒有見到幽明之前的十倍。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敘舊情,你找阿大,想要找兒子,這里沒有…。”
高峰臉色漲紅,鼓動著全身的力氣,一字一頓的從牙粉中擠出著翻話,眼神中的堅毅讓幽明也為止動容。
“我有些后悔了,當初應該留下你的…。”
這番話是用感嘆的語氣說的,卻讓高峰涌起荒謬而古怪的想法,貌似,麻煩更大了。
“兒子跟我走,我會給他一個家族,他以后不止會成為顯鋒,說不定能成為憾軍,你的部落容不下他…。”
幽明侃侃而談,不容任何人拒絕的堅定,讓天爪終于爆發了。
“住口,他是我的兒子,你別想奪走他,即使再窮,他也能繼承我的一切,不回去撿你扔出來的骨頭…。”
天爪的憤怒被幽明無視,幽明只是看著高峰,跳動眉峰,輕聲問道:
“你不想離開荒野么?你想一輩子呆在貧瘠的天爪部落,守護一群粗鄙的野蠻人,一輩子種植沙棗,等著老死么?跟我走,我讓你看到你以前看不到的風景,我讓你看到可以容納整個荒野人的城市,我還能讓能擁有數不盡的財富,女人,珍寶,以及你永遠不能擁有的力量…。”
說道這里,天爪眼中的怒火驟然消失,扭頭看向高峰,他想起之前高峰的決定,高峰是必然要離開荒野的,而高峰還要為豁牙尋找喚醒藥劑,這些對于憾軍伽羅來說輕而易舉,比之前他的打算更好,所以他很干脆的閉上嘴,即使心有不甘,為了幫高峰達成目標,他情愿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