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曇家族是絕望堡壘的駐守家族之一,絕望堡壘的后面是翠柳城,翠葉錢便是這里的珍貴植物,翠柳木所造,如果說,西部荒野是整個荒野最貧瘠的地區,那么翠柳城就是家族聯合最邊緣的小城市,這個轄區人口三十萬的小城市輻射三十八個村鎮,擁有四個小型家族,卻能阻擋荒野人數百年不能進入菁華地區。
藍鈺恭敬地站在月曇家族的族長面前,等待族長垂詢,兩人所在的房間里充滿了末世前的古典氣息,大多數裝飾家具都是如翡翠的翠葉錢材料做造,任何一件家具,放在荒野都是成百上千的翠葉錢,是能買下一個部落的巨額財富,但在這里,只是最普通不過的家居。
這里最多的卻是荒野中,真正大部落才擁有的蠻獸骨骼,這些骨骼千奇百怪,但每一件都被細心清理,成列在翠柳木基座上面,猶如栩栩如生的絕世藏品。
但更能吸引人眼球的卻是墻壁上密密麻麻的武器,這些武器有刀槍,利爪,飛鏢,弩箭,還有有著神秘花紋的骨質兵刃,最大的是一把巨型大刀,這是一整根獠牙改造的,上面刻劃了無數華麗而復雜的描金花紋,刀身筆直,到了四分之三的位置才微微翹起,近乎四米長的骨刀不像人類用的,更像是巨人使用。
在另外一面墻壁,則陳列著各種銹跡斑斑的熱武器,各種型號的步槍,手槍,防毒面具,頭盔,還有軍刺和水壺飯盒之內的東西,若是高峰看到,還以為這里的主人是個戰爭用品收集狂。
時間在寂靜中一分一秒逝去,藍鈺額頭有些汗水,但他并沒有催促,眼角余光四處掃視,看到那些陳列的兵器,閃過一絲灼熱,這里的武器隨便拿出去,都能掀起伽羅們的狂熱,全是能增幅能力的伽羅專屬武器。
而另外一面墻壁上的熱武器和軍用物品只是隨意掃過,這些東西只不過是家族的功勛墻,上面的東西都是同地下人戰斗的戰利品,對地下人寶貴,但對地面人來說,并不值錢。
坐在金絲紅木打造的靠背椅上的族長一手交叉于嘴唇,一頭中長的黑發筆直柔順,嚴嚴實實地擋住臉頰,在發絲間的縫隙黑暗中,偶爾閃過此人眼中的波動,唯有他的雙手雪白細嫩,絲毫不像男人的手,通過手上的皮膚,也能得出此人年紀不大的結論。
“黑爪部落?有意思,顯鋒伽羅么?”族長低沉嘶啞的嗓音有著男人特有的磁性,藍鈺微微低頭,只盯著自己的腳尖。
“這次你做的差了,自己想想差在哪兒?大戰在即,我也不懲罰你,下次看你的表現…。”族長嘶啞的聲音猶如鼓槌一般裝在藍鈺的心上,他不敢問差在哪兒,只是點頭,好一會兒才聽族長繼續說道:
“如果我們請人殺掉叫紅沙的女孩兒,是不是就沒有問題了?”突然的詢問讓藍鈺不由地苦笑,連連搖頭說道:
“族長,紅沙一開始被我認定為天賦伽羅眾,是她的能屬于非常寶貴的搜索輔助能力,能在第一時間找出潛藏的埋伏者,是所有刺客伽羅的天敵,現在又覺醒了二次天賦,兩種能力相輔相成,除非憾軍伽羅出手,不然,她能殺掉任何一個不擅長正面作戰的顯鋒伽羅…。”
顯鋒伽羅在荒野中等于神話,是高的不能再高的強者,但在藍鈺嘴里,就如普通人一般。
“可惜啊,如果妖蛾不是想著脫離家族,我也不會這么做,不過,沒有必要太擔心,找機會,將黑爪部落所有和紅沙認識的人全部關起來,若是紅沙真的想要對我們不利…。”
一言之下,高峰等人的命運就被這個族長給決定了,藍鈺腦中閃過各種念頭,最終也不得不承認,族長這個辦法是最可行的,如果那人對紅沙真的很重要,說不定還有反制紅沙的機會。
“不過…,妖蛾必須死…。”想起了,族長堅定的補充道,說話間,猛地揚起頭,露出一張幾乎和高峰一模一樣的臉頰,看到這張臉,藍鈺立刻想到黑爪部落中的高峰,但隨即將這個念頭驅散,這個猜測太可怕了,讓他連想都不敢想。
“黃犼部落再次向我們請求進入絕望堡壘,聽說荒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三個地方的荒人同時行動…。”
藍鈺想要用其他的事情來驅散心中越來越恐懼的推測,但族長顯然沒有心思去管黃犼部落的死活,隨意揮手說道:
“黃犼的事兒你不用操心,這些年他們也賺的夠多了,享受了這么久,也該知足了…。”一句話,便將黃犼部落判了死刑,藍鈺苦笑起來,新任族長就是這點不好,根本不知道舊情為何物,只不過他也沒有惋惜,黃犼部落實在太不懂感恩,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給黃犼換個族長。
走出房間,藍鈺臉色陰沉向外面走去,路過一個個向他鞠躬的侍女或者下人,他也沒有關注分毫,走在陳舊而古老的原木甬道上,沉悶的腳步聲一次次回蕩在耳膜,突然間,他仿佛聽到無數凄厲的哀嚎與詛咒聲在腳步聲中參雜,猛地停步,驚疑不定的掃視四周。
一切都安靜的詭異,甬道邊門廊外面是看了不知道多少年奇珍異草,里面生長著外面罕見的珍貴草藥,都是能對伽羅起到效果的良品,隨便一株放出去,都能換到上百個年輕處女。
庭院環境嫻雅滄桑,有著別致的格調和沉淀,讓人身處其中,很容易感受到發自心中的安寧,最適合伽羅打磨心性提升自己,但藍鈺卻第一次感受到不同之處。
那邊奇珍百艷的花卉草藥之下,仿佛掩埋著無數腐爛的尸體,讓花卉散發的芬芳也夾著尸臭味兒,還有寧靜的走廊之上,打磨光滑的原木縫隙里,隱約殘留著烏黑腐臭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血。
習習涼風從遠處吹來,撲打在臉上分外舒適,但這陣風中,似乎還有無數陰魂在翻滾掙扎,他們痛苦哀嚎的臉上有著憎恨惡毒的目光,一起盯著藍鈺大聲哭號,下一個瞬間,藍鈺回過神來,卻看到一切都如之前一般寧靜,尸臭,血液,陰魂,哭號,咒罵,全都消失一空。
不知道此刻才是幻覺,還是之前是幻覺,藍鈺的精神微微波動,突然,他猛地抬頭,看見在走廊的盡頭站立著一個白色的影子。
“主母要見你,現在…。”白色的身影是個看不出性別的人,沒有眉毛,臉上摸著厚厚的白粉,猶如死人的臉頰,嘴唇卻是鮮艷的紫色,看起來就像吃了什么東西沒有擦掉,而他的眼睛陰寒惡毒,與剛才那些陰魂的眼神何其相像?
“花花大人,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口中說著大人,但藍鈺沒有任何恭敬,反而有著看不起的姿態,這個說話都聽不出男女的家伙是個閹人,專門服侍內宅,也是內宅的總管事,可藍鈺不用理會。
兩人一前一后地向內宅深處走去,這時便能感受到與前院不同的活力,一個個嬌艷如花的少女三五成群的結成小圈子,聚在一起玩鬧,或說話,或下棋,或作畫,洗的干干凈凈的清爽小丫鬟則端著大大小小的盤子游走在少女之間,給她們送上需要的食物,飲料,或者其他要緊不要緊的東西。
藍鈺不敢多看,只是望著腳尖的地面,任由少女們對他指指點點,對于這些少女的命運,藍鈺心中未嘗不可惜,她們這輩子都只能生活在狹小的后院中,等著被族長寵幸,懷上孩子,若是有人不能懷上,過了二十二歲就會被處理掉,因為她們不可能再放出去,去侍奉別的男人。
最深重,最豪華的房間是族長的母親,家族的主母所居住的地方,這里也是人氣最多的地方,每個拐角,每個路口都站立著肅然的少男或者少女,他們就像一群雕像,少男們統一穿著長袍,臉上不生胡須,皮膚雪白細膩,卻是和花花大人一樣的閹人。
而少女多很健壯,雙腿修長,臀部寬大,一看便是荒野人最欣賞的女子,她們也大多能生養,若是年歲再大一些,就能作為女子給家族添加新的血脈,但她們這輩子依然不能離開這里,唯有一個人可以,那邊是高高在上的主母。
藍鈺隨花花跨過一道門檻,進入一間裝飾比族長房間奢華十倍的大房間,這里的裝飾高貴典雅,雕花刻鳳無處不在,頭頂的天花板上也涂抹著朱紅金沙的色彩,光線透過潔凈的玻璃照射上面,在大廳的半空凝聚出一幅幅生動的光學畫面,猶如仙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