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從起伏不定的土蜥背上跳了下去,那一往無前的氣勢,讓所有聽見動靜看過來的男人們心中暗自喝彩,能從重傷中醒過來就很不容易,但在醒來的第一刻,便生龍活虎的跳下來,便更不容易了。
“三爪…。”豁牙從隊伍中沖過來,扶住踉蹌的高峰,卻被高峰一腳踹開。
“你不是跑了么?那就永遠別來找我,我不是三爪,我是…。”
“你想是誰?”一聲凌冽至極的訓斥讓高峰住了嘴,在他身邊的巨大土蜥上,黑爪猶如巖石端坐其上,冷冷地看著他,心中也涌出一些火氣,這個孩子太不知好歹了,多好的女人啊,送給他不忙著談情說愛,一個勁兒的瞎鬧騰什么?
“主人…。”一聲嬌呼,讓所有看向這邊的男人骨頭都酥了二兩,對那個手肥脖子粗的女人瞪出炯然的目光。
“你們是從哪兒找到這…。”望著肥胖而臃腫,卻有著動人眼眸的女人,高峰始終喊不出剩下的話:“頭豬…。”
“她是夜魔的女人,是整個西部荒野最漂亮的女人,至少…,我這輩子沒見過這么美的女人…。”
豁牙忘了高峰給他的那一腳,也忘了高峰對他的冷眼相向,翹首三十度度,癡迷而灼熱的盯著這個一嗔一笑都萬種風情的白嫩女人。
在荒野男人貧乏的詞庫中,回眸一笑百媚生,美目盼兮,明目善睞等詞匯通通不存在,他們心中唯一的審美標準就是胖,白,嫩,看那肥碩飽滿的胸口雪色,看那水靈誘人的眼睛,還有那能掐出水兒來的肌膚,他們覺得每多看一眼,都是人生的極樂,要是能摸上一把,就算剁了爪子也愿意。
“誰愛要誰要,我不要,別叫我主人,我受不了…。”高峰大聲嚷嚷著,便向另外一頭栽著傷員的土蜥走去,但到了那兩層樓高,猶如巨龍一般長滿猙獰角質鱗片的土蜥面前又猶豫了。
土蜥溫順,卻恐怖猙獰,讓第一次看到的高峰心虛,可想到身后那個含羞嬌怯的肥婆,高峰突然有了勇氣,一咬牙便順著尾巴向上爬去,希望這東西只吃素。
“三爪,你到底鬧什么?恨我以前冷落你么?”黑爪的怒吼讓高峰身子僵直,慢慢回頭,卻看到那個神色凄迷的白胖女子正凝視著他,一個機靈,趕緊向攀爬,直到擠進傷員中間之后,才安逸下來,也不說話,閉目裝死,反正他是不愿意回去的,即使身邊這群臭烘烘,有著濃烈血腥氣的大男人都比那個女人可愛。
“看這事兒整的?”黑爪身邊的一個長老苦笑著搖頭,對面色很是不善的黑爪勸道:“小孩子鬧鬧脾氣不是大事兒,再說,他還是個未經人事的雛兒,等他嘗到滋味兒,就不是這個樣了…。”
“哼,以前管的少了,現在敢跟我蹬鼻子上眼…。”黑爪不是真心想要從懲罰高峰,不管他心里待不待見這個三子,畢竟給部落立了大功,別人不知道夜魔的死因,歸于老天,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那根小管子一噴火,夜魔就著火了。
“你孩子有不少,能成為繼承人的只有三個,其中兩個被你廢了,三爪就是唯一的那個了…。”
長老看的比黑爪明白,黑爪的奴女是勇士中最多的,生下的孩子也不少,不過都是普通的隨侍,不能成為勇士就是親奴,繼承人就不一樣了,哪怕不能成為勇士,還是可以作為和親的對象,所以,能被正式承認的兒子到目前只有三個,當然,為了防止繼承人候選人憊懶,和親的事兒只有黑爪和幾個長老知道。
大爪母親是部落大長老的女兒,二爪的母親是邊緣部落首領的女兒,只有三爪的母親沒有人知道,在黑爪離開部落后的第三年才被帶回來,本不該被立為繼承人,是黑爪力排眾議堅持三爪的身份,這也是大爪為什么怨恨三爪的原因,繼承人少一個,競爭的把握就會大一些。
長老從側面告訴黑爪,目前唯一有資格成為繼承人的兒子就是三爪,讓黑爪不由的揮起一拳砸在土蜥的鱗甲上,震得土蜥發出吼吼的呻吟,他不是恨三爪,而是恨另外兩個兒子沒出息。
“三爪的阿嬤是誰?”長老此刻終于問出了整個部落都想問出來的問題。
“他沒有母親,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來,不管是誰問,我都會說,他沒有母親…。”黑爪焦躁的揮著爪刃,似在威脅著什么,長老臉色驚異,即使黑爪沒有說出來,但母親這個詞不是西部荒野慣用的,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那些活過四十五歲的老年人曾經說過外面的世界,在絕望城堡后面的繁華之地,那些真正擁有權勢的家族才會這么稱呼?
“這次回去,我要把地犰部落夷為平地,這群只會鉆洞的耗子也想吞并黑爪部落?做夢…。”黑爪的怒火需要發泄,所以他轉移到了地犰部落的頭上,長老卻看著只剩下兩百多人的遠征軍憂慮。
“這下可好了,我們都是勇士了,不管以前怎么樣,以后我也是勇士了…。”
高峰在這群傷員中并不孤立,隨他沖營的百多人只活下來包括豁牙在內的三個人,所以他的功績只有黑爪和一小撮人知道。
部落會戰打下來,驚險跌出,滅亡只在頃刻,最后黑爪決死反擊贏得了勝利,所有活下來的人不管親奴還是隨侍都成為了勇士,成為激勵士氣的一劑良藥,而高峰的功績真正算下來,即使黑爪都不一定能比得上,至少,夜魔是死在他的手上。
躺在傷員之中,聽著傷員們聊天打屁,高峰整個人突然輕松下來,他不知道黑爪部落被人出賣,不知道另外一個部落黑手在暗中策劃,也不知道戰爭沒有結束,只是開場的序幕,此刻,他安靜的聽著其他人的歡喜,想著自己未來的路。
高峰從沒有想過取代黑爪,成為部落首領,這不是他想要的,之前他只想著找回自己,但在戰場上最后的反擊中,他覺悟了,就算找回自己又能怎么樣?他還是必須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不可測的明天繼續殺戮,繼續在生死中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