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譚嬤嬤的囂張,錢靈犀果斷伸手搭上她抓著郭氏的手腕。
呀!譚嬤嬤忽地象被電擊一般,瞬間收了手。郭氏撫著手腕上的淡淡淤青,躲到了錢靈犀身后,“她是壞人,你幫我教訓她!”
可這卻不是錢靈犀能做的事。
“夫人!”后面,又有一個丫鬟跑出來了,看她高高挽著袖子,還沾著些糖粉,想是從廚房趕過來的。見此情形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扶著郭氏就把她往屋里讓,“這么冷的天,夫人還抱著九爺在外面逛,萬一生病了可怎么辦?瞧這小手冰得,快隨我進去烤烤吧。正好彩娟做了九爺和夫人都愛吃的點心,一起去嘗嘗吧。”
郭氏給她這溫言一勸,頓時安分下來了,反而著急的問,“瑄兒的手很冷嗎?”
“是啊。九爺年紀小,可經不得凍的。”
“那我們快進去!”郭氏連錢靈犀也顧不上,慌慌張張抱著襁褓就往屋里走,可那份慈母的拳拳關愛之情卻看得人鼻子酸酸的。
叫彩娟的丫頭抱歉的沖錢靈犀擠出一抹笑,賠禮道歉,“我們夫人因失子之痛,多年來心智有些糊涂,若是讓姑娘受到驚嚇,還請不要見怪。”
看這丫頭容貌已是四十許人,卻依舊做未嫁打扮,對郭氏也是體恤有加,錢靈犀心念一動,便道,“放心,我不會見怪的。只是想進來陪你們夫人說會子話,行么?”
彩娟見她暗地里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形容有些古怪,雖不知是為了什么,卻是答應了。只是又走到旁邊的譚嬤嬤旁邊,低聲懇求,“好嬤嬤,難得這位姑娘不見怪,就請她陪夫人說幾句話吧。夫人長年悶在屋里,也見不到幾個人。就說幾句話。我保證不出差錯。”
見譚嬤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低低耳語,“橫豎人家眼下已經見到了,如果不讓人進去,是否更讓人疑心?傳揚開來。對侯府名聲也不好。”
彩娟說著,又暗地里塞了錠碎銀子到譚嬤嬤手里,譚嬤嬤這才氣順,勉強道了句。“姑娘既然要進去也可以,只是還請離開之后不要多言多語,壞了我們侯府的名聲。”
錢靈犀看這嬤嬤一副仗勢欺人的嘴臉,很是不忿,但眼下她還身負錢湘君所托,不好與人爭執,只能暫且忍氣吞聲。“嬤嬤放心,我好歹也是韓府親戚,不會亂說話的。”
旁邊帶錢靈犀進來的丫頭順勢在譚嬤嬤身邊作了個介紹,未料聽說錢靈犀是三奶奶的堂妹,譚嬤嬤卻是臉色一變,立即客氣起來,“不是奴婢故意刁難,這可真是為了姑娘好。姑娘若是要見,也請快些。要給人瞧見。卻不是好玩的。”
錢靈犀見她如此,想來必跟堂姐有些關聯,也緩和了神色道,“多謝嬤嬤,不過坐坐就走。”
她眼神往后一掃,趙大娘立即拿了個荷包上前打點,連那兩個韓府丫頭也有賞錢。譚嬤嬤見荷包份量不輕,臉上更加緩和,也不吭聲了。
錢靈犀隨彩娟進來。才在她耳邊低語。“是信王府世子托我來的,這位夫人應該就是郭家的姑奶奶吧?”
那彩娟聞聽信王府世子幾字。那眼淚已經撲簌簌開始往下掉了,只是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郭氏已經抱著襁褓坐在火盆邊了,看她這樣,還很稀奇,“彩娟,你為什么哭?你摸摸,瑄兒已經烤熱了,他不會生病了。”
彩娟再也忍不住的撲倒在主人膝上,用一種極其壓抑而苦臼來的哽咽著說,“我不是難過,我是開心!世子打發人來問夫人安好了,他終于還是惦記著您的。”
“世子?你說的是承志哥哥嗎?他在哪兒?他在哪兒?爹來了嗎?還有母親!我就知道他們不會真的丟下我不管的。”郭氏霍地站了起來,眼中陡然綻放出熱烈之極的光彩,猶如二八少女般青春煥發,“快!彩娟,快帶我去梳妝。我得打扮打扮,還要換身漂亮衣服。哥哥他們要來了,不能讓他們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否則他們會生氣,會不理我的。快呀!”
錢靈犀看得心酸無比,“夫人,您冷靜點。世子并沒有來,不過他托我給你們帶了東西來。快拿出來!”
今天出門,她特意把軟軟和小九都帶出來了,一人懷里暗藏一只錦盒,在大棉襖的掩飾下,就沒那么扎眼了。
兩只錦盒上都打著信王府的標記,郭氏搶在手里,撫著那熟悉的標識,眼淚就滾滾而落,“哥,你終于原諒我了么?你們終于肯原諒我了么?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夫人,夫人快別哭了!”幸好彩娟警醒,勸住了郭氏。又把那兩只盒子打開,就見里面一盒裝的滿滿全是敘錠子和銀票,另一只盒子里裝的卻是套首飾外加一封信。
因盒子上打了火漆,當日不說錢靈犀,連錢湘君也不知道里面裝的什么。而今看到,托接連給兩個堂姐操辦婚事練出來的眼力,錢靈犀頓時認出那套首飾雖新,但款式卻是十幾年前的舊款,明顯是給人置辦的出嫁之物,卻壓了箱子許多年。想來是郭承志為了妹妹準備,卻沒有送出的禮物。
除了信被郭氏取出觀看,彩娟把其余東西鎖進箱子里,回身就對錢靈犀跪下了,“多謝姑娘今日來此,不知世子好嗎?我家老王爺和夫人都還康健嗎?”
錢靈犀點頭,“世子甚好,他膝下所出的大姑娘都已經嫁人了。只是世子妃過世已有三年,眼下續了我家堂姐為妻,否則也不會托我跑這一趟。只是姑奶奶因何弄成如此模樣,方便告知嗎?”
彩娟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姑娘應該方才也聽到不少了,那我也不瞞你,就實話對您說了吧。”
可她才要開口,譚嬤嬤卻忽地一掀門簾沖了進來,“錢姑娘,快請離開。夫人秀們都回來了,若是給人瞧見,咱們可都得落一身不是!”
彩娟聽此一說,也忙把錢靈犀往外請,“嬤嬤所言甚是,姑娘快請離開吧。”
可郭氏忽地嚷道,“不行,你不能走!我還沒回信,你得幫我帶回家去!”
譚嬤嬤聽著明顯一愣,錢靈犀大囧,這位姑奶奶還當真是神智不清,這樣事情怎好拿出來說?眼下給人知道,她這個私相授受之名怕是跑不掉了。
不過看譚嬤嬤并沒有怎樣,回頭多給點封口費也就完了。于是她也不避著譚嬤嬤了,徑直道,“夫人,您不必心急,這回信慢慢寫,寫好了打發人送到定國公府去,我還要在那里住上一陣子,一定等到您的信再走,可好?”
“是是是。”彩娟急忙上前把郭氏攔下,“夫人不要為難錢姑娘了,眼下夫人們就快回來了,要是撞見,不會指責您,卻肯定要指責錢姑娘的。她好心好意替咱們帶信,咱們不能為難了她,不是嗎?”
郭氏哽了一哽,終于松開了緊抓著錢靈犀的衣袖。彩娟急忙把她往外送,低低耳語,“姑娘快走,省得我們夫人一會兒又犯起糊涂,那就走不了了。您今日的大恩大德,彩娟沒齒難忘。信是不必等了,只求您回去帶一句話,跟世子說,只求他念在往日的兄妹之情,偶爾也能打發個人來問候一聲便好。至于其他,實在不敢奢望了。”
看彩娟說得再度哽咽,分明心中極是難過,錢靈犀不禁也多問了一句,“這樣情形,難道不讓世子親自來探視嗎?”
彩娟欲言又止,長嘆一聲,“當年之事,實在是我們秀糊涂了。如今就算落得這步田地,卻又怪得了誰?姑娘放心,您雖看著夫人有些受委屈,其實老侯爺還是很回護夫人的。不至于有什么出格的大事。再說,只要有彩娟一口氣在,定也是要護得夫人周全。”
她不無憐憫的回頭看了一眼,低低的道,“眼下她這模樣,就算是回了信王府,恐怕也不會招人待見。那還不如留在此處,更加名正言順。”
錢靈犀一哽,明白彩娟的意思了。
想當年錢敏君只是心性不全,還是年紀幼小的時候,不論走到哪里都給人譏笑閑話,何況郭氏這樣嫁人之后才神智不清的,又有多少人會真心疼惜?還是更愿意看她笑話?
天下烏鴉一般黑,哪個大戶人家都不好混哪!
方才聽她那些言語,錢靈犀雖然猜不出全部,可也能知道個不離十了。這樣年輕卻嫁了韓燧那個足以做祖父的人,想來當年郭氏的婚事定是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弄得郭承志這么多年都對這個妹妹不理不睬,家中更是從沒有人提起。那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自己可不要貿然出手,萬一好心幫倒忙反倒不美了。橫豎托她帶東西一事已經完成,那錢靈犀也不想再多管閑事。
隨彩娟出來,讓她回去好守著郭氏,這邊又是一錠銀子遞到譚嬤嬤跟前,“麻煩嬤嬤換條路帶我出去。”
譚嬤嬤也是在侯府多年,人老成精了,一聽這話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姑娘請隨我來。”
可她們沒走兩步,就見斜刺里猛地有人出來,“你們怎么竟從此處出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