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笑著,錢靈犀看著款款出來的錢慧君不動聲色的退開了半步,“七姐姐怎么也這么有興致的出來了?是要去看你弟弟么?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她走得倒是干凈利落,把錢慧君一人甩在那里發怔。難道她不怕自己借機跟鄧恒親近?可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錯了。
因為鄧恒根本理都不理她,轉身就走。
“噯!”錢慧君一著急,順著錢靈犀方才的話,沒話找話的喊了聲,“麻煩夏公子,幫我叫我弟弟出來一下吧。”
鄧恒轉頭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微露慍色,卻是加快速度,立即拂袖而去。
錢慧君微怔之后,忽地滿臉通紅的回過味來。她若是要叫錢揚輝,自當去找小廝傳話,找鄧恒算是怎么回事?他要是去傳了話,豈不讓人以為和自己有什么瓜葛?
都怪錢靈犀,臨走時說那樣一句話,弄得錢慧君糊里糊涂的就上了她的套,這下可好,顯是把人給得罪了,回頭還不知要怎么討好才行。
恨恨的一跺腳,錢慧君鎩羽而歸,自去挖空心思鉆營不提。而錢靈犀下學之后,卻是意外的收到來榮陽后的第一張請柬。
“程夫人請我們去做客?”翻來覆去看了一下,錢靈犀當即就想到那位程大秀看著鄧恒時的眼光。
“是啊,她還知道咱們家的規矩,曉得你們白天要上課,打發人來說請咱們在后兒下午過去,用了晚飯再回,這樣盛情倒是不好拒絕了。你和敏兒準備一下,若是有什么功課,早些做了。只是咱們初次登門,總得要帶幾樣禮物的,可又摸不著人家脾氣,你覺得送什么好呢?”
見石氏不覺就和自己商量起來。錢靈犀一笑,“那就揀些家里用得上的,譬如茶葉什么的,嬸娘要是不嫌棄。把我那幾匹布帶去,也算是個禮了。”
石氏抿嘴笑了,“哪里用得著你的東西?不過茶葉倒是可以。你快收拾收拾,咱們趕著去把你家的東西買了,早些送去,順便再看看有什么好茶葉。”
錢靈犀應了,和錢敏君快速換了衣裳。就和石氏出了門,可是才到二門,就見有個丫鬟過來傳話,“三老太爺想請靈犀秀過去一趟。”
錢靈犀不覺皺眉,錢珅找她做甚么?
石氏幫著問,“你可知道所為何事?我們正要出門呢。”
那丫鬟是個機靈的,“那要不太太先和秀出門辦事吧,回頭再抽空到三老太爺那兒去一趟。可使得?”
看來不是太要緊的事,石氏想想便道,“那你去給三老太爺告個罪。靈犀姑娘是趕著要給家里人置辦過年的東西,所以才不得立即過來,等她下午放學后便會過去,還請老太爺不要怪罪。”
那丫鬟應聲而去,錢靈犀卻怎么也猜不透錢珅打算找她做什么。暫且拋開心思上了街,給家里采買了各色禮品。
最后按之前想的都采辦到了,錢靈犀又臨時起意,給林氏等人買了幾塊精致手帕,算是把禮物配齊了。回來又把信改了,頓時交給趙福父子倆就給送了去。下午剛好有班船要去嵊州,正好帶去。
下午的課后,錢靈犀如約往三房而去,路上有幾個三房的女孩兒未免有些側目,那個第一次見面就拿話嘲笑過她們姐妹的錢麗君便酸溜溜的道,“妹妹真是好興致。怎么會到我們那兒去逛逛?”
“這話我倒想問問姐姐了,可是三老太爺叫我去的,你說他老人家怎么會這么好興致?”
錢麗君噎得無語,不敢再爭辯下去,翻個白眼悻悻的走了。
旁邊錢淑君討好的道,“妹妹別跟她一般見識,爺爺請你去,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到時別忘了告訴我一聲哦。”
錢靈犀笑呵呵的應了,不管她是不是真心,都沒必要與一個笑臉相迎的人樹敵。
錢珅找錢靈犀不為別的,只是一事,“我們不是允你去男學堂行走了么?你怎么沒去?是不是聽了旁人的閑話,不敢去了?”
哦,原來是為這個。錢靈犀放了心,謙遜的一笑,“我只是覺得自己沒什么學問,要是去了,難免會惹人笑話,所以不敢去。”
“誰說的?我聽莫大家說你學問還不錯啊,尤其幾筆字寫得很好,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錢靈犀有些汗顏,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幾筆字了,這還是從前大伯嚴格要求打下的良好基礎,至于說到功課,那是因為上輩子比人多學了一遍,自然記得牢些。可拿這些就想去男學堂里廝混,只怕還是不夠的。
錢氏學堂之所以出名到連鄧恒都慕名而來,可不是嘴皮子功夫,那是數百年實打實的文化積淀下來的,錢靈犀可不敢去丟人現眼。
不過似乎不丟一回人,也不能讓這老頭打消顧慮,于是她想了一想,就答應了,“那下回開課,我就去聽聽。只是到時恐怕做不出文章,讓您失望。”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錢珅哈哈大笑,“你放心,不叫你做那樣正經的官樣文章,到時能寫寫心得,或者寫兩句詩也可以。”他故作神秘的一笑,“便是你又從哪兒聽來的故事也好。”
錢靈犀真心慚愧了,這老頭八成還以為那七步詩是自己的原創,可是老天作證,她真的不是故作謙虛啊!
錢珅又問了她幾句家計,得知她已經將送回家的禮物運走了,頗有些遺憾,“本來還想送你些東西的,這下可趕不上了。你在府里要是差什么,拒打發人來跟我說,可不要客氣。大叔公是你叔公,我和你二叔公可也是你親叔公呢!”
錢靈犀堆出笑臉道了謝,暗自抹一把冷汗走了。她可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才女,別對她抱太大希望。
石氏回頭聽說起她的小算盤,笑得直不起腰,“平常總見人爭光的,就沒見你這樣想方設法往自己臉上抹黑的,到時弄得一府人笑話,你可不要回來哭鼻子。”
聽她這樣戲謔。錢靈犀就知道她是同意的。當下做個鬼臉,老神在在的道,“那不如借姐姐給我一用,讓她冒充我去得了!”
“這是要玩過家家么?好哦!”錢敏君剛想拍著手歡慶。卻又想起石氏的教訓,生生的壓下來,只是滿面喜色的道,“我可以扮你,把你衣裳借我就行!”
這一來,逗得一屋子人更加樂不可支。
白姨娘過來的時候,就有些詫異。“這是在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石氏忙收斂了笑意,招呼她坐下。度其來意,也不等白姨娘開口詢問,便說是錢珅要錢靈犀去男學堂聽課,她怕丟人,一家子正開她玩笑的事。
白姨娘此來,還當真就是為了此事。但卻不是錢玢打發來的。而是她估摸著錢玢的心意,自來打聽一聲,回頭再去報訊。
又扯些家常。坐了一時,白姨娘便去到錢玢面前如是這般的一說,又加了些自己的見解,“這三老太爺也真是太操心了,靈丫頭在咱們這兒好好的,哪里需要他來惦記?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太爺您都不關心呢。”
錢玢卻不接這話,只是在心里暗自忖度一番,吩咐,“你去大太太那時。把明君小時候穿去學堂的男裝要來,給靈犀送去。”
白姨娘不解,“府里有不少訂制的新衣,何必單拿大姑娘的舊衣?到時大太太要是不愿,豈不得罵我?”
后一句里明顯帶著幾分撒嬌,錢玢聽著笑了。“你說是我的話,她不敢罵你,快去!”
白姨娘湊在他耳邊不知低低說了句什么,又拋了一記秋波才款款而去,錢玢含笑看著她的背影,可是轉過身,卻立即沉下臉來。
老三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錢靈犀是他接來的人,還插手示好,是要和他搶人么?可他好不容易看上的人,怎么可能給旁人搶去?
白姨娘不明白他為什么要拿錢明君的舊衣裳給錢靈犀,但錢玢相信,老三肯定能了解他的用意。錢明君是錢家這一輩女孩中的翹楚,老三他們不是要給錢靈犀個體面么?那他就把錢明君的舊衣送去,衣缽傳承,其中的含意是不言而喻的。
只是錢玢算盤打得再精,卻總有些不長眼的壞他好事。
白姨娘去了一時,委委屈屈過來回話,“大太太說衣裳都給大姑娘出嫁時帶走了,可我看大姑娘的屋子明明和當初出嫁時保持得一個樣兒。再說,誰家姑娘出嫁會帶自己的舊衣?看來,是賤妾的面子太不值錢了,只好老太爺您親自去才要得到。”
錢玢的臉色當時陰沉下來,長房這是干什么?是在向他無聲抗議么?
上回尤家鬧出那事,事后他們曾經來找過錢玢,要求嚴懲尤氏。
可是錢玢拒絕了,原因很簡單,錢文儈是他唯一一個做官的兒子,錢玢雖然挺看不上眼的,但還是得指著他去撐門面。
他上回入京,已經在給錢文儈活動了,想給他謀求一個體面又不會犯錯的官職,怎么可能在此時節打壓四房?況且說到底,這事還是錢揚熙不爭氣,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回絕了。
只沒想到他們居然這么快就來挑戰自己的權威,錢玢心中一冷,便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不過是件衣裳,也沒什么,讓針線房給那丫頭做兩件也就得了。不過,跟明君當時的一模一樣。”
正在白姨娘詫異于他的好說話時,卻聽錢玢又發布了另一個指令。
(謝謝秋色、書友786的粉紅,還有coco和全無的打賞。新的一周,偶會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