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袖中取出一包糕點,連同賞錢一起遞上,錢慧君找的理由光冕堂皇,“麻煩你拿去給我弟弟。”
錢揚輝很快在里面收到東西,只是有些為難,不明白姐姐為何要自己去討好夏陽。可是錢慧君還特特夾了張字條進來,點名要他去辦。這個姐姐強勢得很,若不依她,回頭肯定又要不依不饒,只好勉為其難的去了。
等鄧恒挨完了批,錢揚輝便拿糕點上前說話了,他也不會虛與委蛇那一套,直接就問,“夏兄,要不要嘗嘗?”
鄧恒哪有這個心情?但他極會做人,仍是很給面子的道了謝,禮貌的拿起一塊,但到手一瞧,見是塊茯苓餅,心中疑惑起來。錢揚輝無緣無故請他吃糕點就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歡吃這個?
這茯苓餅制作繁瑣,錢揚輝在府中又不是很得寵的正根嫡子,他從哪兒弄來這樣東西?手上一頓,鄧恒不動聲色的問,“這個餅倒少見,你喜歡吃?”
錢揚輝才頭一回吃這個,哪里談得上喜不喜歡?“是我姐姐送來的。”
鄧恒想了想,才記起昨日在長春觀里遇到的那個女孩了,只覺生得還算嬌柔,就是一雙眼睛里太多算計,看著有些讓人不喜。因為心中有顧慮,他連餅也不吃,暗藏進袖中,推說要準備上課便走開了,隨后當然是隨手棄了。可憐錢慧君花了大價錢買通廚子的一番算計,最終卻沒有半點效用。
好容易捱到弟弟放學,她立即去找他追問,錢揚輝如實說了,錢慧君大怒。“我讓你送他,你怎么只給他一塊?這樣小氣,讓人家怎么想?”
錢揚輝也有些著惱,嘟囔著抱怨,“那我無緣無故的拿一包糕點去給人家,讓人家怎么想?我是沒這么個臉去做這樣事的。你要有本事。你自己去。”
錢慧君更怒,“我這是為了你好!”
“你別老說是為了我好,當真為了我好,你就別讓我再干這樣事了!”錢揚輝不能理解。“夏陽又不是什么人,姐姐你干嘛要我對他那么好?就算他真是什么人,但男子漢大丈夫。何必非要去趨炎附勢,搖尾乞憐,靠自己本事不好么?”
“靠自己本事?”錢慧君冷哼。“真要是靠自己本事,咱們現在還在橋頭鎮上窩著,成天三餐不繼呢!要不是我搭上國公府,你能穿得起綾羅綢緞,做得了公子哥兒?”
“這樣日子又不是我求你的,你干嘛不把我們甩了,自己來這里享福?”錢揚輝也是有諸多不順。跟她吵了起來,“你以為這樣過日子有意思么?我覺得沒意思透了!成天行動不自由。干什么都要看人臉色,有什么意思?我倒寧肯象從前一樣在鄉下,大家和和樂樂的過日子,有什么不好?”
見他賭氣說這些話,錢慧君著實氣得不輕。但她卻更加明白,若不是有錢揚輝在這里,錢文儈夫婦絕對不會收容自己。要是讓他們知道弟弟是這個想法,只怕對他們姐弟的心就更冷了。
錢揚輝還小,不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她絕不能任由他這種情緒發展下去,在錢文儈夫婦面前露出馬腳。于是只得強自忍氣,又苦口婆心勸起了弟弟,“我知道到這國公府來你受委屈了,可你還記得,咱們來是為的什么?爹爹那時拉著我們的手都說了什么?”
提起錢文俊,錢揚輝的神色頓時緩和了好些,錢慧君擠出兩滴淚來,“爹在鄉下苦熬了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盼著我們姐弟出人頭地,你成天在學堂讀書,自然知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的道理,姐姐雖是一介女流,卻也知道委曲求全,難道你個堂堂男子漢,卻只會逞匹夫之勇嗎?”
錢揚輝聽著有些不忍,錢慧君適時上前牽起他的手,“在這世上,只有你我姐弟二人最親,姐姐要害誰,難道還會害你?你聽我說,那位夏公子當真是大有來頭,你聽姐姐的話,跟他結交,不說求到人家,若是日后遇到什么事情,咱們多個朋友豈非也多個助力?你要是連這也覺得姐姐錯了的話,那我就真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作出一副傷心表情,轉過身去。錢揚輝想想,覺得姐姐說得也有道理,雖然為難,但還是答應了下來,“那我以后努力和他交好,不過你別逼我去那些事,怪丟人的。”
錢慧君也答應了,把弟弟好生安撫了一番,她回了房卻是仍在生悶氣。
上輩子錢靈犀就是走了狗屎運先認得了鄧恒,往后就平步青云,一飛沖天。沒想到這輩子還是給她占了先,要是早知道鄧恒曾經到國公府來求過學,她早就下手了,也不會等到如今,白白浪費這么多的時間。不過她也不會就此放棄,鄧恒的許多愛好她都是記在心里的,肯定能比錢靈犀做得更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就不信,自己這輩子還會輸給錢靈犀!
拿定了主意,錢慧君在當夜打開她的鏡子空間,靈巧的撩動琴弦,頓時奏出讓人意亂情迷的魅惑之音。只是空間里的光線太暗,那枚葫蘆子幽幽閃著,如豆粒大小的燈光,已經快支撐不起這個空間了。
廣元子說得不錯,想要獲得能量,就必須和錢靈犀的葫蘆連通,可這樣一來,自己的隱秘就全都暴露了。錢慧君實在心有不甘,最終只能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瓶藥水服下,然后咬牙把指尖割破,又滴了些血在葫蘆籽上。那如豆的燈光頓時大放光明,照得滿室紅光,只是錢慧君的臉卻越發蒼白了些。
那個該死的廣元子,收了她這么多錢,難道就不能想出好一點的辦法嗎?每次累得自己元氣大傷才能維持得住空間,這樣長此以往,她怎么受得了?
在錢靈犀的建議下,石氏率領一房人忙活了幾天,終于把要給錢文仲準備的東西全都備好了。這日各處都把做好的東西送來,石氏一樣一樣的親自檢查分裝,錢靈犀下了學在旁邊幫忙,又給了些建議。
為了省地方,把原本那些禮盒裝的東西全都拆開,包起塞到棉衣縫隙里。雖然丑了點,但這樣一壓縮之后,原本六七口大箱子的東西頓時壓縮不少,而且極是穩當。只是石氏瞧著不太美觀,感覺有點遺憾。
錢靈犀笑道,“那些包裝的東西,嬸娘只需在信中寫明,讓秦姨娘在當地去辦了不就得了?我看也不要用木箱了,直接用麻布袋子,加層氈布就能防水了,人家帶在馬上沒那些棱棱角角的,也好拿。”
石氏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太丑了點?她決定先打發人去問問帶東西的信差,聽人家怎么說,再決定怎么做。只是另有兩箱東西,是不叫人動的。
這邊忙完,就叫錢敏君給她爹寫封信,又跟錢靈犀道,“你也寫一封,讓你干爹看看你的學問怎樣了。”
錢靈犀欣然從命,錢敏君開始興頭了一陣子,過后又開始抓頭,一時這個字不會寫,一時那個字又不會寫,薄薄兩張紙,愣是給她寫得磕磕巴巴,涂了若干個鬼畫符在上面。
石氏看著一笑,卻原封不動的裝在信封里,一時把錢靈犀的也收了。卻又笑道,“你再寫一封。”
錢靈犀一怔,卻見石氏笑道,“這大過年的,你難道不給家里寫封信?我連禮都備好了,要是沒你的信,該帶給誰呢?”
錢靈犀這才會過意來,原來石氏單獨精選的兩箱禮物,竟是給自家的!
石氏笑道,“你也都瞧見了,不是什么太好東西,給家里人帶去,是個意思罷了。你要是有什么東西想帶回去,也一并裝了吧。”
錢靈犀笑得開懷,心中很是感動,也總算明白石氏當時為什么要讓她來挑選布匹和銅錢花樣了。
其實早該想到不是么?石氏在準備那兩箱子的東西時,不往貴里選,而是往實用大方里選,這樣的禮物國公府的人是不會看上眼的,但對于她們鄉下人來說,卻是極為合用。尤其給她家的花錢可不是作假,全是實打實的銀子,雖然輕薄小巧了些,但圖案吉祥又漂亮,這送回去,家里人一定喜歡。
“行啦,你要是想跟我說謝謝什么的,我可就生氣了。”石氏嗔她一眼,卻不自覺悄悄拭了拭眼角,和這孩子相處越久,越能感覺到她的懂事與體貼,想想從前自己對她那樣,石氏心里是翻江倒海的難受。
錢靈犀把感動的眼淚咽回去,開開心心的寫起了信。雖然她在空間里能跟家里人聯系,但一封親筆寫的家書,那意義還是不一樣的。
隨信附上的還有她積攢的一些小私房,多是見面禮收的銀錁子和布料,本來還想把那只滿翠鐲子全一股腦帶回去,但石氏卻制止了她。
“你這孩子,心眼是好的,卻有些不太會辦事。你這樣送去,可是要得罪人的。”
呃?錢靈犀聽著一愣,石氏眼下正好有心情,把錢敏君也叫了來,開始教她們送禮之道。(